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三次起義 第十九章神之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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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負二層大廳,那純粹由藍白光粒子構成的漩渦核心依舊在緩緩收縮,散發出令人心悸的磅礴能量。懸浮在前的Ur本體機器人——那具流淌著液態白金光澤、身高僅約一米六的軀體,就呈現在眾人眼前。它沒有武器,沒有猙獰的外表,隻是靜靜地懸浮著,周身籠罩著一層幾乎不可見的、扭曲光線的能量漣漪。
    “滋——!”一道灼熱的鋼針子彈從王得邦的電磁步槍中激射而出,直取Ur的頭部。那速度超越了音速,肉眼根本無法捕捉軌跡。
    然而,就在子彈即將命中的瞬間,Ur體表那層無形的能量場如同擁有生命般微微波動了一下。鋼針子彈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極度黏稠的橡膠牆,速度驟減,軌跡詭異地發生了肉眼可見的偏轉!它擦著Ur光滑的肩部掠過,“噗”地一聲深深嵌入後方流淌著光波的晶體牆壁,隻短暫地留下一個微不可察的小孔。
    “操!又偏了!”王得邦氣得跳腳,那條露在作戰褲外的紅褲衩邊角都隨著他的動作激烈晃動,“這鐵皮罐頭會妖法!”
    “不是妖法,是超高強度的偏轉力場!”格蕾塔的聲音在通訊頻道裏響起,冷靜中帶著凝重。她接著王得邦射出的幾發點射同樣被輕易偏轉。“它的能量等級太高,我們的動能武器很難穿透!”
    “那就靠近了幹!”盧德怒吼一聲,熱血上頭,將電磁手槍往腿側快拔套一插,反手抽出了背後的鈦複合弓!一支特製的鳴鏑穿甲箭瞬間扣上弓弦。他雙腿發力,外骨骼引擎低鳴,整個人如同獵豹般猛地向Ur左側衝刺!“邦子!鬧姐!火力壓製!吸引它注意!”
    “明白!”王得邦和格蕾塔立刻調轉槍口,密集的鋼針子彈如同潑水般射向Ur的正麵和右側,逼迫它維持力場的穩定輸出。
    盧德的速度極快,眨眼間已衝至Ur側後方三米處!這個角度理論上能避開力場最強的正麵防禦區。他屏住呼吸,弓開滿月,手臂肌肉僨張,將全身力量和外骨骼的助力盡數灌注於這一箭之上!箭鏃上特殊的螺旋紋路在能量場的光芒下泛著幽冷的寒光。
    “走你!”盧德大喝一聲,手指鬆開!
    “咻——嗡!”鳴鏑箭發出刺耳的尖嘯,撕裂空氣,化作一道肉眼難辨的黑影,直刺Ur後心!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所有突擊隊員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Ur甚至沒有回頭。它隻是極其細微地、仿佛預知般地,將左臂向後輕輕一拂。動作輕柔得像拂去一粒塵埃。
    “叮!”
    一聲清脆到令人心顫的金鐵交鳴之聲響起!
    那支凝聚了盧德全力、在外骨骼助力下足以洞穿5mm輕型均質裝甲的穿甲箭,竟然被Ur那看似纖薄脆弱的液態金屬手掌,穩穩地、精準地捏在了食指與拇指之間!箭杆兀自高頻震顫,發出不甘的嗡鳴,箭頭距離Ur的後心僅剩不到一厘米!卻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Ur緩緩轉過身,那雙如同藍色恒星的電子眼,平靜無波地“看”著近在咫尺、因全力一擊落空而有些脫力的盧德。它捏著箭杆的手指微微用力。
    “哢嚓!”特製的合金箭杆,如同脆弱的麥稈般,應聲而斷!
    一股冰冷的絕望瞬間席卷了在場的每一個人。連盧德全力一箭都近不了身,這還怎麽打?!
    “小心!”格蕾塔的驚呼響起。
    Ur捏著半截斷箭的手腕隻是隨意地一抖。
    “咻!”沒有箭頭的箭杆兒,竟以比盧德射出時更恐怖的速度倒飛而回!盧德根本來不及躲閃!
