第106章 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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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國府門口,
馮淵端坐於馬上,玄色的官服在寒風中獵獵作響,整個人如同一尊從地獄裏走出的判官。
丫鬟、婆子、管家,亂作一團。
賈政一張老臉慘白如紙,他強撐著讀書人的體麵,踉蹌著上前幾步。
“馮大人!馮大人!家母年邁,受不得如此驚嚇!凡事……凡事皆可商議!看在姻親的情分上……”
他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王夫人則被周瑞家的扶著,將所有的怨毒和恐懼都投向了馬上的那個男人。
“馮淵!你不能這麽做!”
她尖叫起來,聲音刺耳。
“你如此行事,是要逼死宮裏的娘娘嗎!”
她還想用元春來做最後的擋箭牌。
馮淵的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
他甚至沒有回答,隻是緩緩抬起一隻手。
他身後的差役們動作整齊劃一,“鏘”的一聲,腰刀出鞘半寸,森然的寒光映得眾人臉色發青。
整個公府的嘈雜,瞬間被這要命的聲響掐斷了。
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馮淵這才從懷中,慢條斯理地取出一卷明黃色的聖旨。
那耀眼的顏色,刺痛了每一個賈家人的眼睛。
“寧榮二府。”
他的聲音不高,卻如重錘般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跪下,聽旨。”
賈政雙腿一軟,再也站立不住,膝蓋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
寧國府的賈珍和賈蓉父子,本是來看熱鬧,此刻早已嚇得魂不附體,聽著聲音,哆哆嗦嗦地跪了下去。
滿院的人,黑壓壓地跪倒一片。
隻有馮淵,高高在上。
他展開聖旨,用一種平鋪直敘,不帶任何感情的語調,開始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榮國府一等將軍賈赦,罔顧君恩,膽大妄為,走私鐵器,資敵通寇,其罪當誅,國法不容!”
“著,明日押赴西市,斬立決!以儆效尤!”
“轟!”
跪在人群中的邢夫人,聽到“斬立決”三個字,雙眼一翻,連聲音都未發出,便直挺挺地向後倒去,人事不省。
沒有人去扶她。
馮淵的聲音沒有絲毫停頓,繼續念道。
“賈赦之子賈璉,同惡相濟,為虎作倀,念其受父脅迫,尚有悔過之心。著,處以宮刑,流放三千裏,永戍西北,遇赦不還!”
王熙鳳站在廊下的陰影裏,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嚐到了一股血腥味。
宮刑。
流放。
那個在她身上作威作福的男人,那個讓她恨了一輩子的男人,終於得到了比死還難受的下場。
一股扭曲的快意,讓她渾身戰栗。
“工部員外郎賈政,門風淪喪,有負聖恩。著,革去其所有官職,永不敘用!”
賈政猛地抬起頭,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絕望。
他完了。
他一輩子汲汲營營追求的官聲、仕途,在這一刻,化為泡影。
王夫人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不是因為賈政,而是因為她聽懂了這道旨意的言外之音。
官職都沒了,那爵位呢?
寶玉的爵位呢?
“賈氏一族,蒙前代皇恩,世襲罔替,然不思報效朝廷,反倒滋生驕奢,藏汙納垢,上梁不正,下梁亦歪,已成國之蛀蟲。”
“朕心甚痛!”
“即日起,收回榮、寧二府世襲罔替之爵!欽此!”
最後幾個字,如同天雷滾滾,在榮禧堂前的廣場上炸開。
王夫人再也支撐不住,發出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癱軟在地。
沒了。
什麽都沒了。
她為之奮鬥一生,為之投毒王熙鳳,為之算計這個算計那個,為之謀劃了一切的那個國公爺的爵位,那個屬於她兒子賈寶玉的未來,徹底沒了!
賈珍和賈蓉更是麵如死灰,寧國府,竟然也被牽連了進去!
一直站在人群後方,默不作聲的探春和惜春,嬌軀同時一震。
探春的眼中閃過一絲悲涼的清明,她早就知道,這個家從根子上已經爛了,隻是沒想到,崩塌得如此之快,如此徹底。
聖旨還未念完。
馮淵的目光,如同利劍一般,掃過底下那一張張絕望的臉。
“另,賈氏一族家財,皆為民脂民膏,不義之財。著,刑部協同五城兵馬司,即刻查抄榮、寧二府所有家產,充入國庫,以作軍資!”
