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鏡中的上古戲魂還在凝望著那行梵文時，林玄一掌心的琵琶碎片突然劇烈震顫。
    淡青色的佛火順著他的血管攀爬，在腕間燒出半朵蓮花狀的紋路——那是他曾演繹佛子時，袈裟上最靠近心口的圖騰。
    "婉柔？"他低頭，發現懷中人的睫毛正瘋狂顫動。
    唐婉柔原本蒼白的脖頸上，不知何時爬滿了金線般的細痕，像是被人用金箔紙貼上去的傀儡關節線，正隨著佛火的節奏明滅。
    她的指尖深深掐進他肩窩，力氣大得幾乎要穿透衣物："程...序指令..."
    林玄一的呼吸驟然一滯。
    唐婉柔的聲音裏混進了機械音，像是兩塊玉璧在識海裏相撞，"強製執行"完美戲劇"..."
    "係統！
    檢測她體內的傀儡程序！"林玄一反手扣住唐婉柔的手腕，卻觸到一片滾燙——她的血脈裏翻湧著與佛火同頻的能量，竟與他胸口的戲魂共鳴紋路產生了逆向牽引。
    "轟！"
    丹爐方向傳來炸裂聲。
    林玄一猛地抬頭，看見秦月正踉蹌著後退，丹鏟"當啷"掉在地上。
    原本溫馴的九轉回魂丹此刻裹著黑紅煙霧衝出丹爐，煙霧裏的佛紋泛著腐臭，正是之前腐蝕丹爐的因果鎖魂咒殘留。
    "是無相用佛咒做的後手！"秦月的聲音帶著哭腔，她伸手去抓丹藥，卻被黑煙灼得縮回手，"這些紋路在吸收丹氣！
    再不管——"
    "藥聖模式，佛子模式，疊加啟動！"林玄一咬碎舌尖，腥甜的血混著係統提示音在喉間炸開。
    他看見識海裏，白須垂胸的藥聖虛影與手持念珠的佛子虛影重疊，藥鼎的丹香與佛塔的梵唱在識海交織，最終化作一道金色幕布，將黑煙與丹藥同時裹住。
    但下一刻，他的瞳孔驟縮——那道光幕竟在震顫。
    黑煙裏的佛紋正順著幕布紋路攀爬，而唐婉柔脖頸的金線突然繃直，像琴弦般發出嗡鳴。
    兩股能量在虛空中糾纏，形成了肉眼可見的量子糾纏態，金色與黑紅的光絲絞成亂麻。
    "婉柔在共鳴！"林玄一感覺到自己的戲魂紋路正被反向牽引，像是有人攥住他的命門往唐婉柔方向扯。
    他低頭，看見唐婉柔的金線正化作半透明的金色幕布，與他胸口的紋路在半空交疊，"雙重鎮魂陣？"
    "無相的程序在重寫我的記憶——"唐婉柔突然睜開眼，瞳孔裏映著兩重光影：一重是她自己的琥珀色，一重是機械的冷銀色，"他要把我變成...完美的戲偶...替他完成未竟的戲劇..."
    她的指尖按在兩人交疊的幕布上，金線突然刺穿幕布，在林玄一掌心的琵琶碎片上烙下新的紋路。
    林玄一疼得悶哼，卻在劇痛中看清了那些紋路——正是之前青銅鏡裏上古戲魂們抬手的方向，每一道都指向戲台核心的青銅鏡。
    "以戲魂為證，以傀儡為鎖——"林玄一咬著牙，將另一隻手按在唐婉柔心口殘留的半枚信符上。
    他能感覺到，所有曾演繹過的角色力量都在翻湧：劍仙的劍氣割開金線，藥聖的丹火灼燒佛紋，佛子的梵唱安撫唐婉柔混亂的識海。
    那些被無相吞噬的戲魂殘片此刻如星子般亮起，順著兩人的共鳴紋路匯入幕布，將無相殘魂的意識一點點往戲台核心壓去。
    "叮——檢測到"傀儡程序"與"戲魂共鳴"產生量子糾纏，是否啟動"人格置換"？"係統的警報聲突然尖銳起來，"若不處理，三十秒後兩者將融合成新的意識體，宿主與唐婉柔將共享記憶與感知。"
    林玄一的冷汗順著脊背滑進衣領。
    他望著唐婉柔逐漸空洞的眼神，想起昨日她為救自己擋下的那一劍，想起她在屏風後攥著琵琶碎片說"我體內的傀儡咒與戲魂共鳴同源"時的笑容。
    "置換！"他反手捏碎懷中的逆魔丹，黑紅魔霧瞬間包裹住兩人交疊的手掌，"讓這出戲的主角...變成真正的傀儡！"
    係統的提示音被逆魔丹的能量爆炸聲淹沒。
    林玄一感覺有冰涼的數據流順著鼻腔灌入識海，唐婉柔的記憶碎片在眼前閃過：幻影閣的朱漆樓閣，師父手把手教她雕刻傀儡的指尖，無相將信符按進她心口時說的"這是為了更完美的戲劇"。
    與此同時，他的戲魂共鳴紋路開始瘋狂吸收逆魔丹的力量，將那些數據流重新編碼，在幕布上織出全新的封印陣圖。
    "哢嚓——"
    當最後一道陣紋閉合時，整個戲台都發出了呻吟。
    青銅鏡中的上古戲魂們同時合十，佛火與金線在幕布中徹底交織，無相的殘魂意識被壓縮成米粒大小的黑點，沉入戲台核心的青銅鏡裏。
    唐婉柔的瞳孔終於恢複成單純的琥珀色。
    她虛弱地扯了扯林玄一的衣袖，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他...沒燒幹淨的東西...在鏡中..."
    林玄一剛要回應，突然聽見頭頂傳來玻璃碎裂般的脆響。
    他抬頭，看見兩人合力布下的金色幕布正從中心開始龜裂，裂痕裏滲出幽藍的光——那是無相殘魂的顏色。
    "係統！"他的聲音裏第一次帶上了慌亂。
    "檢測到戲台本源封印鬆動。"係統的提示音也罕見地帶上了緊張，"無相殘魂與上古戲魂產生排斥反應，正在...正在重構意識體！"
    林玄一的手死死攥住唐婉柔的琵琶碎片。
    他能感覺到，戲台下方傳來越來越強的震動，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從沉睡中被強行喚醒。
    青銅鏡裏的上古戲魂們突然同時轉頭，目光穿透裂痕，定格在幕布中央的黑點上。
    "小心——"秦月的驚呼混著幕布炸裂前的嗡鳴。
    林玄一望著裂痕中逐漸清晰的虛影，那是無相的臉，卻比之前更扭曲，嘴角咧到耳根，眼窩裏燃燒著幽藍的鬼火。
    他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聽見唐婉柔逐漸平穩的呼吸，聽見秦月撿起丹鏟的響動——所有聲音都在那虛影開口的瞬間消失。
    "你以為...能困住真正的戲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