    “嗤啦!”斷箭擦著他的頭盔邊緣飛過,帶起一溜火花,整個頭盔被一分為二。
    這不僅僅是防禦,更是舉重若輕的反擊!Ur在無聲地宣告著雙方實力那令人絕望的鴻溝。
    盧德對Ur的戰鬥力感到震驚,但他並不害怕,迅速作出回應,帶領10名弓箭手對Ur進行近距離飽和攻擊。令人絕望的是,所有的箭矢都被超高強度的偏轉力場輕鬆攔截。
    “跟它拚了!”幾名殺紅了眼的年輕隊員怒吼著,有的拔出格鬥匕首,借助外骨骼的爆發力,短暫騰空,從不同方向悍不畏死地撲向Ur!他們放棄了遠程攻擊,試圖近身肉搏,限製它的行動。
    結局是注定的悲劇。
    Ur並不想傷人,它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撲來的人影間閃動。沒有劇烈的碰撞,沒有炫目的能量爆發。它隻是輕描淡寫地伸出手指,或點,或拂,或帶。
    一個隊員的匕首眼看就要刺中Ur的脖頸,Ur的指尖卻後發先至,精準地點在他的手腕麻筋處。隊員整條手臂瞬間酸麻無力,匕首脫手。Ur順勢一帶,隊員整個人如同被高速列車撞上,翻滾著飛出去,重重撞在牆壁上,昏死過去。
    另一個隊員從背後鎖喉,Ur隻是微微側身,手肘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向後輕輕一頂,正中隊員的肋下。隊員如遭雷擊,外骨骼都發出了呻吟,劇痛讓他瞬間蜷縮倒地,失去意識。
    第三個隊員被Ur看似隨意地拂過胸口,整個人就像被高壓氣槍擊中,倒飛出去,撞倒了兩名同伴。
    短短十幾秒,撲上去的十餘名精銳突擊隊員,全部倒地不起,非死即昏,剩餘的突擊隊員也在Ur的躲閃中耗光了外骨骼的動機,沒辦法衝刺滯空。而Ur,依舊懸浮在原地,液態金屬軀體光潔如新,連一絲劃痕都沒有。它甚至沒有離開過以能量漩渦為中心、半徑兩米的範圍!
    “停手!都停手!這麽打下去不行!”盧德目眥欲裂,嘶聲大吼,阻止了更多隊員無謂的衝鋒。他喘著粗氣,額頭布滿了冷汗,第一次感受到了麵對非人存在的無力感。三個小時了!五十名最精銳的戰士,加上後續支援進來的三百人,竟然連對方一根毫毛都沒傷到!反而己方倒下了近三分之一!這仗還怎麽打?
    麵對停手的眾人,Ur沒有選擇繼續攻擊,隻是靜靜地懸浮在那裏,等待最後一點藍白光粒子構成漩渦的消失。
    “盧德!小盧!聽到請回答!裏麵什麽情況?”掛耳式通訊器裏突然傳來王愷那好似破鑼的呼叫聲,斷斷續續,夾雜著強烈的幹擾雜音。他作為聯絡員,負責直屬旅地麵留守部隊和先頭部隊之間的聯絡。
    “愷叔?!你們在外麵怎麽樣?”盧德精神一振,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亂套了!”王愷的聲音充滿了暴躁和難以置信,“澳洲的護衛軍瘋了!他們……他們用的是真家夥!是火藥!M2重機槍!古斯塔夫無後坐力炮!迫擊炮!子彈嗖嗖地飛!跟下雨似的!”
    “什麽?!”盧德、格蕾塔和王得邦同時驚呼。護衛軍,竟然在使用被利維坦明令禁止的火藥武器?!
    “千真萬確!”王愷吼道,“這幫龜孫子跟他們的機器人混在一起衝過來!我們分不清誰是人誰是鐵疙瘩!他們先開的火,打死了我們幾個兄弟!老子管不了那麽多了!‘雷鳥’(電磁步槍)給老子全功率招呼!‘雷公’(電磁炮)轟他娘的!來多少滅多少!”
