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花釀歲月與星守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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脈星埋在根下的“釀暖罐”,開春時被凍土裹著,竟長出了層毛茸茸的綠苔,苔紋繞著罐口轉了三圈,像蘇沐雪清靈陣的簡化版。他蹲在罐旁扒開凍土,罐口的“家”字畫被苔痕暈染,倒像朵發了芽的花,在土裏怯生生地探著頭。
“是林太爺爺在幫咱們催芽呢。”星絡拎著竹籃走來,籃裏裝著剛采的桃花瓣,要往罐裏添新料,“你看這苔紋,多像他劍穗上的星絡,在給暖當護衛呢。”
脈星把花瓣撒進罐口,綠苔突然輕輕顫動,像在貪婪地吸著花香。他想起炎陽宗劍塚旁那株“劍桃苗”,葉尖的桃花總朝著青陽鎮的方向,突然覺得這凍土下的罐,也在悄悄往家的方向紮根。
那年清明,脈星跟著鎮上的老人去斷魂崖。崖邊的野花已經長成了片花坡,坡上的石碑被新刻了字:“此處長眠者,皆為家暖。”碑前的石台上,擺著各地送來的釀暖罐,有的裝著北境的雪融花,有的盛著南疆的牽星蜜,最舊的那隻罐,罐口結著層厚厚的花垢,是十年前位誅邪衛後人埋下的。
“我爹說,這罐裏的暖,能讓逝者聞見家裏的味。”守碑的青年擦著石碑上的塵,他的袖口別著片脈生樹的透明花瓣,“你看這花瓣,風一吹就貼在碑上,像逝者在摸它呢。”
脈星把自己的釀暖罐放在舊罐旁邊,罐口的綠苔與舊罐的花垢相觸,竟滲出點淡金,像向日葵的粉在土裏流。他突然掏出畫冊,把這一幕畫下來,畫裏的兩個罐子像對依偎的人,罐口飄出的花香纏在一起,往天上的星鏈飛去。
回青陽鎮的路上,脈星在崖底的石縫裏,發現了塊帶劍痕的陶片,是當年星船的碎片。他把陶片放進釀暖罐,罐裏的花瓣突然齊齊轉向青陽的方向,像被無形的手牽引著。
“它們想家了。”星絡的聲音帶著哽咽,“就像當年的前輩們,不管走多遠,心裏都記著有個地方,開著桃花,飄著暖。”
十四歲那年,脈星的畫冊已經記滿了三本。他把畫冊裝訂成集,取名《暖脈記》,封麵用脈生樹的木料做的,刻著條貫穿天地的花脈,脈上的每個節點,都嵌著片來自不同地方的花瓣。
中域的書局聽說了,派人來青陽鎮要刊印《暖脈記》。脈星在序頁裏寫:“所謂家,不是磚瓦,是北境的雪記得青陽的花,是南疆的霧念著炎陽宗的湖,是所有的暖在時光裏互相記掛,長成了看不見的脈。”
書出版那天,脈生樹的花架上,突然飛來群星鳥,鳥喙裏都銜著片花瓣,落在《暖脈記》的書頁上,像給新書蓋了個花印。鎮上的孩子圍著脈星要簽名,每個孩子的掌心,都捧著顆“暖”字果仁,說“要讓書裏的暖,也長在咱們手裏”。
秋天時,位白發老嫗拄著拐杖來到青陽鎮,手裏捧著本磨破了角的《暖脈記》。她的曾祖父是當年的誅邪衛糧官,臨終前說“等天下太平了,要去青陽鎮看看,那裏的桃花,能治想家的病”。
“我替曾祖父來了,”老嫗的手指撫過書頁上的花脈圖,“書裏的每個字,都帶著桃花香,像他說的那樣,聞著就暖。”
脈星把老嫗領到脈生樹下,讓她摸樹幹上的“家”字樹瘤。老嫗的手剛觸到樹身,樹瘤突然滲出點透明的汁,滴在她的手背上,涼絲絲的,卻讓她想起了曾祖父懷裏的桃花酥香。
“他來了,”老嫗突然笑了,眼裏的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他說這裏的花,比他想的還暖。”
那天夜裏,脈星夢見老嫗的曾祖父,正坐在花架下讀《暖脈記》,身邊圍著很多模糊的人影,都在搶著看畫冊裏的畫。林默與蘇沐雪站在最前麵,蘇沐雪的指尖劃過“家”字樹瘤,樹瘤上突然開出朵巨大的雙生花,花瓣上印著所有逝者的名字。
“這就是我們要的家啊。”林默的聲音像玄黃炎的暖,“不是誰守著誰,是所有的人,都住在彼此的念想裏,永遠不分離。”
醒來時,脈星發現《暖脈記》的扉頁上,多了片帶著淚痕的桃花瓣,是老嫗悄悄留下的。他把花瓣夾進書裏,花瓣的香與書頁的墨香混在一起,像把歲月釀成了酒,越陳越暖。
十五歲那年,脈星跟著商隊去南疆。牽星花已經開到了國境線上,花田邊立著塊新碑,上麵刻著《暖脈記》裏的句子:“暖脈繞人間,花痕皆是家。”守花田的少年告訴脈星,夜裏總有星船順著花脈漂來,船裏的《暖脈記》會發出淡淡的光,像有人在低聲朗讀。
“我爹說,這是書裏的暖活了,在找想家的人。”少年遞給脈星朵剛開的牽星花,花瓣上的星紋與書裏的星鏈圖一模一樣,“你看這花,都是照著書裏的畫長的。”
脈星把花夾進隨身攜帶的《暖脈記》,花汁在紙上暈開,竟與書頁的花脈圖連成了片,像書裏的暖真的長出了花。他突然明白,所謂花釀歲月,從不是把時光封進罐裏——是北境的雪水在書裏長出了花,是南疆的牽星在畫裏連成了脈,是所有的思念與守護,都被歲月釀成了能發芽的暖,在每個翻開書的人心裏,長出個小小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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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時,脈星在南疆的花田裏,埋下了本《暖脈記》,上麵壓著塊脈生樹的木屑。他對著泥土輕聲說:“要讓這裏的花,也知道書裏的故事,知道自己也是家的一部分。”
埋書的地方,來年春天長出了株奇特的植物,莖稈上的紋路是書裏的字跡,開的花像本翻開的書,書頁狀的花瓣上,印著青陽鎮的脈生樹。
回到青陽鎮,脈星把這株“書花”的種子分給鎮上的人,說“要讓家的故事,長遍天下”。種子落在土裏,很快冒出芽,芽尖都朝著脈生樹的方向,像群孩子在往家的方向跑。
風穿過青陽鎮的長街,帶著書花的香,帶著《暖脈記》的墨香,帶著溪水裏星船的影。脈星站在脈生樹下,看著書花往遠方蔓延,看著星鳥銜著花瓣往星鏈飛,突然對著漫天星辰輕聲說:“我們會把家的故事,一直寫下去,寫到所有的星都知道,人間的暖,有多甜。”
遠處的星舟坊裏,傳來新刻的星船下水的輕響,船裏裝著剛出版的《暖脈記》,要載著這花釀的歲月,往更遠、更暖的地方去。而那脈生樹,會永遠站在這裏,看著花釀的歲月越來越醇,看著星守的人間越來越暖,看著一代又一代人,把家的故事寫進花裏、書裏、星裏,把永不熄滅的光,融進每個平凡的日子裏。
天上的星鏈亮得正好,地上的花脈長得正好,《暖脈記》的新頁還在續寫,永遠,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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