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市的雨停了三日，空氣中還飄著未散的啞音霧殘味，沈硯正蹲在共鳴閣後院，用天脈氣勁修補斷裂的聲紋柱。慕言坐在廊下碾藥，青蕪捧著張地圖湊過來：“沈硯哥，你看雲城的傳訊——說蝕聲教殘餘分舵突然聯合起來，三天前圍了雲城，現在城門快守不住了。”
    沈硯指尖的氣勁一頓，聲紋柱上剛凝出的藍光顫了顫。雲城在聲市以西三百裏，是連接南北的樞紐，城牆上刻著百年前“天脈織者”留下的護城聲紋，按理說不該這麽快告急。他接過地圖，隻見雲城位置被畫了個紅圈，旁邊批注著“蝕聲教用‘腐音炮’轟牆”——那是教主死後，蝕骨者們搗鼓出的新武器，用濃縮的腐音氣勁驅動，專破聲紋防禦。
    “得去救。”沈硯站起身，掌心的聲能轉化器微微發燙。自蝕聲教主死後，殘餘教徒分成三股，一股逃進了蝕聲界，另外兩股藏在周邊城鎮，沒想到竟敢主動攻雲城。
    慕言放下藥碾：“我跟你去。我爹說雲城的護城聲紋和共鳴閣同源，我能用共鳴天脈幫你穩住陣腳。”
    青蕪也急著點頭：“我也去！青忠給了我袋‘醒聲砂’，能暫時驅散啞音霧，說不定用得上。”
    三人沒敢耽擱，當天午後就帶著共鳴閣的十餘名天脈覺醒者出發。快到雲城時，遠遠就看見城西的天空泛著黑——那是腐音氣勁聚成的雲，城牆上的護城聲紋光膜隻剩薄薄一層，像隨時會破的紙。
    “轟隆——”一聲巨響從城門方向傳來，沈硯腳下的地麵都震了顫。他催動天脈氣勁飛身躍上附近的山頭，隻見雲城西門的城牆塌了半截，黑袍教徒正順著缺口往裏衝，城頭上的守軍舉著聲紋弩反擊，卻被腐音氣勁蝕得兵器寸斷。
    “是‘蝕骨者’帶隊。”慕言緊跟上來，指尖捏得發白，“至少有五個，都帶著腐音炮。”
    沈硯沒說話，從懷裏摸出三枚聲紋晶嵌入轉化器。青銅殘片亮起金光，投射出雲城的縮略圖——城內百姓正往城東跑，卻被另一股教徒堵住了去路，密密麻麻的人影擠在街巷裏，像被圍在網裏的魚。
    “得先護百姓。”沈硯攥緊轉化器，突然想起之前用空間氣勁藏聲訊符的法子。他的天脈氣勁能扭曲空間，若是能織出個“空間褶皺”，或許能暫時把百姓藏進去。
    “慕言，你帶覺醒者去城東，用共鳴天脈架道聲紋牆攔教徒。”沈硯語速極快，“青蕪，你去鍾樓敲鍾，讓百姓往城北空地聚——那裏地勢高，聲紋脈絡密集，我好布陣。”
    兩人應聲而去，沈硯轉身衝向雲城北門。城牆上的守軍見有人飛來，剛要舉弩，就見他掌心藍光乍起——不是攻擊，而是一道氣勁順著城牆流淌，原本黯淡的護城聲紋竟被重新點亮了幾分。
    “是天脈織者的手法！”城頭上有人驚呼。沈硯沒理會，飛身落在城北空地中央，將轉化器按在地上。三枚聲紋晶同時爆發出強光，他將全身天脈氣勁往地下灌，順著雲城原有的聲紋脈絡遊走——不是修補，而是重織。
    藍光從地底漫出，在空地上織成一個巨大的半圓，像倒扣的碗。這是他結合音網和空間氣勁想出的“護城陣”，陣壁用空間褶皺做骨，聲紋氣勁做皮，既能擋腐音，又能藏人。
    “快進來！”沈硯衝著往空地跑的百姓喊。人們起初猶豫，見遠處黑袍教徒殺了過來，才瘋了似的往藍光罩裏衝。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被絆倒，沈硯飛身過去將她扶進陣裏，指尖剛碰到陣壁，就聽見“滋滋”聲——陣外的腐音氣勁正撞過來，震得他氣血翻湧。
    “沈硯哥！腐音炮！”青蕪的聲音從鍾樓傳來。沈硯抬頭，隻見三個蝕骨者扛著黑鐵炮站在城西缺口，炮口正對著城北空地，炮身纏繞的腐音氣勁像活蛇般扭動。
