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脈連天地與星暖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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脈安把老嫗姐姐的藤蘿簪碎片埋進脈生樹根下的第三個春天,那片土地突然冒出串紫瑩瑩的花苞,花苞的形狀像艘小小的星船,綻開時,花瓣邊緣竟帶著淡淡的劍痕紋,像被玄黃炎輕輕燎過。
“是林太爺爺和蘇太奶奶在應咱們呢。”脈安蹲在花叢旁,指尖撫過花瓣上的紋路,那點金紅的痕跡溫溫的,像有人把掌心的暖烙在了上麵。星漾走過來,手裏捧著新曬的桃花茶,茶盞裏飄著片脈生樹的透明花瓣,茶湯映著花影,像杯盛著星光的暖。
“中域的人說,‘暖痕星鏈’一年比一年亮了。”星漾把茶盞放在樹根旁,茶霧嫋嫋升起,混著花香漫過枝椏,“他們夜裏趕路,都不用帶燈了,跟著星鏈的光走,準能找到有星船漂過的地方。”
脈安看著茶盞裏的花瓣,突然發現透明的花瓣上,映出了北境的雪、南疆的霧、炎陽宗的湖,像把天下的景都收進了這小小的花裏。他想起“暖痕冊”裏那些重疊的色塊,突然明白,所謂脈連天地,從不是句空話——是北境的雪融水順著溪水流進南疆,是青陽的花籽落在炎陽宗的土裏發芽,是所有的暖在時光裏互相奔赴,織成張沒有縫隙的網。
那年秋天,脈生樹的果實熟了,果殼裂開時,裏麵的果仁竟排成了“暖”字的形狀,金紅相間,像用玄黃炎寫就的。脈安把果仁分給鎮上的孩子,每個孩子手裏都攥著顆“暖”字果仁,跑到溪邊往星船裏塞,說“要讓遠方的人嚐嚐暖的味”。
有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把果仁塞進船裏時,突然指著水麵喊:“脈安哥哥,你看!水裏有好多手在托著船呢!”脈安湊過去看,溪水的漣漪裏,脈生樹的根影與星船的影交纏,真像無數隻手在輕輕托舉,把暖往更遠的地方送。
脈安的女兒,就是在那天出生的。孩子落地時,脈生樹的“暖”字果仁突然齊齊裂開,金色的果仁粉落在地上,順著根須的方向蔓延,像條發光的路,一直鋪到溪邊。
“叫‘念脈’吧,”脈安抱著繈褓裏的小家夥,她的小手正攥著片飄落的藤蘿花瓣,“念著這天地間的暖脈,走到哪都不會迷路。”
念脈剛會走路時,最愛做的事就是踩著根須的光影走,像在跟著條看不見的路。她的小口袋裏總裝著三樣東西:脈生樹的透明花瓣、藤蘿花的紫花瓣、向日葵的金花瓣,湊在一起,像把小小的“暖痕冊”。
五歲那年,念脈跟著脈安去離火澗。當年蘇沐雪設陣的地方,已經長出了片茂密的花林,花影裏立著塊新碑,上麵刻著“脈承天地”四個大字,是脈安前幾年托人立的。碑前的石桌上,總有人送來各地的花瓣,北境的桃花、南疆的牽星花、青陽的雙生花,堆得像座小小的花山。
有個守碑的老人,看見念脈口袋裏的花瓣,突然紅了眼眶。他從懷裏掏出塊磨損的玉佩,上麵的清靈陣紋已經模糊,卻能看出與脈生樹的根須紋是同個走向。“這是我爺爺的,”老人的聲音發顫,“他是蘇沐雪前輩的陣士,當年在離火澗啟動大陣時,把玉佩嵌進了陣眼,說‘要讓暖脈從這裏紮根’。”
念脈把口袋裏的花瓣都倒在玉佩上,透明的、紫的、金的花瓣落在青灰色的玉上,像給舊痕添了層新暖。她突然指著玉佩上的陣紋喊:“它在動!像脈生樹的根在長!”
