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織天哺芽與暖脈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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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網在暖脈樹與續脈苗之間織了整三年,秋分時突然生出層薄薄的光膜,膜上的紋路是無數個交織的“暖”字,有林默劍穗刻的勁,有蘇沐雪藤蘿繡的柔,有脈星紅繩係的溫,最邊緣的字帶著孩童的稚氣,是阿恒兒子用手指蘸著淡紫液畫的,歪歪扭扭卻透著股鑽勁,像把所有年代的筆,都在這膜上留下了痕。
三十三歲的阿恒站在光膜下,看著九歲的兒子正踮腳往膜上貼畫。孩子手裏舉著張畫滿星子的紙,每個星上都點著金紅的光,是用續脈苗花苞的粉塗的,貼在膜上,星子的光竟順著紋路往“同心座”爬,在天上連成了條發光的溪,像把地上的暖,正往宇宙的深處漫。
“爹,星星會喝這光嗎?”兒子回頭問,鼻尖沾著金紅的粉,像蹭了滿臉的星子,“先生說天上的星都是太爺爺變的,他們喝了光,是不是就更亮了?”
阿恒笑著把他舉起來,掌心觸到光膜的溫,突然想起自己九歲那年,脈星也是這樣舉著他,看歸恒樹的虹彩葉映著星。原來所謂傳承,就是把當年眼裏的奇,在下一代的問句裏重新鮮活,讓那些“先生說”,都變成掌心可觸的真,讓孩子眼裏的星,永遠比自己當年的更亮。
“會的,”阿恒指著天上的光溪,“你看那光在動呢,是星星在點頭說‘甜’。”兒子咯咯地笑,伸手去摸光膜上的“暖”字,指尖剛觸到孩童寫的那個,膜下突然冒出棵新苗,苗尖頂著顆小小的星,星的光與天上的溪連成線,像光膜在給孩子的話蓋了個章。
那天夜裏,光膜突然發亮,映出無數個重疊的星圖——有林默在離火澗畫的陣紋,星光順著劍穗往下淌;有蘇沐雪在脈生樹布的星絡,藤蘿纏著星子往上爬;有脈星在北境埋的星星水罐,罐口的光正往天上冒;最後都融進阿恒兒子畫的星紙,紙上的星子順著光溪往“同心座”飛,像所有往天上送的暖,都在孩子的筆下找到了路。
阿安端來碗桂花羹,放在光膜旁的石桌上。羹裏撒了續脈苗的花粉,在月光裏泛著金紅。“娘說這花粉能安神,”她的聲音帶著歲月的柔,鬢角的銀絲又多了幾根,“她走前總說,夜裏看光膜發亮,就知道天上的人都在笑。”阿恒舀了勺羹,嚐到熟悉的甜,是妻子生前最愛的味道,此刻混著阿安的細心,像把兩代人的牽掛,都熬成了喉頭的暖。
清明那天,光膜下的新苗周圍突然冒出圈小小的燈,燈盞是用各地的暖痕物做的——極北的冰盞、西陲的陶碗、東海的貝殼,每個燈裏都燃著漫宇花的油,光順著燈繩往光膜爬,在膜上織成個巨大的“星”字,字的筆畫裏嵌著無數個往天上飛的光蝶,像把人間的盼,都點成了照路的燈。
來祭祖的人群裏,有個騎著馬的青年,是當年那位荒原牧人曾孫的兒子。他的馬鞍上掛著個布包,裏麵是袋沙棗核,每個核上都鑽了小孔,穿成串像掛著的星,在燈光裏泛著暖黃。“我爺爺說,”青年解下布包遞給阿恒,聲音帶著風沙的粗,“當年太爺爺把沙棗核撒在暖脈樹下時,就盼著有天能把它們串成星,掛在天上給迷路的人看。”
阿恒把沙棗核串掛在新苗的枝椏上,核上的小孔剛觸到燈繩的光,整圈燈突然亮得灼眼,光膜上的“星”字開始流動——“星”字裏長出了“暖”,“暖”字裏飛出了“蝶”,“蝶”字裏纏著“藤”,像把所有的思念,都寫成了會飛的詩。青年看著這幕,突然紅了眼眶,從懷裏掏出張畫,是荒原的孩子們畫的“暖脈星圖”,圖裏的暖脈樹長得比星還高,枝椏上掛著的沙棗核星正對著“同心座”笑,像場遲到了三代人的仰望終於有了回應。
入夏後,新苗長成了棵齊腰高的樹,樹身的紋是無數個星子組成的,風過時,星紋會發出細碎的響,像無數個孩子在輕聲唱。孩子們叫它“漫星樹”,總愛在這裏玩“寄星”的遊戲——把想說的話寫在紙上,塞進沙棗核的小孔裏,掛在枝椏上,風就會把話吹向光膜,再順著光溪往天上送,像給太爺爺們寄去的星信。
阿安的女兒已經十五歲了,正帶著女孩子們給漫星樹的枝椏係彩繩。彩繩裏混了光蝶的翅膜絲,在陽光下泛著虹彩。有次她係完最後根繩,光膜突然往下垂,膜上的“星”字落在彩繩上,在地上映出段小小的譜,風一吹,漫星樹的星紋就跟著哼起了調,像蘇沐雪真的在跟著唱。
阿恒站在廊下看著,突然想起蘇沐雪說的“暖是會呼吸的風”。原來這漫星樹的響、這彩繩的譜、這光溪的流,都是暖脈在呼吸,把人間的話變成天上的歌,讓那些說不出的惦念,都順著風往星的方向飄,讓每個掛在枝椏上的沙棗核,都變成會飛的信。
秋分那天,“同心座”的星光與漫星樹的星紋共振,在光膜的上空織成個巨大的“漫”字,字的筆畫裏嵌著無數個正在漫延的光——有極北的冰紋花往南開,有西陲的沙棗芽往東長,有東海的貝殼光往西漫,最後都融進青陽鎮的暖脈樹,像把天下的暖,都漫成了沒有邊界的海。
小兒子從極北回來,帶回個冰雕的星船,船帆上的“漫”字是用冰紋石的光刻的,在暖脈樹的光裏慢慢融化,水流順著光膜往漫星樹流,在樹底積成個小小的潭,潭裏的水映出無數個往天上飛的星信,像把極北的冷,都融成了寄往星的暖。
“極北的孩子們說,”小兒子把冰船的碎片撒在潭裏,碎片在光裏泛著虹彩,“他們的冰雕能跟著光溪往南漂,漂到這裏,就等於摸到了家的暖。”阿恒看著潭裏的虹彩,突然明白所謂織天哺芽,從不是讓暖脈停在原地織網,是讓漫星樹的光往宇宙漫,讓冰船的水往南漂,讓每個地方的暖都能順著光漫向遠方,讓那些“這裏”與“那裏”,都變成“我們的”。
冬至那天,青陽鎮的人都聚在漫星樹旁,孩子們往沙棗核裏塞星信,青年們給光膜的“星”字描金紅,老人們則坐在織暖草旁,聽阿安女兒唱新編的《漫星謠》:“太爺爺的星,掛在我的繩;我的信,順著光兒行;星兒遠,暖兒近……”
唱到“暖兒近”時,漫星樹突然長高半尺,枝椏上的沙棗核星突然發亮,順著光溪往“同心座”飛,每個核裏的星信都在光裏炸開,變成無數個小小的“暖”字,在天上織成個巨大的星團,像所有寄往星的話,都在這一刻變成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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