    “轟隆——”三發腐音彈同時射來，黑沉沉的氣團撞在護城陣上。沈硯感覺胸口像被巨錘砸中，喉頭一甜，一口血差點噴出來。陣壁的藍光黯淡了大半，地上的轉化器都在顫，像是要碎了。
    “撐住！”慕言的聲音突然從陣外傳來。他帶著覺醒者站在陣壁前，手裏的短笛泛著紫光，十餘人的天脈氣勁順著她的共鳴天脈匯聚，凝成一道紫色的聲紋牆，擋在腐音氣勁前。
    “往轉化器裏注氣！”慕言衝著沈硯喊。沈硯立刻反應過來，將慕言傳來的共鳴氣勁導入轉化器。青銅殘片猛地一亮，護城陣的藍光瞬間恢複，甚至比之前更盛——空間褶皺裏混入了共鳴聲紋，竟能反彈部分腐音氣勁。
    蝕骨者們愣了下，顯然沒料到陣能反彈攻擊。沈硯抓住機會，指尖氣勁一凝，三道藍色的空間刃射出去，精準炸掉了其中兩門腐音炮。
    “撤到城東！”領頭的蝕骨者怒吼一聲，帶著人往後退。他們本想速戰速決，沒想到會撞上沈硯的護城陣，再耗下去，等雲城援軍到了就麻煩了。
    教徒退了，沈硯卻沒敢撤陣。他能感覺到轉化器的能量在快速消耗，護城陣撐不了太久。他走到陣壁邊，看著裏麵縮成一團的百姓——少說有上千人，老的老，小的小，不少人身上還沾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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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小哥，謝謝你。”一個白發老者拄著拐杖走過來，顫巍巍地作揖，“要是沒你這陣，我們都得成啞音傀儡。”
    沈硯搖搖頭，剛想說“再等等”，突然聽見陣外傳來馬蹄聲。他飛身躍上陣壁，隻見遠處塵土飛揚，竟是雲城守將帶著殘兵往這邊跑，身後還跟著黑壓壓的教徒——顯然是城東的防線也破了。
    “沈硯！蝕骨者用了‘腐音霧彈’！”慕言的聲音帶著急意，“霧裏有蝕聲界的‘啞音蟲’，鑽到人體內就會啃食聲紋脈絡！”
    沈硯低頭一看，隻見城西方向飄來一片灰霧，霧裏隱約有小黑點在飛，正是慕言說的啞音蟲。護城陣能擋腐音氣勁，卻擋不住這麽小的蟲子。
    “隻能用空間藏人了。”沈硯咬了咬牙，轉身衝陣裏喊，“大家別慌！我會暫時把你們藏進安全的地方，閉著眼別睜眼！”
    他走到空地中央，將轉化器舉過頭頂，天脈氣勁瘋狂往裏麵灌。青銅殘片發出刺眼的白光，地麵突然裂開一個圓形的口子，口子下是扭曲的空間，像個無底的漩渦——這是他用轉化器撐開的“空間裂隙”，是之前藏聲訊符的法子放大了百倍。
    “快進去！”沈硯嘶吼著，氣勁扯得喉嚨生疼。百姓們雖然害怕，但見啞音蟲越來越近，也顧不上多想，跟著守將往裂隙裏跳。老者抱著孩子先跳，婦人扶著傷員跟在後麵，密密麻麻的人影順著裂隙消失，像被大地吞了進去。
    慕言和青蕪也退了進來，幫著維持秩序。最後一個士兵跳進去時，啞音蟲已經飛到了陣壁前，沈硯猛地收氣勁，將裂隙合上——轉化器“啪”地裂開道縫，他眼前一黑，差點栽倒。
    “沈硯！”青蕪扶住他，指尖觸到他的脈管，驚得低呼，“你的天脈氣勁快耗空了！”
    沈硯擺擺手，靠在青蕪身上喘粗氣。護城陣的藍光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啞音蟲撞在陣壁上，發出“嗡嗡”的聲響。他摸出最後半袋醒聲砂遞給青蕪：“撒出去，能撐一時是一時。”
    青蕪剛把醒聲砂撒向陣外，就見蝕骨者們站在霧裏冷笑：“沈硯，別掙紮了！教主雖然死了，但他留下的‘蝕聲界通道’還在！等我們把雲城變成啞音區，聲市也跑不了！”
