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城門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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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澗的晨霧還沒散盡時,沈硯和青蕪已順著水流走出了斷崖穀。
青蕪的腳踝腫消了些,卻仍一瘸一拐,沈硯便找了根結實的青竹給她當杖。兩人換了身粗布衣裳——是昨日在山腳下廢棄的茅屋裏尋到的,灰撲撲的布料沾著草屑,倒正好掩去了原本衣物上的痕跡。青蕪把《藏音謠》縫進了貼身的棉絮裏。
“先生,前麵就是雲聲城的外圍了。”青蕪忽然停下腳步,指著前方霧氣中隱約浮現的輪廓。
沈硯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隻見遠處的地平線上,一道青灰色的城牆正緩緩透出輪廓,城牆頂端的箭樓像蟄伏的獸,在晨霧裏若隱若現。那便是北境最繁華的主城雲聲城——也是他們此行的第一站。
但走近了才發現,雲聲城的城門遠比想象中森嚴。
城牆足有十丈高,牆麵用青黑色的岩石砌成,縫隙裏長滿了深綠的苔蘚,卻半點不見斑駁——顯然常年有人修繕。城門口並排開著三個拱門,中間的正門最寬,卻隻容車馬通行,兩側的側門則排著長隊,隊伍裏大多是挑著貨擔的商販、背著行囊的旅人,還有些穿著短打、麵色黝黑的腳夫,都在等著城門守衛驗“氣”。
“驗氣”是雲聲城獨有的規矩。沈硯從原主的記憶裏翻到過相關片段:這城是北境“氣脈樞紐”,城裏半數人都能感應到天地間的“氣”,守城的衛兵雖不算高手,卻每人手裏握著一塊“測氣石”——那石頭能吸附周遭的氣脈,若是什麽人帶著異常的氣勁進城,石頭便會發光,輕則盤查,重則直接扣下。
“先生,那測氣石……”青蕪的聲音有些發緊,下意識地按住了胸口。她雖不懂天脈氣,卻也知道沈硯的氣和常人不同,萬一被石頭測出來……
沈硯沒說話,隻是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
穿越過來這些天,除了應對顧家的追殺,他私下裏試了無數次——穿越時帶來的那股莫名力量,竟在悄悄與天脈氣融合。前幾日在山洞調息時,他甚至能感覺到四肢百骸裏像有細流在淌,抬手時,指尖的青芒比之前淡了些,卻凝得更實,連力氣都比剛來時大了不少。
“別怕。”沈硯拍了拍她的肩,“普通守衛的測氣石隻能感應到外放的氣,我把天脈氣斂進丹田,應該能瞞過去。”
話雖如此,走到側門隊伍末尾時,沈硯還是下意識地攥緊了袖角。
隊伍移動得很慢,每個進城的人都要站到城門下的石台前,伸出手按在測氣石上。那石頭是塊巴掌大的灰玉,嵌在青石台裏,有人按上去時,石頭隻微微發沉,守衛便揮揮手放行;偶爾有個練過粗淺拳腳的武夫,石頭會泛起淡白的光,守衛便多問兩句來曆,確認不是歹人後也放行了。
“下一個。”
輪到他們時,青蕪先走上前。她怯生生地伸出手,指尖剛碰到測氣石,石頭半點反應都沒有——她本就沒有氣脈,自然不會引起異動。
輪到沈硯時,他深吸一口氣,走上石台。
指尖觸到測氣石的瞬間,他刻意收緊丹田,將天脈氣往下壓,逼進臍下三寸的位置,再用穿越時帶來的那股力量裹住,像給天脈氣套了層殼。他能感覺到體內的氣在翻騰,淡青色的光在皮膚下隱隱欲現,卻被死死摁住,一絲都沒泄出去。
測氣石靜悄悄的,連之前武夫引發的淡白光都沒有。
守衛見狀,不耐煩地揮揮手:“行了,進去吧。”
沈硯剛要鬆氣,眼角餘光卻瞥見城門內側的箭樓上,一道目光正落在他身上。
那目光很淡,卻像根冰針,直刺過來。沈硯下意識地抬頭,隻見箭樓的陰影裏站著個穿灰袍的人,身形瘦高,背對著晨光,看不清臉,隻能看到他手裏握著一把折扇,扇骨是烏木的,在晨霧裏泛著冷光。
就在沈硯抬頭的刹那,那人輕輕轉了轉折扇。
幾乎同時,沈硯丹田處突然一疼——像是有股無形的氣穿過城門,撞在了他裹住天脈氣的“殼”上!那股氣很細,卻極銳利,竟要順著他的毛孔往裏鑽,仿佛要把他藏著的天脈氣硬生生拽出來。
沈硯的臉色瞬間白了幾分,卻強撐著沒動。他猛地催動那股穿越帶來的力量,將天脈氣裹得更緊,同時故意腳下一絆,踉蹌了一下,看似是沒站穩,實則借著這個動作,將那股侵入的氣引向了腳尖——腳尖點地的瞬間,那股氣順著地麵的石板泄了出去,隻留下一絲極淡的麻意。