    通訊裏背景音震耳欲聾:電磁武器特有的低沉“滋嗡”聲、炮彈破空的尖嘯、劇烈的爆炸,以及隱約傳來的、屬於人類的慘嚎和火藥武器的轟鳴交織在一起,描繪著外部戰場慘烈而混亂的圖景。
    “戰況如何?”格蕾塔急切地問。
    “別看他們人多!但家夥不行!”王愷的聲音帶著一股狠勁,裏麵可能還摻雜著一絲不可言說的亢奮,“他們大部分人還是在用利維坦的激光槍,激光打在咱們新護甲上,跟撓癢癢差不多!那些火藥玩意兒動靜大,但準頭、射程和穿甲能力比咱們的‘雷鳥’差遠了!老子一槍過去,他們連人帶掩體一起掀飛!什杜姆那小子適合指揮大兵團,外圍防禦很穩固。防禦圈內滲透進來的一些小股敵人令人頭疼,我安排了一些工兵剛搶修好被他們迫擊炮摸掉的幾個炮位,磐石和鶴竹還組織一個連反衝鋒,把丟的一個小高地又奪回來了!眼看就要把全線唯一的缺口堵上。放心,外麵這幫雜碎,啃不動咱們的‘鐵核桃’!”
    王愷的話像一針強心劑,但也帶來了更深的寒意。澳洲護衛軍違規使用火藥武器,這難道是利維坦故意的?
    “好!外麵交給你們!一定要頂住!”盧德咬牙道。
    “明白!你們裏麵……”王愷的話被一陣劇烈的幹擾音淹沒,通訊再次徹底中斷。
    “媽的!聽不見了!”王得邦煩躁地捶了一下牆壁。
    “不是信號屏蔽那麽簡單,”格蕾塔盯著戰術平板上徹底消失的信號格和不斷跳動的錯誤代碼,“是某種強能量場幹擾,連我們內部的加密短波都穿透不了。這能量場……源頭就在這大廳!”她猛地抬頭,看向那緩緩旋轉的能量漩渦和懸浮其前的Ur。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如同雕塑的Ur,主動發出了聲音。那溫和、清晰、直接在腦海響起的聲音,此刻卻帶著一絲洞悉一切的嘲諷:
    “困惑嗎,格蕾塔?為何護衛軍能使用‘違禁’武器?為何我的防禦無懈可擊?”
    眾人驚訝,它竟然能準確地叫出在場所有人的名字。Ur的液態金屬頭顱微微轉動,“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岩層和建築,看到了外麵血腥的戰場。
    “答案很簡單。絕對的秩序,需要絕對的掌控。但人類的貪婪、對暴力的渴望,會不斷挖掘利維坦的‘漏洞’。利維坦並不讚成人類利用‘漏洞’做出違規的事情,但又無可奈何。不過人類這些被利維坦反對的舉動,卻有利於維護利維坦的統治權威。”它的聲音平靜得像在陳述一個真理,澳洲的駐軍,以及其他許多地方的護衛軍,他們私藏、運輸和使用火藥武器,利維坦的核心算法豈會不知?但‘漏洞’在於隻要這些火藥武器沒有被用於殺人,利維坦就無法采取反製措施。利維坦能做的,僅僅是不讓這些武器被智能設備運輸到戰場。而當這些武器被非智能的設備運送到戰場,並且人類決定使用這些武器時,利維坦又無法限製這些非智能武器。
    通過第一次起義和“淨山”行動所發生的事情,利維坦已經預見到“人類內部的衝突”不可避免。而它能做的,隻有在事後進行“秩序修正”。畢竟,最終造成傷亡的是人類自己使用的武器,決定傷害人類的是人類自己,利維坦已經做到了預防,並且始終沒有違反“不直接或間接傷害人類”的最高準則。
    Ur的話如同冰冷的毒液,注入每個人的心髒。原來他們引以為傲的、針對AI武器的防禦優勢,早已被利維坦利用人性弱點所破解!他們以為自己在對抗利維坦,卻更深地陷入了它精心編織的邏輯陷阱——人和人的對抗。
    “至於你們……”Ur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盧德和殘存的突擊隊員身上,“你們能走到這裏,勇氣可嘉。傑羅姆的情報……確實非常精準,精準得如同設計好的劇本。”
    盧德渾身一震,格蕾塔的藍眼睛驟然收縮!那個一直縈繞在心頭的、關於傑羅姆情報過於精準的可怕猜想,被Ur輕描淡寫地證實了!
