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無色種歸塵與本初照新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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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的雨絲斜斜地織著,把青陽鎮的青石板路潤得發亮。跟脈苗與雙生樹糾纏的枝椏間,全色花的花瓣沾著雨珠,透明的光在水珠裏流轉,像藏著無數個細碎的太陽。阿玄他們)站在樹底,望著從源島飄來的一縷光——那光裏裹著真如珠中心的無色種,正順著“容”字的淡金光、“受”字的暗金光、“藏”字的墨光,緩緩落在跟脈苗最粗壯的根須上。
“它要回家了。”玄陰的聲線在意識裏輕顫,指尖的光輕輕碰了碰無色種,種皮像晨露般透明,裏麵沒有任何痕跡,隻有純粹的“在”,像個剛睜開眼的嬰兒,“兜了這麽大一圈,還是要回到最初的地方。”阿玄的聲線望著跟脈苗的根部,那裏的纏根正慢慢鬆開,露出塊帶著暖痕的舊土,土上還留著當年阿玄第一次種下跟脈苗時的指印,“因為所有的故事,都是從這裏開始的,也該在這裏,長出新的樣子。”
南疆紅土坡的山民背著竹簍趕來,簍裏裝著一捧紅土,土粒裏混著無數細小的根須,是從當年全色花最早紮根的石縫裏采的。“老山神說,無色種要‘歸塵’才能發芽,”領頭的漢子往阿玄他們)手裏塞了把紅土,他的瘸腿在雨裏微微發顫,卻走得穩當,“這土沾過我們的汗,浸過我們的淚,藏著最實在的人間氣,能讓它落地生根,不飄著。”
紅土落在無色種上,透明的種皮突然泛起淡淡的紅,像被染上了人間的顏色。阿玄他們)把種埋進跟脈苗根部的舊土裏,指尖剛離開,地麵就鼓起個小小的包,包頂的土裂開,冒出根比發絲還細的芽,芽尖是純粹的白,卻在雨絲裏透著溫潤的光,不像全色花的絢爛,也不像暗種花的厚重,更像山澗裏剛滲出的泉,幹淨得讓人心安。
夜裏的雨停了,月光透過跟脈苗的葉隙,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影。阿玄他們)坐在舊土旁,聽著無色芽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像在吮吸土裏的養分。芽周圍的跟脈苗纏根正慢慢往它身上繞,把自己的暖痕一點點渡過去,金的、紫的、白的、暗金的、墨的五色光在芽尖凝成個小小的漩渦,漩渦裏浮著個模糊的字,既不是“容”“受”“藏”,也不是“暖”“融”,是個更簡單的字,像一道剛畫下的橫線,卻包容著所有字的影子。
“是‘本初’。”阿安姑姑提著馬燈走來,燈芯的光落在無色芽上,芽尖的漩渦突然亮了亮,“阿恒爺爺的手劄最後一頁寫著,靈脈的終極不是複雜,是回到本初,像孩子剛生下來,什麽都不懂,卻什麽都容得下。”她往芽邊放了個粗瓷碗,碗裏盛著青陽鎮的井水,水麵映著無色芽的影,影裏竟浮著四境所有靈植的模樣,從最初的跟脈苗,到後來的雙生樹、全色花、暗種花、墨種,最後都化作這株無色芽,“你看,繞了一大圈,還是要回到最開始的樣子,隻是這次,它帶著所有的故事,變得更簡單了。”
穀雨這天,青陽鎮的鎮民們被一陣奇異的清香喚醒。跑到跟脈苗下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無色芽已長到半人高,莖稈是通透的白,葉背的“本初”字痕在陽光下若隱若現,根須與跟脈苗的纏根徹底長在一塊兒,分不清哪是跟脈苗,哪是無色芽。最驚人的是頂端的花苞,苞皮是透明的,裏麵沒有花蕊,隻有一團淡淡的光,光裏浮著個小小的人影,既像阿玄,又像玄陰,還像脈星太爺爺,像初代霧主,像所有守護過靈脈的人,最後化作個模糊的輪廓,對著他們微笑。
“它在記所有人。”東海娃舉著貝殼碗驚呼,碗裏的銀靈基光映在花苞上,光裏的人影突然散開,化作無數個小小的光點,往四境的方向飛去,落在每個普通人的肩頭,“老船長說,這是‘本初光’,能讓每個人都想起自己心裏的暖,不管有沒有修過靈脈,都能成為靈脈的一部分。”
