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一的識海像被投入巨石的深潭，波紋層層蕩開時，一道清冽劍意突然貫入識海。
    他瞳孔驟縮——那是千機劍譜的劍靈，此刻正以劍鳴聲在他意識裏震蕩：“記住劍訣真意！”
    話音未落，懸浮在廣場中央的千機劍譜“唰”地展開，泛黃的絹帛上，初代祖師蒼勁的字跡如刀刻般浮現：“鎮佛令，斬因果，劍指虛妄見真章。”隨著最後一字躍出，劍譜上空竟凝出全息影像——青雲山巔，白發劍修立在翻湧的雲海中，手中青鋒正刺穿一名眉心金紋的佛宗使者咽喉，血珠濺在對方法衣的倒懸佛塔紋路上，將那佛紋灼出焦黑的洞。
    “這是……三百年前的真相！”秦月踉蹌後退半步，龍鱗玉簡在掌心發燙。
    她終於看清影像裏佛宗使者腰間的玉佩——與陸明淵總掛在鎮魔杵上的那枚，紋路分毫不差。
    觀禮席炸開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有內門長老顫抖著指向影像：“那劍修的道袍……是初代祖師！原來當年佛宗滲透青雲，根本不是外門弟子勾結，是他們派了使者來！”
    “住口！”陸明淵的魔相突然暴喝，青麵獠牙的臉上青筋凸起。
    他被因果鎖鏈勒得變形的元嬰突然劇烈震顫，竟撞碎了半條鎖鏈——可就在這時，廣場中央傳來布料撕裂的聲響。
    大長老不知何時撕開了道袍前襟。
    他枯瘦的胸膛上，一道暗金色佛紋正泛著詭異的光，像條盤桓的毒蛇。
    “老夫……二十年前受佛宗要挾。”他咳著血沫，渾濁的眼卻亮得驚人，“他們用我那早夭的孫兒魂魄做引，逼我在靈脈裏埋下暗樁。可今日……”他突然仰頭大笑，笑聲混著血珠噴濺，“可今日玄一這孩子，讓老夫看清了！”
    話音未落，他心口的佛紋驟然崩裂。
    那尊被鎖仙絲勒得幾乎透明的元嬰“轟”地衝出體外，卻沒有化作血腥的碎片，反而凝作一道金色劍氣——正是方才千機劍譜影像裏，初代祖師斬佛時的劍勢！
    “大長老！”林玄一瞳孔緊縮，下意識要衝過去。
    可他剛邁出半步，胸口的三色神紋突然發燙。
    魔紋的暗紫、佛紋的金、劍紋的青如活物般遊動，竟與大長老的劍氣產生共鳴。
    係統提示音在識海炸響：“檢測到多重角色意識與外部法則共振，是否融合崔無垢的魔性、明覺的佛性、李歸真的丹道感悟？”
    “將所有角色感悟注入千機劍譜！”林玄一咬著牙低吼。
    他的指尖掐進掌心，血珠滴在劍匣上——那裏“玄一”二字正泛著幽光。
    幾乎是瞬間，廣場上方的劍仙虛影、藥聖虛影、佛子虛影同時震顫。
    劍仙的衣袂掀起萬丈劍氣，藥聖的藥葫蘆炸裂出丹香星軌，佛子的佛珠串迸發出慈悲金光——三道虛影竟在半空相融，化作千萬道金色劍雨，朝著千機劍譜傾瀉而下。
    “好！”劍靈的嘶吼震得林玄一耳膜生疼，“鎮佛令最後一式，開！”
    千機劍譜突然暴漲十丈，絹帛上的字跡化作實質劍光。
    那道由初代祖師影像凝出的青鋒“嗡”地出鞘，竟直接穿透陸明淵的魔相，在其元嬰上刻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劍痕——正是《鎮佛令》的符文！
    “你敢！”陸明淵的元嬰發出尖銳的慘嚎。
    他的魔相瘋狂抓撓著身上的劍痕，卻見那符文如活物般蔓延，瞬間爬滿整個元嬰。
    “我佛不會放過你們的！”他最後一聲嘶吼還未消散，元嬰突然劇烈膨脹，暗紫色魔紋與金色佛紋在其中瘋狂撕扯，“給我炸——！”
    “小心！”秦月撲過來要拉林玄一，卻被一道劍氣攔住。
    林玄一望著那團即將爆炸的元嬰，突然想起秘境裏陸明淵藏在石縫中的密信——原來這老東西早有準備。
    爆炸的氣浪掀起時，林玄一眼前一花。
    等他再睜眼，陸明淵的元嬰已化作漫天灰燼，而灰燼中，一枚刻著“天機閣”三字的青銅信符正緩緩飄落。
    信符表麵流轉著詭異的紅光，像有什麽東西在符紙下蠕動。
    “玄一……”
    虛弱的呼喚讓林玄一猛地轉頭。
    大長老的身體正在虛化，他的本命劍——那柄曾鏽跡斑斑的鐵劍，此刻正懸浮在半空，劍身上“青雲”二字璀璨如星。
    “外門……從此與內門同列。”大長老伸手，指尖虛虛碰了碰鐵劍，“這劍……替老夫守著。”
    鐵劍突然化作流光，“噗”地刺入林玄一眉心。
    劇痛讓他踉蹌後退，卻在識海中看到一道青色劍意——那是初代祖師斬佛時的決絕，是大長老用一生贖罪的釋然，是青雲宗曆代外門弟子被輕視卻從未熄滅的火種。
    “叮——檢測到‘道心映照’達成終極條件。”係統的機械音難得帶上了波動，“是否召喚所有已故角色意識？崔無垢、李歸真、明覺……他們的殘魂正等候融合。”
    林玄一望著廣場中央的千機劍譜。
    劍譜上，初代祖師的影像正與大長老的虛影重疊；廣場外，外門弟子們眼中的光比星辰更亮；而他胸口的三色神紋，此刻已交融成一道虹光，直通天際。
    他伸手握住千機劍譜，將其重重插入被黑蓮汙染的靈脈祭壇。
    “不。”他望著天際翻湧的雲，聲音輕卻堅定，“讓他們的意誌……永遠留在青雲山。”
    刹那間，廣場上空浮現出無數虛影。
    有披魔紋戰甲的崔無垢，有撚著丹丸笑的李歸真，有撕著經卷的明覺，還有青雲宗曆代外門弟子——他們的手疊在一起，共同握住那道因果鎖鏈。
    “斷！”
    鎖鏈崩斷的脆響中，佛宗與青雲宗三百年的因果徹底消散。
    被汙染的靈脈開始湧出清冽靈氣，龍族骸骨上的金鏈“哢哢”碎裂，露出下麵流轉著青光的龍鱗。
    而那枚落在焦土上的天機閣信符，此刻紅光更盛。
    符紙表麵，一行用血寫的小字緩緩浮現：“林玄一，你以為斬斷了因果？”
    “叮——新任務已發布。”係統的提示音適時響起，“請宿主準備接受……”
    林玄一彎腰拾起信符，指尖剛碰到符麵，識海中突然閃過無數畫麵：天機閣的銅鍾、倒懸的星圖、還有一道裹在黑霧裏的身影，正握著與這信符同款的青銅牌，對他露出冰冷的笑。
    廣場的喧囂突然變得遙遠。
    他望著天際漸起的陰雲，將信符收入懷中。
    有些事，該去弄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