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漫星滋脈與暖脈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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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星樹的沙棗核星在光溪裏漂了整三年,春分時節突然齊齊裂開,核仁化作無數顆細碎的星子,順著光溪往“同心座”飛,在星群裏織成道環形的光帶,像給宇宙係了條綴滿暖痕的腰帶。光帶的光暈往下淌,落在青陽鎮的暖脈樹、續脈苗、漫星樹上,在三樹之間映出個巨大的“同”字,字的筆畫裏纏著各地的暖痕絲——極北的冰紋絲泛著藍,西陲的沙棗絲帶著金,東海的貝殼絲閃著銀,最後都在“同”字的中心融成片溫潤的白,像把天下的暖,都煮成了鍋不分你我的甜粥。
    三十六歲的阿恒站在“同”字紋旁,看著十二歲的兒子正踮腳往漫星樹的枝椏上掛星燈。孩子手裏的燈是用極北冰盞改的,裏麵燃著西陲沙棗油,燈壁上貼著東海貝殼磨的紙,紙上畫著三棵樹的影子,在光裏晃成團,像把遠方的暖都揉進了盞燈裏。
    “爹,你看這燈能照到星帶嗎?”兒子回頭喊,風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裏麵貼身的暖脈牌,是阿恒用續脈苗的新枝刻的,牌上的“同”字纏著光帶的絲,在陽光下泛著淡紫,“太爺爺說過,燈亮得夠久,天上的人就知道我們在想他們。”
    阿恒走過去,幫兒子把星燈掛穩。指尖觸到冰盞的涼意,卻立刻被沙棗油的暖化了,像極北的冷與西陲的暖,在他掌心完成了場溫柔的相擁。他突然想起自己十二歲那年,脈星也是這樣幫他掛燈籠果,老人的手粗糙卻暖和,說“暖就是讓冷的地方熱起來,讓遠的地方近起來”。原來所謂歲月,就是把當年聽的道理,在某個瞬間突然嚼出味,再把這味變成給孩子的支撐,讓他們舉著燈時,永遠知道光要往哪裏照。
    “能的,”阿恒指著天上的環形光帶,那裏的星子正隨著燈影閃爍,“你看星帶在眨眼睛呢,是太爺爺們在說‘看見了’。”兒子咯咯地笑,突然摘下暖脈牌塞進燈裏:“那我把這個也寄給他們,讓他們知道我們的脈還連著。”
    那天夜裏,環形光帶突然發亮,暖脈樹、續脈苗、漫星樹的光紋同時流動,在地上匯成條發光的河,河裏漂著無數個重疊的手影——有林默握劍的手,指節間纏著光帶的絲;有蘇沐雪拈花的手,指尖沾著漫星樹的粉;有脈星係紅繩的手,掌心托著續脈苗的芽;最後都融進阿恒幫兒子掛燈的手,像所有的力量,都在這雙手裏找到了新的出口。
    阿安端來盆熱水,放在漫星樹下。水裏泡著歸心花的瓣,是她從脈星常坐的石頭縫裏采的,花瓣在水裏慢慢舒展,把水染成了淡金。“娘說這水擦手能安神,”她的聲音帶著中年的沉,眼角的細紋裏盛著光,“她走前總說,夜裏看見光帶亮,就知道天下的暖都在往一塊兒聚。”阿恒伸手進水裏,溫熱的觸感順著指尖往心裏淌,像把妻子的溫柔、母親的牽掛、蘇沐雪的清靈,都融成了掌心的溫。
    清明那天,“同”字紋的周圍突然冒出圈小小的泉眼,泉眼裏湧出來的水帶著淡淡的甜,喝一口,能嚐出桃花蜜的香、沙棗核的醇、冰紋石的清,像把各地的暖味,都釀成了能潤喉的泉。泉水順著“同”字的筆畫往三樹流,在樹根處匯成個小小的湖,湖裏的倒影裏,環形光帶與地上的“同”字重合,像天地在說,天上的星與地上的暖,本就是同一份光。
    來祭祖的人群裏,有個推著獨輪車的老嫗,是當年那位瞎眼老嫗的五世孫媳。車鬥裏裝著個陶罐,裏麵盛著從離火澗取的土,土上的暖痕在泉光裏泛著紅,像林默的玄黃炎還在燃燒。“我太奶奶說,”老嫗用布擦著陶罐,聲音顫得像風中的葉,“當年她摸著戰船殘板時,就盼著有天能看見天下的暖像一家人似的。”