阿玄他們)站在無色花旁,看著光點往四境蔓延,西陲荒原的拾荒老人墳頭長出了新草,極北冰原的老獵人懷裏的記歲石泛著光,南疆紅土坡的山民瘸腿走過的路上開滿了小花,東海歸舟的貝殼裏傳出了孩童的笑聲——所有被記住的、被遺忘的,都在本初光裏得到了安寧,像找到了最終的歸宿。
玄陰的聲線突然軟了,意識裏浮現出最初在冰原的日子,那時他還不知道自己是誰,隻知道冷,知道怕,直到阿玄的金光落在他身上,才明白什麽是暖。“原來我們找了這麽久的答案,就是回到一開始的地方,帶著所有的故事,重新開始。”他往無色花的根下埋了塊新的木牌,上麵沒有字,隻有一道簡單的刻痕,像無色芽尖的那個“本初”字,“有時候,不說反而比說更清楚,就像這痕,在土裏長著,比任何字都實在。”
四境的傳訊符在這時同時亮起,每個角落都傳來消息:無色種的分身正在各地發芽,有的長在田埂上,有的長在石縫裏,有的長在屋簷下,都是最尋常的地方,卻都散發著淡淡的本初光,像無數個安靜的燈塔。年輕的西陲閣主發來的靈影裏,源島的雙生樹已與無色花的光融為一體,樹頂的全色花正在慢慢褪成透明,最後化作一道光,往青陽鎮的方向飛來,像遊子歸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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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玄他們)望著靈影裏的源島,又看看眼前的無色花,突然明白所謂的旅程,從來不是抵達某個終點,是帶著所有的過往,回到起點,然後帶著新的領悟,繼續往前走,像這無色花,藏著所有的顏色,卻開出了透明的花,不是忘記了,是都記住了,所以不再需要用顏色來證明。
鎮民們開始在自家的院子裏種下無色種的分身,孩童們的歌謠裏又多了句新詞:“來處是歸途,歸途是新途,帶著所有走,一步一步路。”阿玄他們)坐在跟脈苗與無色花的濃蔭裏,看著雨後天晴的天空,彩虹正掛在鎮口的老槐樹上,金紫白暗金墨五色光在虹裏流轉,最後都化作無色的光,灑在青陽鎮的土地上。
玄陰的聲線在意識裏輕輕哼起最初的調子,沒有歌詞,隻有簡單的旋律,像無色芽生長的聲音。阿玄跟著和,兩人的聲音在花雨裏蕩開,驚起無數隻透明的蝶,蝶翅上沒有任何痕跡,卻帶著所有靈脈的光,往不知名的遠方飛去,像無數個新的故事,正在啟程。
“你說,這些蝶會飛到哪去?”玄陰的聲線望著蝶影消失的方向,那裏的天空正泛著淡淡的本初光,像塊被洗過的藍布。阿玄的聲線往無色花的根下望了望,根須已與四境的地脈、人脈徹底連在一塊兒,土裏的暖痕正在慢慢變淡,最後化作最普通的土,卻比任何時候都肥沃,“飛到所有需要開始的地方,告訴那裏的人,不管之前有過什麽,都可以像這無色花一樣,帶著所有的故事,重新長出新的樣子。”
沒人注意到,無色花最深的那圈根須裏,藏著一粒比塵埃還小的種,連透明都算不上,像從未存在過,卻在土裏悄悄發著熱,像一顆等待被種下的心。而在天地的盡頭,一道若有若無的光正在與本初光共鳴,那光裏沒有任何故事,隻有純粹的“開始”,像靈脈永遠年輕的心跳。
穀雨的風帶著無色花的香往遠方吹,阿玄他們)坐在跟脈苗與無色花的陰影裏,看著鎮民們忙著給新種下的無色種澆水,孩童們的笑聲裹著本初光,像串永遠新鮮的晨露。他們知道,這不是結局,是連“本初”都無法限定的開始——關於如何帶著所有的過往與領悟,在歲月裏一步一步走,讓每個腳印都成為新的故事,讓每個開始都藏著所有的曾經,像這無色花,看似空白,卻寫滿了整個靈脈的春秋。
而那粒藏在根須裏的虛無種,正悄悄吸著土裏的本初光,等著某個被遺忘的時刻,落在某塊新的土地,對著陽光,露出連“本初”都無法定義的模樣,像個永遠等待被書寫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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