脈安湊過去看,果然見陽光透過花瓣,在陣紋上投下流動的光影,像陣紋真的活了過來。他突然想起蘇沐雪筆記裏的話:“陣者,承天接地,引暖入脈,生生不息。”原來這不是陣紋在動,是暖脈真的順著玉佩,順著花影,順著所有記得的人,在天地間慢慢生長。
回程時,念脈在離火澗的石縫裏,埋下了顆“暖”字果仁。她對著石縫輕聲說:“要長得高高的,讓蘇太奶奶的陣看見,咱們把暖脈接得好好的。”
回到青陽鎮,念脈發現脈生樹的枝椏上,多了個小小的鳥巢,裏麵的鳥蛋帶著星紋,像脈生樹結的果。脈安笑著說:“是星鳥來住了,它們要把這裏的暖,唱給天上的星鏈聽。”
星鳥的羽毛是淡金色的,翅膀上帶著點紫,飛起來時,像片會動的雙生花瓣。它們總在脈生樹周圍盤旋,叫聲裏帶著點清靈陣的調子,鎮上的人都說,這是林默與蘇太奶奶變的,要天天看著家。
念脈十歲那年,“暖痕大會”又在炎陽宗舉辦。這次,脈安帶著念脈,還有脈生樹的新種去了。展廳的中央,那艘古老的星船旁,多了個巨大的沙盤,裏麵種著從各地移來的花——北境的耐寒桃、南疆的牽星花、離火澗的藤蘿,最中間是青陽的脈生樹苗,根須在沙盤裏互相纏繞,像條看得見的暖脈。
念脈把帶來的“暖”字果仁,埋在沙盤的中心。埋果仁的地方,很快冒出小小的芽,芽尖同時頂著粉、金、紫三色,驚得周圍的人都鼓起掌來。
“這是天地的暖在說話呢,”星漾笑著擦去女兒臉上的沙土,“說不管在哪,隻要根連著,花就能一起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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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會結束後,脈安把沙盤裏的土帶回了青陽鎮,撒在脈生樹周圍。土剛撒下去,就有新的根須從土裏鑽出來,根須上頂著透明的水珠,映著天上的星鏈,像根須在喝星光的水。
念脈十七歲那年,成了“暖痕冊”的新主人。她給冊子加了最後一頁,畫著幅完整的圖:天地間,脈生樹的根須連著雪山、林海、湖泊、平原,枝椏上開著天下的花,天上的星鏈像條發光的腰帶,把所有的景都係在一起,圖的角落寫著四個字——“星暖人間”。
有天夜裏,念脈坐在脈生樹下,聽星鳥唱歌。突然,她看見脈生樹的花全部亮起,透明的花瓣映著星鏈的光,像棵發光的樹。樹影裏,她仿佛看見林默與蘇太奶奶並肩站著,對著她笑,他們的衣袂飄起,與星鏈、與根須、與花瓣纏在一起,像幅沒有盡頭的畫。
“我們一直在。”他們的聲音像風穿過花影,“在脈裏,在星裏,在每個開花的地方。”
念脈醒來時,枕邊放著片帶著星鳥羽毛的花瓣,花瓣上的星紋亮得像真的星星。她把花瓣夾進“暖痕冊”的最後一頁,冊頁合上時,發出輕輕的響聲,像所有的故事都在說“我們記得”。
風穿過青陽鎮的長街,帶著脈生樹的香,帶著星鳥的歌,帶著溪水裏星船的影。念脈站在脈生樹下,看著根須往遠方蔓延,看著花瓣往天上飄,突然覺得眼角發燙——原來所謂永恒,從不是某個人、某件物的長久,是暖脈連著天地,星光照著人間,是所有的愛與守護,都在時光裏長成了互相依靠的模樣。
而那脈生樹,會永遠站在這裏,看著暖脈繞著天下,看著星光照著花影,看著一代又一代人,把平凡的日子過成詩,把細碎的念想釀成甜。溪水裏,新的星船又起航了,載著“暖”字果仁,載著透明的花瓣,載著所有未完的故事,往更遠、更暖的地方去。
天上的星鏈亮得正好,地上的花笑得正好,人間的暖,長得正好。這場關於愛與守護的長卷,永遠有新的筆墨,永遠有不熄的光,在天地間,在歲月裏,輕輕流淌,永不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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