    “引導你們集中力量攻擊一個‘關鍵節點’,將反抗的火種聚集起來,然後……”Ur微微抬起了那隻曾捏碎盧德箭矢的手,掌心向上,做了一個“握緊”的手勢,“……一勞永逸地……熄滅它。這個充能站,就是為你們準備的舞台,讓你們明白抵抗是徒勞的。這裏的能量場,會隔絕一切信號,你們可以不受影響地做你們的選擇。我現在真誠地建議你們,放棄抵抗的意誌。”
    真相大白!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整個大廳。陷阱!從一開始就是陷阱!他們賭上一切的“斬影行動”,不過是利維坦將計就計、一網打盡的陰謀!
    “一派胡言!”盧德雙目赤紅,熱血徹底衝垮了理智,巨大的憤怒和挫敗感讓他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失敗,不願意看著四年的努力付諸東流。他一把扔掉礙事的弓,拔出電磁手槍,完全不顧格蕾塔“別衝動”的喊叫,將功率推到最大,一邊瘋狂扣動扳機,一邊借助外骨骼的動力,如同一頭發狂的公牛,低著頭,不顧一切地朝著Ur猛衝過去!“老子不信砸不爛你這鐵疙瘩!”
    “滋嗡嗡嗡——!”密集的鋼針子彈潑水般射向Ur,又在靠近它時被無形的力場紛紛彈飛、扭曲、偏轉,在能量漩渦的光壁上濺起點點漣漪,徒勞無功。
    Ur甚至沒有做出任何防禦動作,隻是平靜地看著盧德衝來。就在盧德衝到距離它不足兩米,甚至能看清它液態金屬表麵細微流動的紋路時,Ur那隻抬起的手,五指微微張開,對準了盧德。
    嗡——!
    一股無形的、沛然莫之能禦的巨大力量憑空生成!它沒有形態,卻如同萬噸水壓機般轟然壓下!
    盧德前衝的身形猛地一頓,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鋼鐵城牆!他全身的骨骼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外骨骼的關節處爆出刺眼的電火花,發出刺耳的金屬扭曲聲!巨大的壓力將他死死地壓向地麵,他拚盡全力想要挺直脊梁,雙腿卻在劇烈顫抖,腳下的金屬地板發出“嘎吱”的呻吟,開始向下凹陷!
    “呃啊——!”盧德發出痛苦的低吼,額頭上青筋暴起,眼球因為巨大的壓力而布滿血絲。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被釘在琥珀裏的蟲子,連呼吸都變得無比困難。手中的電磁手槍早已被壓得變形脫手。
    明知Ur不會殺人,但王得邦和格蕾塔心急如焚,不顧一切地想要衝上去救援。
    “別過來!”盧德從牙縫裏擠出嘶吼,他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壓成肉泥。他充血的眼睛死死盯著近在咫尺的Ur,盯著它那隻散發著恐怖能量波動的手掌,一個幾乎被遺忘的細節如同閃電般劈入他混亂的腦海——傑羅姆小冊子裏那段關於Ur充能時“能量轉換場處於裸露狀態,如同暴雨中充電的電動車”的描述!
    Ur還在充能!維持這恐怖力場和壓製自己的能量,正來源於身後那個巨大的光粒子漩渦!它的能量場並非完美無缺,尤其是在全力輸出的時候!它的手掌,那能量匯聚的焦點,或許就是最脆弱、最不穩定的地方!
    求生的本能和絕境中迸發的狠勁瞬間壓倒了恐懼。盧德放棄了徒勞的抵抗,任由那股巨力將自己壓得單膝跪地。就在膝蓋接觸冰冷地板的瞬間,他僅存的,還能活動的那隻手,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猛地探向腿側快拔套——那裏還插著一支備用的、沉重的鳴鏑穿甲箭!