“抄家!”
這兩個字,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剛剛被丫鬟掐醒的賈母,聽到這裏,喉嚨裏發出一聲嗬嗬的怪響,腦袋一歪,又一次昏死過去。
這一次,任憑旁人如何呼喊,都再無半點反應。
“動手!”
馮淵合上聖旨,一聲令下。
如狼似虎的差役,立刻四散開來,衝向府內各處院落。
哭喊聲,求饒聲,器物破碎聲,響徹雲霄。
這座昔日煊赫百年的國公府,在頃刻間,淪為人間地獄。
馮淵翻身下馬,親自帶著一隊心腹,徑直走向賈赦所住的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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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搜!”
“撬開地板!砸開牆壁!”
在賈赦那張奢華的紫檀木床下,差役們撬開三層地板,露出了一個巨大的暗格。
裏麵碼放得整整齊齊的,不是金條,而是前朝名家的字畫,宋版的孤本,和一箱箱價值連城的古玩玉器。
“大人!在牆壁的夾層裏,也發現了東西!”
一個差役砸開一麵牆,從裏麵拖出幾個沉重的木箱。
打開一看,滿箱的黃金和珠寶,在昏暗的房間裏,閃爍著貪婪而罪惡的光芒。
王夫人的院子裏,同樣收獲頗豐。
從她日常誦經的佛堂蒲團底下,搜出了好幾本地契和印子錢的賬本。
馮淵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隨即轉身,走向王夫人的院子。
王夫人的房中,一片狼藉。
她本人正披頭散發地坐在地上,像個瘋子一樣,死死抱著一個描金的紫檀木箱,嘴裏反複念叨著。
“我的……都是我的……誰也別想搶走……”
馮淵給了親衛一個眼色。
兩個親衛上前,毫不客氣地將王夫人架開。
馮淵親自上前,一腳踹開那個箱子。
“嘩啦——”
滿箱的珠寶首飾,田產地契,還有一疊疊厚厚的銀票,傾瀉而出,鋪了滿地。
其中,還有幾張寫著“月錢利銀”的賬本,上麵清清楚楚地記錄著她放印子錢的每一筆交易。
一個差役又在她供奉的佛龕後麵,發現了一個暗格。
裏麵,是更大的一筆財富。
看著自己多年苦心積攢的體己,就這樣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王夫人雙眼充血,猛地朝馮淵撲了過去。
“我跟你拚了!”
馮淵側身一讓,反手一個耳光,狠狠抽在她的臉上。
“啪!”
清脆的響聲,讓整個院子都安靜了下來。
王夫人被打得原地轉了半圈,口鼻流血,摔倒在地,徹底沒了聲息。
抄家的行動,還在繼續。
最令人震驚的,是在榮國府大管家賴大的家中。
這個世代家奴的院子裏,抄出的現銀、古玩、綢緞,竟比府裏某些正經主子的私房還要豐厚。
上至主子,下至奴仆,整個榮國府,早已爛到了骨子裏。
一個時辰後,喧鬧漸漸平息。
馮淵站在榮禧堂的廢墟前,看著一箱箱的財物被貼上封條,抬上大車。
他目光一轉,落在了通往後院的方向。
“梨香院。”
他淡淡地吐出三個字。
他帶著人,穿過一片狼藉的園林,走向那座獨立的院落。
然而,當他們推開梨香院的院門時,迎接他們的,卻是一片詭異的死寂。
院子裏空無一人。
隻有幾片落葉,被風卷起,打著旋兒飄落。
一個留守的小廝,嚇得跪在地上,渾身抖如篩糠。
“人呢?”
馮淵的親衛上前,厲聲問道。
“回……回大人……”
那小廝帶著哭腔,聲音細若蚊蠅。
“今兒一早……天還沒亮……大爺就帶著太太和姑娘,說是……說是城外的莊子有急事,坐著車……走了……”
走了。
馮淵的眼中,閃過一絲意料之中的寒芒。
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他倒要看看,這隻狡猾的黃雀,能飛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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