    阿恒把陶罐裏的土撒在“同”字紋的中心,土粒剛觸到泉水,整個湖突然亮了起來,湖裏的倒影開始流動——倒影裏的極北冰原上,漫宇花開成了海;西陲戈壁裏,沙棗林圍著暖脈苗;東海礁石上,貝殼燈與星船共舞;最後都融進青陽鎮的三樹,像把天下的風景,都搬進了這湖倒影裏,變成了“我們的家”。
    老嫗看著這幕,突然從懷裏掏出塊布帕,裏麵包著截戰船殘板的碎片,是她太奶奶傳下來的,此刻在湖光裏,與林默劍穗的影、蘇沐雪藤蘿的紋都纏在了一起,在水麵上織成個小小的“家”字,像遲到了五百年的團圓,終於在水裏落了腳。
    入夏後,泉眼周圍長出了片新的草,草葉的兩麵分別寫著“天”與“地”,風過時,草葉翻轉,“天”與“地”就拚成了“人”,像天地在悄悄說,暖脈同天的秘密,從來都在人的心裏。孩子們叫它“同天草”,總愛在這裏玩“牽脈”的遊戲——一個孩子扯著草葉往暖脈樹跑,另一個孩子往漫星樹跑,草葉被拉得筆直,卻始終不斷,像根看不見的脈,把天與地、你與我都連在了一起。
    阿安的女兒已經十八歲了,正帶著姑娘們在同天草旁繡“天下同暖圖”。繡到極北與西陲的交界時,線突然不夠了,她隨手摘下續脈苗的光絲接上,光絲竟與繡線融成了一體,在布上織出條發光的紋,把冰原與戈壁連在了一起,像把不同的暖,都縫成了不可分割的整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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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恒站在廊下看著,突然想起林默說的“脈是活的橋”。原來這同天草的韌、這繡線的連、這光絲的融,都是暖脈在搭橋,讓極北的冰與西陲的沙能在布上相擁,讓東海的浪與青陽鎮的風能在光帶裏相和,讓所有的“不一樣”,都變成“在一起”的理由。
    秋分那天,環形光帶與地上的“同”字紋共振,在三樹的上空織成個巨大的“人”字,字的筆畫裏嵌著無數個行走的身影——有極北的孩子往南跑,手裏舉著光蝶翅膜;有西陲的牧人往東走,駝鈴上纏著漫宇花;有東海的漁女往西來,船艙裏裝著暖脈牌;最後都在“人”字的中心相遇,像把天下的人,都織成了同根的藤。
    小兒子從東海回來,船上載著群漁家孩子,他們的手裏都捧著貝殼做的暖脈牌,牌上的“同”字刻著漫星樹的紋,在“人”字的光裏泛著銀。“漁女們說,”小兒子指著孩子們手裏的牌,聲音裏帶著海浪的濕,“這些牌能跟著光帶找到家,讓孩子們知道天下的暖都是一樣的。”
    阿恒看著漁家孩子與青陽鎮的孩子手拉手在同天草上跑,他們的暖脈牌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像不同的脈在齊聲唱,突然明白所謂漫星滋脈,從不是讓暖脈獨自發光,是讓極北的孩子能摸著光帶往南來,讓西陲的牧人能跟著沙棗香往東走,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們的脈都連著同一棵樹,他們的光都屬於同一片天。
    冬至那天,青陽鎮的人都聚在三樹之間,各地來的客人也加入了進來,手裏捧著自家的暖痕物——極北的冰紋花、西陲的沙棗酒、東海的珍珠貝,都放在“同”字紋的周圍,拚成了幅完整的《天下同暖圖》。阿恒的兒子領著孩子們,把星燈往環形光帶的方向放,燈影在天上連成了片,與地上的“人”字紋重合,像天與地在齊聲說“我們是一家人”。
    阿恒站在父親常坐的石頭上,看著阿安給老嫗遞熱茶,看著小兒子教漁家孩子認暖脈紋,看著兒子的星燈在光帶裏變成顆新的星,突然覺得眼角發燙。所謂永恒,從不是把暖鎖在某片土地,是讓暖脈樹的根往天下紮,讓漫星樹的光往宇宙漫,讓天上的環形光帶與地上的“同”字紋永遠相扣,讓每個舉著燈的人都知道,他們從不是孤單的,他們的暖,與天下的暖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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