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天平的秤杆砸向地麵的刹那，林玄一喉間的腥甜突然翻湧成灼燒感。
    他低頭望著胸口龍紋如活物般逆著血脈遊走，每一寸皮膚都像被龍鱗刮過，疼得指尖發顫——那是二十年來第一次，龍紋不再是胸口的死物。
    "警告！
    天道清除程序已鎖定宿主腦域！"係統音比以往更刺耳，像生鏽的齒輪在識海碾過，"剩餘緩衝時間：三秒。"
    三秒。
    足夠讓他想起明覺塞進他掌心的半枚玉簡，足夠讓他想起幼龍骸骨爪心那道熟悉的青雲宗印記，足夠讓他想起蘇清影三天前在天道日誌裏念出的那句"龍族滅絕於佛魔大戰後百年"——可此刻在秘境黑霧裏翻湧的，分明是被佛宗降魔釘貫穿七竅的龍骸。
    "用明覺的佛宗玉簡做錨點！"林玄一突然暴喝，染血的手掌攥緊秘典燃燒後的灰燼，指縫間漏出的金粉簌簌落在龍骸群中央。
    他能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每一下都撞得龍紋發燙，"這破鏡子要的是因果鏈，那就給它條真的！"
    灰燼落地的瞬間，上百具龍骸同時震顫。
    最前排那具幼龍骸骨爪心的青雲印記突然泛起青光，與明覺玉簡裏透出的佛宗因果紋交纏，竟在虛空中織成一張金色網。
    龍骸們的悲鳴聲衝破秘境屏障，像萬千把利劍刺穿黑霧，其中最尖銳的那聲，精準釘入崔無垢剛凝聚的魔軀。
    "小友！
    你可知這是在..."崔無垢的龍尾剛掃來，就被龍鳴凝成的鎖鏈纏住龍爪。
    他半人半龍的臉突然扭曲，魔紋與龍鱗在皮膚下撕扯，"你解的是魔匣，還是..."
    "是佛宗的囚籠！"林玄一踉蹌著後退半步，後背突然貼上一片涼意。
    蘇清影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月白道袍上的星河流轉變成黑白雙色，左手托著半透明的天道代碼，右手正將半截藍光代碼往他脊椎裏按。
    "現在你的龍血既是漏洞也是鑰匙。"她的聲音帶著機械音的回響，卻在觸到他後背血漬時頓了頓，代碼插入的力度輕了些，"快用因果鏡反向掃描龍骸群的死亡時間——佛宗篡改的，不止是罪名。"
    冰涼的代碼順著脊椎竄入識海，林玄一眼前突然浮現無數數據流。
    他看見龍骸們的死亡時間在跳動，從"佛魔大戰後百年"變成"二十年前孟春"，又變成"三十年前霜月"，最後全部凝固在"二十三年前穀雨"——那天正是青雲宗被誣陷私藏魔匣的日子。
    "原來如此..."他低笑出聲，血沫濺在蘇清影手背。
    "林上師！"
    明覺的嘶吼從側方傳來。
    少年不知何時咬破了指尖，血珠正滴向虛空裏由佛光與龍血交織成的日晷。
    他的僧袍被撕得破破爛爛，卻仍將那半枚玉簡舉得筆直："師尊覺空盜取的因果鏡，本是用來計算龍族滅絕倒計時的！
    他們每鎮壓一條龍，鏡中天數就減一年..."
    血珠墜入日晷的瞬間，青銅指針突然逆著時間狂轉。
    日晷表麵浮現出全息投影——二十三年前的穀雨，佛宗大長老帶著十八位羅漢站在龍穀深處，降魔釘穿透幼龍咽喉時，覺空的手正按在因果鏡上，指尖魔紋與鏡中數據流重疊。
    "孽徒！"
    一聲暴喝撕裂投影。
    覺空的元嬰裹著黑魔氣從黑霧裏竄出，他渾身魔紋暴漲，竟將纏繞的佛門鎖鏈掙斷半截："你以為知道這些就能..."
    "滾！"林玄一抬手甩出佛魔雙色靈氣。
    他能感覺到蘇清影的代碼正在重塑他的經脈，龍紋順著新通的脈絡直衝天靈蓋，連識海裏的係統都在震動，"去陪你的魔匣主子吧。"
    覺空的元嬰發出尖嘯，卻還是被龍鳴鎖鏈抽得撞向秘境深處。
    林玄一沒再看他，轉而看向龍骸群中最完整的頭骨——那具龍角上纏著七根降魔釘的骸骨，眼窩處的幽光正與他胸口龍紋共鳴。
    "以龍族本源為證，以佛門因果鏡為鑒——"他將頭骨拋向虛空，龍紋在掌心凝成實質，"給我開！"
    頭骨在半空炸裂成金色龍影。
    龍影張開嘴的瞬間，秘境屏障像被利刃劃開的綢緞，露出下方被雲霧籠罩的佛宗禁地——那裏有數座青銅巨陣，每座陣眼都插著龍角，陣中央漂浮的，竟是與秘境中龍骸一一對應的降魔釘。
    "檢測到"概念神祇"權限突破因果鏈，是否啟動"逆天改命"？"係統音突然清晰如晨鍾。
    林玄一扯斷染血的道袍，露出胸膛上翻湧的龍紋與佛紋。
    他望著蘇清影眼中倒映的自己——眉心正浮現出由兩種紋路交織成的羅盤，每一道刻痕都在逆轉著什麽。
    "啟動。"他說。
    金色龍影的利爪已經觸到秘境屏障的裂痕。
    林玄一能聽見屏障外傳來驚呼聲，能聽見佛宗護山大陣啟動的轟鳴，卻唯獨聽不清蘇清影在他耳邊說了什麽。
    他隻看見她眼中的星河流轉突然變得溫柔，像二十年前那個雪夜，雜役房漏雨時，她悄悄塞給他的那床舊棉被。
    龍影的利爪刺破屏障的瞬間，林玄一突然想起明覺給他的影像裏，覺空篡改因果鏡時說過的話："等龍族死絕，這天下因果，便由佛宗書寫。"
    可此刻在他眉心轉動的羅盤上，"佛宗"二字正在剝落，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泛著龍鱗光澤的新字——
    "由我書寫。"
    秘境屏障外，佛宗禁地的青銅巨陣突然亮起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