“先生!”青蕪連忙扶住他,眼裏滿是擔憂。
城門下的守衛沒察覺異常,隻皺著眉罵了句“走路不長眼”,便催著下一個人上前。
沈硯被青蕪扶著走進城門,後背卻已沁出了冷汗。他不敢再回頭看箭樓,隻低聲對青蕪說:“走快些,進了城找個茶館歇腳。”
兩人混在人流裏往裏走,穿過甕城,才算真正踏入雲聲城。
城裏比城外熱鬧得多。石板鋪就的街道兩旁,商鋪的幌子在晨風中招搖,賣早點的攤子飄著熱氣,油條的香氣混著胭脂水粉的味道撲麵而來。街上的人穿著各異,有穿錦緞的富商,有挎著藥箱的郎中,還有幾個腰間掛著玉牌的人,走路時腰杆筆直,眼神銳利——沈硯認出那是雲聲城的“氣脈司”弟子,專門負責巡查城內異常的氣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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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剛才……”青蕪壓低聲音,話沒說完,卻滿眼都是疑問。
“箭樓上有人察覺到了。”沈硯沉聲說,腳步沒停,“那人的氣比顧家的織霧者還強,應該是雲聲城的高階修士。”
他能確定,剛才那股試探的氣絕非無意。那人顯然看出了他在斂氣,故意用折扇引氣試探,若他剛才稍有慌亂,天脈氣泄了出去,此刻恐怕已被氣脈司的人圍住了。
“那我們要不要現在就走?”青蕪急道,“別在這兒停留了。”
“不行。”沈硯搖頭,看向街旁一塊寫著“聽風茶館”的幌子,“剛才那人沒動手,或許隻是懷疑,未必確定我的身份。”
兩人走進茶館時,店裏剛上客,還算清靜。沈硯選了個靠窗的角落坐下,點了兩碗粥和一碟鹹菜,眼睛卻沒閑著——這茶館臨街,能看到城門的方向,也能聽見鄰桌的人閑聊,正是探消息的好地方。
“聽說了嗎?氣脈司的柳長老今早親自守城門了。”鄰桌兩個穿短打的漢子正壓低聲音說話,“說是昨晚收到消息,有‘異脈者’可能要進城。”
“異脈者?就是那種氣脈和常人不一樣的?”
“可不是!聽說這類人要麽是頂尖的織陣師,要麽是顧家要找的逃犯……柳長老手裏的‘追氣扇’能測百裏內的異脈,今早肯定是察覺到什麽了。”
沈硯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箭樓上的人,果然是氣脈司的柳長老。
就在這時,茶館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喧嘩。沈硯抬頭,隻見幾個穿黑衣的人走了進來,為首的人腰間掛著塊黑色令牌,上麵刻著“顧”字——是顧家的人!
青蕪嚇得差點把碗碰掉,沈硯連忙按住她的手,低聲道:“別抬頭,他們未必是來找我們的。”
顧家的人在茶館裏掃了一圈,目光在沈硯和青蕪身上停了一瞬,卻沒停留——大概是兩人的粗布衣裳太過普通,實在不像他們要找的人。為首的人對茶館掌櫃說了句“查問個逃犯,男,二十歲上下,會織隱聲陣”,便帶著人往二樓去了。
等他們上了樓,沈硯才鬆了口氣,卻見青蕪臉色發白,嘴唇都在抖:“沈硯,他們也來了……”
沈硯沒說話,看向窗外。城門的方向,那道灰袍身影仍站在箭樓上,手裏的折扇輕輕晃動,像是在思索著什麽。而街角的陰影裏,幾個不起眼的小販正悄悄打量著茶館門口——那是顧家的眼線。
他忽然意識到,雲聲城這趟渾水,他們怕是想繞都繞不開了。
柳長老的試探,顧家的搜捕,還有藏在暗處的“雙界鑰”線索……這座城像一張織好的網,他們剛踏進來,網就已經開始收緊。
沈硯舀了一勺粥,慢慢喝下。粥是溫的,卻暖不了他此刻的心境。他知道,接下來要做的,是要在柳長老和顧家的眼皮底下,藏好自己的天脈氣——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窗外的晨光漸漸亮了,照在青石板路上,反射出刺眼的光。雲聲城的喧囂才剛剛開始,而屬於沈硯的暗戰,已在城門那一眼的試探裏,悄然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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