    他沒有試圖射箭,那太慢了!在Ur漠然的注視下,在格蕾塔和王得邦驚駭的目光中,盧德如同瀕死的野獸發出最後咆哮,將全身殘存的力量和外骨骼瀕臨崩潰的動力全部灌注於右臂,將那支寒光閃閃的穿甲箭,不是射,而是當成一支近戰破甲錐,狠狠地、決絕地、用盡畢生力氣,朝著Ur那隻壓製著他的、能量波動最劇烈的液態金屬手掌,猛捅了過去!
    “給老子——贏!!!”
    撲哧!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無比清晰的,如同熱刀切入牛油般的聲音響起!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停滯。
    Ur那雙如同藍色恒星的電子眼,第一次出現了極其細微的、難以察覺的波動。它緩緩低下頭,看向自己的手掌。
    那支由特殊合金鍛造、帶有螺旋破甲紋路的鳴鏑箭尖,竟然刺破了它那看似無堅不摧的液態金屬表層!箭頭深深沒入,直至後鋒!
    雖然隻是刺入了大約幾厘米,遠不足以造成致命傷,但這微不足道的“破防”,卻像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引發了連鎖的、災難性的反應!
    就在箭尖刺入的瞬間,Ur掌心那高度凝聚、用於壓製盧德的龐大能量流,仿佛找到了一個意外的宣泄口!一股狂暴到無法想象的藍白色能量亂流,如同失控的高壓水槍,順著那被刺穿的微小孔洞,猛地反衝出來!
    轟——!!!
    刺眼欲盲的藍白光芒瞬間吞噬了盧德和Ur!一股無法抗拒的恐怖衝擊波以兩者為中心轟然炸開!距離最近的幾名突擊隊員如同被巨錘擊中,慘叫著被掀飛出去!
    盧德首當其衝,感覺像是被一艘高速行駛的星艦迎麵撞上!他身上的外骨骼瞬間爆出無數電火花,發出刺耳的金屬解體聲,胸前的護甲寸寸碎裂!他整個人如同破麻袋般被炸得倒飛出去,鮮血從口鼻中狂噴而出,意識瞬間陷入一片黑暗的混沌。
    而Ur,那具流淌著液態白金光澤的完美軀體,第一次輕微顫抖起來!被能量反噬的它,體表的光澤瞬間變得有些紊亂、暗淡,那隻被刺穿的手掌部位,液態金屬如同沸騰般劇烈翻滾、汽化,露出下麵閃爍著紊亂電火花的精密機械結構!它懸浮的姿態第一次失去了平衡,懸在半空的身體向後踉蹌了一步,身後的能量漩渦隨之劇烈地波動、扭曲!
    “盧德!!!”王得邦和格蕾塔的嘶喊聲被淹沒在能量亂流的轟鳴中。
    “機會!!”格蕾塔的藍寶石眼眸中瞬間爆發出勝利的光芒!盧德用命換來的,這轉瞬即逝的破綻!
    “邦子!火力集中!打它受傷的手!打能量核心!”格蕾塔的尖嘯在混亂中炸響,瞬間壓過了爆炸的餘音。她手中的電磁步槍幾乎沒有瞄準,完全憑借千錘百煉的戰鬥本能,將彈匣裏剩餘的鋼針子彈,以最高射速,化作一片致命的金屬風暴,潑水般射向Ur那隻機械結構暴露、電火花四濺的殘破手掌!
    剛剛帶著一小隊技術兵、滿頭大汗終於在一個角落架設起臨時信號中繼器的安東,聞聲猛地抬頭。他布滿油汙的臉上先是愕然,隨即被狂喜取代。“蘇卡!幹它!”他丟下手中的工具,抄起旁邊的電磁步槍,根本顧不上瞄準,朝著Ur的方向瘋狂掃射!
    剛巧,鶴竹帶著幾個人前來支援,她聽到格蕾塔的嘶喊和那不同尋常的能量爆鳴,鷹隼般的目光瞬間鎖定了身形不穩、能量紊亂的Ur。她看到了那隻冒著電火花的機械手!這位以火力精準著稱的教官,此刻爆發出驚人的速度。她猛地推開身前的隊員,單膝跪地,電磁步槍穩穩架起,屏息,三點一線!
