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聲毒侵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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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音山的秋意漸濃,練氣坪上的楓葉落了一層又一層,踩上去沙沙作響。沈硯這幾日正跟著周閣主研習“聲氣淬體”的法門——需將天脈氣融入晨露,順著毛孔滲入肌理,讓身體與聲氣更契合。他總在天未亮時就去山澗采露,指尖凝氣時,斷弦會輕輕發燙,像是在幫他篩選最純的清靈氣。
    這日清晨,他剛采完露回到分閣,就見夥房的方向亂哄哄的。幾個弟子扶著個麵色青紫的少年往外走,少年嘴唇發黑,呼吸急促,喉嚨裏發出“嗬嗬”的異響,像是有東西堵著氣管。
    “怎麽了?”沈硯趕緊上前。
    扶人的弟子急得滿頭汗:“是阿木!剛才還好好的,突然就倒了,說不出話,渾身發僵!”
    話音剛落,不遠處又傳來驚呼——西側廂房那邊,竟又有兩個弟子倒在地上,症狀和阿木一模一樣。
    “快去報給閣主!”有人大喊。
    沈硯蹲下身,伸手探了探阿木的脈搏。脈搏又快又弱,像被什麽東西纏住了,指尖還能感覺到一股陰冷的氣順著脈搏往心髒爬——不是普通的急症,是聲氣紊亂!
    他心裏咯噔一下,想起周閣主提過的“聲毒”。蝕聲教有一種陰毒的術法,能將蝕聲之力煉化成“毒霧”,混入空氣,人吸入後,聲氣會被攪亂,輕則失語僵硬,重則氣脈斷裂而亡。
    難道是蝕聲教的人來了?
    正想著,周閣主和幾位長老匆匆趕來。周閣主摸了摸阿木的額頭,又捏開他的嘴看了看舌苔,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是‘蝕骨聲毒’!快把中毒的弟子抬到靜氣室,用聚氣陣穩住他們的聲氣!”
    弟子們慌忙照做。周閣主卻沒動,目光掃過練氣坪、廂房、夥房,眉頭擰成了疙瘩:“聲毒是順著風來的,分閣裏怕是藏了毒源。”
    沈硯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分閣的幾處通風口都飄著極淡的灰霧,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灰霧裏裹著那股陰冷的氣,正是剛才在阿木脈裏感覺到的。
    “閣主,我去查毒源!”沈硯握緊斷弦,天脈氣在掌心流轉,他現在耳力敏銳,能聽見聲氣流動的細微聲響,聲毒的氣肯定和普通聲氣不一樣。
    周閣主點頭:“小心,聲毒沾不得,用天脈氣護住自身。”
    沈硯應聲,運起氣護住口鼻,往通風口最密集的西牆走去。灰霧果然是從牆根的裂縫裏滲進來的,裂縫旁放著個不起眼的陶瓶,瓶口塞著棉布,灰霧正從棉布縫裏往外冒——毒源就在這兒!
    他剛想把陶瓶踢開,忽然聽見靜氣室方向傳來騷動。轉身一看,竟又有三個弟子倒了下去,連守在門口的兩個長老都臉色發白,扶著牆喘氣。
    “聚氣陣快撐不住了!”有弟子大喊,“中毒的人太多,陣裏的正氣不夠用!”
    沈硯心裏一緊。靜氣室的聚氣陣靠靈石驅動,分閣的靈石本就不多,剛才試聲小比和鄰閣尋釁時用了不少,現在怕是真撐不住了。
    他看向靜氣室的方向,能“聽”見裏麵的聲氣亂成了一團——中毒弟子的氣像斷了弦的琴,嗡嗡作響,聚氣陣的正氣像薄紙,被撞得搖搖欲墜。
    “沈硯,你能引天脈氣,試試能不能解聲毒!”周閣主忽然喊道,聲音裏帶著急意,“古籍上說天脈氣是天地正氣,或許能克蝕骨聲毒!”
    沈硯愣了一下。他隻試過用天脈氣凝刃、化牆,從沒解過毒,更別說這種陰毒的聲毒。可現在沒人能幫忙,總不能看著弟子們出事。
    “我試試!”
    他轉身往靜氣室跑,路過陶瓶時,用天脈氣裹著石子踢過去,瓶身碎裂,灰霧瞬間散了——先斷了毒源,再想解毒的事。
    衝進靜氣室,裏麵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六個中毒的弟子躺在地上,渾身抽搐,聚氣陣的光淡得幾乎看不見。兩位長老正往陣裏塞靈石,可靈石剛放進去就變暗,根本撐不了多久。
    “沈硯,快!用天脈氣探他們的氣脈!”周閣主喊道。
    沈硯走到離他最近的阿木身邊,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天脈氣凝成細流,往阿木的手腕脈門送。
    天脈氣剛進入阿木的經脈,就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冷意——是蝕骨聲毒!毒氣像無數根細針,紮得阿木的氣脈縮成一團,連帶著天脈氣都被凍得發僵。
    “好霸道的毒!”沈硯咬牙,試著用天脈氣推毒氣,可毒氣像附骨之疽,怎麽推都不動,反而往深處鑽了鑽。阿木疼得哼了一聲,抽搐得更厲害了。
    “不能硬推!”周閣主在一旁急喊,“聲毒纏氣脈,硬推會傷了他們的根基!得用天脈氣‘養’,把毒氣壓出去!”