    沈硯心頭一沉。他忘了這茬——教主死前打開的雙界通道還沒徹底關閉，蝕聲教能從裏麵源源不斷地弄來腐音氣勁和啞音蟲。
    “得炸了通道。”沈硯掙紮著站起來，看向慕言，“你能感應到通道的位置嗎？”
    慕言閉著眼感應了片刻，點頭道：“在雲城地下，離這裏不遠，就在城主府的地牢裏。”
    “好。”沈硯將轉化器塞給慕言，“你帶著青蕪去城主府，用轉化器的空間氣勁炸通道。我在這裏守著，盡量拖延時間。”
    “不行！你現在連站都站不穩！”慕言急道，“要去一起去！”
    “沒時間爭了。”沈硯按住他的手，眼神堅定，“護城陣撐不了多久，你不去，這裏的人都得死。相信我，我能撐到你們回來。”
    他推了慕言一把，轉身走向陣壁。天脈氣勁雖然耗空了，但他還有聲能轉化器留下的最後一絲空間氣勁——他要織一張最後的音網，哪怕隻能擋一刻，也要給青蕪、慕言爭取時間。
    青蕪回頭望了一眼，隻見沈硯站在藍光黯淡的陣壁中央，周身漸漸泛起淡藍的氣勁，像一株在風雨裏倔強生長的草。
    蝕骨者們見慕言、青蕪跑了，以為沈硯也要逃，獰笑著衝上來：“先殺了沈硯！”
    腐音氣勁像黑蛇般纏向沈硯，他猛地揮掌，用最後一絲空間氣勁織出音網。音網很薄，卻異常堅韌，腐音氣勁撞在上麵，竟被彈回了幾分。
    “不可能！你的氣勁怎麽還沒耗完？”蝕骨者們愣住了。
    沈硯沒說話，隻是死死盯著他們。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脈管在疼，像有無數根針在紮，但他不能倒下——慕言他們還在去炸通道的路上，空間裂隙裏還有上千百姓等著他救。
    就在音網快要破碎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是轉化器爆炸的聲音！沈硯心頭一鬆，知道慕言成功了。
    蝕骨者們也聽見了，臉色驟變：“通道被炸了？！”
    他們想往城西跑，卻見慕言和青蕪站在遠處，手裏拿著根斷裂的烏木杖——是從城主府地牢裏找到的，用來穩定通道的法器。
    “你們完了。”慕言的聲音冰冷，耳後的紫色聲紋亮得驚人。
    蝕骨者們見狀，知道大勢已去，瘋了似的衝向護城陣：“就算死，也要拉你們墊背！”
    沈硯咬緊牙關，將最後一絲空間氣勁注入音網。音網突然亮了起來，像一道藍色的閃電，瞬間將蝕骨者們纏住。腐音氣勁被音網壓縮，“轟”的一聲炸開，蝕骨者們被炸得粉身碎骨。
    護城陣徹底消失了。沈硯脫力地倒在地上，看著天空漸漸散去的灰霧，笑了笑。青蕪跑過來，跪在他身邊，眼淚掉在他的臉上。
    “別哭……“百姓……還在空間裏……得放他們出來……”
    慕言握住他的手，將自己的共鳴氣勁渡給他：“我來，你歇著。”
    他站起身，舉起斷裂的轉化器，指尖泛著紫光。地麵的裂隙重新打開，百姓們一個個從裏麵走出來，看見外麵的景象，先是愣了愣，隨即爆發出歡呼聲。
    白發老者走到沈硯身邊，顫巍巍地給他蓋上件外衣：“沈小哥，謝謝你啊……雲城保住了。”
    沈硯眨了眨眼，看著天邊的晚霞，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青蕪蹲在他身邊，輕聲說：“睡吧，醒來就好了。”
    他點了點頭，徹底暈了過去。夢裏，他好像又回到了穿越時的那個夜晚，隻是這次，身邊有青蕪的聲音，溫柔而堅定，像一道永不熄滅的聲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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