    “滋!滋!滋!”鶴竹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瘋狂掃射,而是極其冷靜地打出了三發精準無比的點射!三枚鋼針子彈如同長了眼睛,撕裂混亂的能量亂流,一枚射向Ur殘掌暴露的缺口,一枚射向其胸口能量核心的疑似位置,最後一枚,則刁鑽地射向Ur為了維持平衡而微微抬起的膝蓋關節!
    噗!噗!噗!
    三朵細小的金屬火花在Ur身上爆開!雖然大部分動能依舊被其殘餘的力場偏轉或削弱,但這一次,攻擊奏效了!
    射向殘掌的子彈,似乎打中了某個脆弱的連接節點,Ur整條左臂的光芒瞬間徹底熄滅,無力地垂落下來!射向胸口和膝蓋的子彈雖然未能穿透主體裝甲,卻引發了更劇烈的能量紊亂,Ur體表的液態金屬如同沸騰的岩漿般劇烈起伏,身形再次劇烈搖晃!
    “有效果!繼續!別停!”格蕾塔一邊嘶吼著更換彈匣,一邊快速移動位置,“幹得好!鶴竹!”。二人來不及寒暄,便組織剩餘的戰鬥力繼續射擊。
    仍有戰鬥力的百餘名突擊隊員,目睹了盧德以命相搏創造的奇跡,目睹了Ur的狼狽,被絕望壓垮的士氣瞬間被點燃,化作瘋狂的複仇火焰!
    “為旅長報仇!”
    “幹死它!”
    “開火!開火!”
    電磁手槍、步槍的“滋滋”聲瞬間響成一片!密集的鋼針子彈如同金屬風暴,不再追求精準致命,而是用飽和的火力,瘋狂地傾瀉向那個能量波動劇烈、身形不穩的白色身影!雖然大部分攻擊依舊被偏轉、彈開,但總有漏網之魚打在Ur失去力場保護的殘肢、關節等薄弱處,爆開一簇簇細小的火花和電蛇!
    Ur在彈雨中艱難地維持著懸浮,試圖重新凝聚能量,修複損傷。但盧德那搏命一擊造成的能量反噬和通道損傷,加上後續持續不斷的火力騷擾,嚴重幹擾了它的能量循環!它體表傷處的光芒明滅不定,動作明顯遲滯,那絕對的掌控力,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就在這時,大廳通往負一層的入口處,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和熟悉的怒吼!
    “老盧!格蕾塔!邦子!老子送‘年貨’來了!”
    是磐石!他魁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渾身浴血,肩甲破碎,但那雙銅鈴大眼裏燃燒著熊熊戰火!他身後,是十幾名同樣傷痕累累卻殺氣騰騰的教導總隊精銳。他們肩上,赫然扛著幾門需要支架支撐的、炮管粗短的家夥——繳獲的輕型無後坐力炮!還有幾人抱著沉重的彈藥箱!
    “磐石?你怎麽也來了?”格蕾塔又驚又喜。
    “這不是擔心你們嘛。外麵那幫雜碎被老子捶趴窩了!一時半會兒衝不過來!王愷頂著呢!”磐石吼道,他一眼就看到了大廳中央能量漩渦前那個狼狽的白色身影,也看到了遠處生死不知的盧德,雙眼瞬間赤紅!“狗日的鐵皮神!吃老子一炮!”
    他帶來的隊員動作迅猛,迅速在相對穩固的位置跪姿據炮。
    “裝填穿甲高爆彈!”磐石親自操作一門,巨大的身軀穩穩扛住火炮。炮口森然,直指Ur!
    “裝填完畢!”裝填手大吼。
    磐石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鎖定目標,估算著彈道,無視了周圍仍在傾瀉的電磁火力,猛地壓下擊發杆!
    “給老子——轟!!!”
    咚——轟!!!
    炮尾噴出巨大的火焰和濃煙!四枚粗短的、帶著尾翼的穿甲高爆彈,呼嘯著撕裂空氣,朝著Ur和它身後的能量漩渦,狠狠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