    養?沈硯忽然想起之前順聲蜂毒的事——那時他是用天脈氣順著氣脈走,把亂氣慢慢引出去的。聲毒也是亂氣的一種,或許能用同樣的法子?
    他調整氣的節奏,不再硬推,而是讓天脈氣像溫水一樣,緩緩包裹住毒氣。天脈氣是暖的,毒氣是冷的,兩種氣一碰,毒氣竟微微縮了縮。
    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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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硯心裏一喜,繼續用天脈氣溫養。他想起《青花瓷》的旋律,氣的節奏跟著旋律走,“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溫緩綿長,天脈氣像溫柔的手,一點點把毒氣從氣脈裏“哄”出來。
    過了約莫一炷香,阿木喉嚨裏的“嗬嗬”聲輕了些,臉色的青紫也淡了點。沈硯能“聽”見他的氣脈不再抽搐,開始慢慢恢複流動——毒氣被天脈氣逼到了指尖!
    他趁機加了點勁,天脈氣猛地一推,毒氣順著阿木的指尖排出,化作一縷灰煙消散了。
    “阿木醒了!”有弟子驚呼。
    阿木眨了眨眼,虛弱地開口:“我……我沒事了?”
    沈硯鬆了口氣,剛想說話,卻覺得胸口發悶——剛才引氣太耗神,天脈氣都去解毒了,自己的氣有點跟不上。
    “別停,還有其他人!”周閣主遞過來一顆凝神丹,“吃了這個,撐住!”
    沈硯吞下丹藥,丹藥化開的暖流順著喉嚨往下走,胸口的悶意輕了些。他看向另一個中毒的弟子,剛想伸手,卻被周閣主攔住:“你剛解了一個,氣還沒回過來,先歇口氣!”
    “來不及了!”沈硯搖頭,看向靜氣室門口——又有兩個弟子被扶了進來,聚氣陣的光徹底滅了。
    他咬咬牙,再次運起天脈氣。這次他學聰明了,不再隻用一根氣流,而是像彈吉他和弦一樣,分出三道氣流——一道溫養氣脈,一道逼毒,一道護住弟子的心脈,三股氣配合著,效率快了不少。
    第二個、第三個……中毒的弟子一個個醒過來,臉色漸漸恢複紅潤。靜氣室裏的弟子們看著沈硯的眼神從焦急變成了震驚,再變成敬佩——他們從沒見過有人能用氣解毒,還是這麽霸道的蝕骨聲毒。
    輪到最後一個中毒的小弟子時,沈硯的手已經開始發抖,額頭的汗滴落在地上,砸出小水窪。天脈氣快耗盡了,斷弦燙得厲害,卻在往他身體裏送微弱的靈氣,幫他撐著。
    “再堅持一下!”周閣主在一旁打氣,幾位長老也運起殘餘的氣,幫他護住小弟子的氣脈。
    沈硯深吸一口氣,腦海裏閃過青蕪的臉,閃過蘭姨的叮囑,閃過張婆婆哼的《藏音謠》——他不能倒下!
    天脈氣猛地爆發,像最後一根弦被撥動,清亮的氣流瞬間湧進小弟子的經脈,毒氣被連根拔起,化作灰煙消散。
    小弟子“哇”地哭了出來,撲進旁邊弟子的懷裏:“我沒死!我沒死!”
    沈硯這才鬆了手,腿一軟,差點摔倒。周閣主趕緊扶住他:“辛苦了,毒解了,都解了。”
    靜氣室裏爆發出一陣壓抑的歡呼,弟子們看著沈硯,眼裏閃著光。剛才還在旁邊幫忙的長老歎了口氣:“天脈氣果然是正氣,竟能解蝕骨聲毒,沈小友這本事,怕是能治百病啊。”
    沈硯苦笑。他哪能治百病,隻是天脈氣剛好克製聲毒而已。可他沒力氣解釋,靠在周閣主身上,眼皮越來越沉。
    迷迷糊糊中,他感覺斷弦輕輕顫了顫,像是在誇他。窗外的陽光照進來,落在他臉上,暖融融的。
    他知道,蝕聲教用聲毒侵閣,是衝著雙界鑰來的,這場危機隻是開始。但他不怕了——天脈氣不僅能戰鬥,還能救人,這或許就是他來到這古聲界的意義。
    隻要守住分閣,守住這些弟子,守住斷弦的秘密,再難的路,他都能走下去。
    意識徹底模糊前,他聽見周閣主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好好歇著,分閣有我。”
    這一次,他終於能安心地睡一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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