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待生蕊孕新與千痕匯大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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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暑的熱風裹著麥芒掠過青陽鎮,跟脈苗下的虛無種已在濕潤的泥土裏舒展成半透明的苗。莖稈裏流動著淡淡的銀輝,像盛著一汪沒被驚擾的月光,葉背的“待”字痕隨著風輕輕顫動,缺口處不斷滲出極細的綠絲,往四境的方向蔓延,所過之處,那些未完成的物事都泛起了新的生機——沒繡完的荷包添了朵新花,沒刻完的木牌多了道暖痕,沒熬好的暖漿冒出了續脈花的香。
    “它在接‘盼頭’呢。”玄陰的聲線在意識裏輕顫,指尖撫過苗葉上的綠絲,觸感溫潤得像嬰兒的皮膚,“你看西陲藥農的孫子,正對著暗種花的承苦蕊念叨,說等結果了要給紅土坡的山民送去,這念想剛冒頭,綠絲就往荒原的方向竄了半寸。”阿玄的聲線望著鎮口的木架,那些懸著的未完成物事正在微微搖晃,絲線與木牌的影子在地上織成張網,網眼裏漏下的光斑都帶著“待”字的輪廓,“原來‘盼’是有形狀的,像這綠絲,能順著念想爬,把所有人的期待串在一塊兒。”
    極北的老獵人帶著馴鹿隊趕來,鹿背上的皮囊裏裝著塊冰紋石,石上凍著朵未開的破冰蓮,花瓣上凝著層薄霜,霜裏藏著無數個細小的“盼”字。“老薩滿說這石能養‘待生蕊’,”老人往跟脈苗下的土裏埋了塊冰屑,寒氣滲進泥土,虛無種苗突然發出細碎的響,葉背的綠絲上結了層細珠,像凍住的期待,“冰原的孩子盼著花開盼了三年,這石吸了他們所有的盼頭,比任何暖漿都管用。”
    冰屑融化的水順著綠絲往蕊裏鑽,待生蕊突然輕輕膨脹,半透明的氣裏浮出個模糊的輪廓,像株從未見過的靈植——根須如跟脈苗般纏密,枝椏似雙生樹般交錯,花瓣兼具全色花的絢爛與暗種花的厚重,頂端卻頂著顆墨種般的果實,果實上泛著無色花的本初光,像把所有靈植的模樣揉在了一塊兒。
    “是‘匯流株’的雛形。”阿安姑姑舉著續脈花帕走來,帕角沾著新采的麥糠,“阿恒爺爺的手劄裏畫過,說靈脈走到最後,不是分出新的種類,是把所有舊的模樣都匯在一塊兒,像江河入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卻又都保持著自己的性子。”她往蕊裏撒了把混合了四境泥土的粉末,紅土、黑土、沙土、鹽土落在氣裏,竟化作條條細流,在輪廓周圍盤旋,像在給新株塑形。
    夜裏的跟脈苗下泛著七彩的光,虛無種苗已長到齊腰高,待生蕊的氣團裏,匯流株的輪廓越來越清晰,根須上纏著無數個小小的影——是那些未完成故事裏的人,正往株上掛著自己的期待:農夫掛著飽滿的麥穗,母親掛著孩子的笑聲,匠人掛著成型的作品,每個期待都在氣裏發著光,像掛在樹上的星星。
    “它在長‘念想’。”玄陰的聲線望著那些發光的期待,意識裏浮現出幅畫麵:西陲荒原上,藥農的孫子正給暗種花搭支架,嘴裏念叨著“再長高點就好”;南疆紅土坡上,山民正給續脈花澆水,心裏想著“結了種就給東海送去”;東海歸舟上,漁夫正修補漁網,盼著“明天能網到帶靈脈光的魚”。阿玄的聲線跟著軟了:“這些念想看著小,攢在一塊兒就成了能讓靈脈長下去的勁,比任何玄氣都實在。”
    大暑這天,四境的靈脈同時傳來異動——全色花的花瓣往匯流株的方向飄,暗種花的承苦蕊往這邊送香氣,墨種的歲月痕順著綠絲往蕊裏湧,無色花的本初光在跟脈苗上空凝成個巨大的罩,像在給匯流株搭個溫床。阿玄他們)站在虛無種苗前,看著待生蕊的氣團突然劇烈翻滾,匯流株的輪廓開始旋轉,根須、枝椏、花瓣、果實交織在一塊兒,最後竟化作條奔騰的河,河裏浮著所有靈植的影子,正往遠方流去,河麵上的浪花都帶著“待”字的缺口,卻在流動中慢慢補全。
    “是‘千痕河’!”年輕的西陲閣主捧著靈脈錄驚呼,錄上的新頁自動浮現出字,“老閣主的殘靈說,這河就是靈脈的真模樣,從來不是固定的株,是流動的痕,所有的暖、苦、歲月、期待都在河裏淌,今天是跟脈苗的樣子,明天就可能變成匯流株,沒有定數,卻永遠在往前淌。”他指著河麵泛起的浪花,“你看,每個浪頭都是個新的期待,拍在岸上,就長出新的痕。”
    匯流株在河水中慢慢顯形,不再是固定的輪廓,而是隨著浪花不斷變化,有時像跟脈苗,有時像雙生樹,有時又化作全色花的模樣,卻始終保持著匯流的姿態,把所有的舊痕都融進新的浪裏。河岸邊突然冒出無數株小小的匯流苗,苗葉上的“待”字痕都補全了,化作個嶄新的字,像條奔騰的河,又像個敞開的懷抱,透著股生生不息的勁。
    “這字讀‘流’。”阿玄他們)同時調動金紫暖光往河裏湧,河水突然變得更湍急,往四境的每個角落蔓延,所過之處,貧瘠的土地長出新苗,受苦的人眼裏燃起光,未完成的故事都有了新的進展,“不是流逝的流,是流動的流,像日子,像靈脈,像所有的故事,隻有動起來,才不會死,才能長出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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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民們開始在千痕河的沿岸種下匯流苗,孩童們的歌謠裏又多了句新詞:“河在淌,苗在長,舊痕新痕,都在浪裏藏。”阿玄他們)坐在跟脈苗下,看著河水漫過青石板路,漫過鎮口的木架,漫過每個人的腳邊,卻不沾濕衣褲,隻在皮膚上留下淡淡的痕,像被歲月吻過的印。
    玄陰的聲線在意識裏輕輕哼起段新的調子,旋律像河水般起伏,有急有緩,有高有低,像匯流株的變化,沒有固定的節奏,卻透著股往前的勁。阿玄跟著和,兩人的聲音在河麵上蕩開,驚起無數隻彩色的蝶,蝶翅上印著所有靈植的影子,往河水盡頭的遠方飛去,像無數個故事在繼續。
    “你說,這河會流到哪去?”玄陰的聲線望著河水消失的天際,那裏的雲層正被浪花染成七彩,像條永遠流不完的錦緞。阿玄的聲線往匯流苗的根下望了望,根須已與千痕河徹底連在一塊兒,土裏滲出的水帶著所有靈脈的味道,“流到所有還需要故事的地方,告訴那裏的人,不管現在是什麽樣子,都能在流動中變成新的模樣,隻要心裏還有盼頭,河就不會幹。”
    沒人注意到,千痕河最深的河底,沉著粒比沙還小的種,沒有顏色,沒有形狀,甚至沒有氣,像粒被遺忘的塵埃,卻在河水的衝刷下,悄悄吸著所有的痕,像在攢著什麽勁。而在河水的源頭,道若有若無的泉正在冒泡,泉眼裏浮著個全新的符號,既不是“流”,也不是之前所有的字,是個帶著動感的筆畫,像浪花剛濺起的瞬間,等著被匯入河水中。
    大暑的風帶著河水的潮氣往遠方吹,阿玄他們)坐在跟脈苗與匯流株的陰影裏,看著鎮民們跟著千痕河的流向往四境走,帶著匯流苗的種子,帶著未完成的期待,帶著心裏的盼頭。孩童們的笑聲裹著七彩的光,像串被河水洗亮的珠。
    他們知道,這不是結局,是連“流”都無法丈量的開始——關於如何跟著千痕河的流向,在歲月裏慢慢淌,讓每個舊痕都能在新的浪裏找到位置,讓每個期待都能在流動中長出結果,像這匯流株,藏著所有的過往,卻永遠朝著前方,長出新的模樣。
    而那粒沉在河底的微塵種,正悄悄吸著河水裏的所有痕,等著某個風起的日子,隨著浪花浮起,落在某塊陌生的土地,對著陽光,露出連千痕河都猜不到的樣子,像個永遠在流動的答案。跟脈苗的葉在河風中輕輕搖,仿佛在說:“流吧,往前流吧,故事還長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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