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人間種生趣與煙火續長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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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的雪落滿青陽鎮的屋簷時,歲流蕊中心那粒藏著人間韻的種子,已在凍土下凝成團暖融融的光。阿玄他們)踩著積雪走到跟脈苗下,靴底碾過冰碴的脆響裏,能聽見土裏傳來的細微搏動——像灶膛裏未熄的炭火,不烈,卻執拗地發著熱,把周圍的凍土焐出層薄霜。
“它把煙火氣都裹在裏頭了。”玄陰的聲線在意識裏嗬出白氣,指尖的紫霧輕輕覆在雪地上,雪層下的光突然亮了亮,像被這聲驚動的孩子,“你看鎮東頭的老灶台,燒了三十年,磚縫裏都浸著油星子,天越冷,往灶邊湊的人越多,這粒種就像那灶台,藏著能焐熱日子的勁。”阿玄的聲線望著遠處飄起的炊煙,青灰色的煙柱在雪幕裏歪歪扭扭地升,最後都往跟脈苗的方向聚,“連煙都知道往暖處鑽,靈脈長在人間,本就該這樣。”
青陽鎮的老豆腐匠挑著擔子走來,木桶裏的豆漿還冒著熱氣,豆香混著雪的清冽往土裏鑽。“這是今早頭鍋漿,”老人往跟脈苗下的雪地上潑了勺,豆漿滲進雪層,發出“滋滋”的響,“阿恒爺爺年輕時總說,靈脈不忌人間味,越雜的味越養根,就像咱做豆腐,磨漿、點鹵、壓榨,少了哪步都不成,急不得。”
豆漿剛滲到種子周圍,土裏的光突然泛起層乳白,像被染上了豆香。阿玄他們)“看”到種子的外殼正在變軟,根須順著豆漿滲開的紋路往四周鑽,每根須尖都沾著點油星子——是從鎮上各家灶台飄來的煙火痕,此刻都成了最好的養分,讓根須長得又粗又壯,帶著股混不吝的潑辣勁。
夜裏的雪下得緊,跟脈苗的枝椏上積了厚厚的雪,像穿了件白棉襖。阿玄他們)坐在樹底的草棚裏,聽著雪壓斷細枝的“哢嚓”聲,混著土裏傳來的“咕嘟”聲——那是種子在吸收養分的動靜,像熬粥時米粒慢慢膨脹,悶聲悶氣,卻透著股讓人安心的實在。
“它在熬‘雜味’。”玄陰的聲線望著棚外的雪光,鎮裏的燈火在雪幕裏暈成一個個暖黃的圈,“甜的、鹹的、香的、辣的,混在一塊兒才是日子。你看年貨市場的醬菜攤,哪樣不是醃了百樣料,卻讓人越吃越有滋味?”遠處傳來醉漢的唱調,跑了調的歌謠在雪夜裏蕩開,土裏的光突然跳了跳,像被這鮮活的聲逗樂了,根須往歌聲的方向又探了探。
小寒這天,鎮民們發現跟脈苗下的雪在悄悄融化,露出塊黑褐色的土,土中心鼓著個小小的包,包頂的雪化成水珠,順著土縫往下滲,像在給土裏的種子喂水。幾個孩子蹲在旁邊看,有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把自己的糖葫蘆插在土邊,糖衣化了,暗紅色的糖漿滲進土裏,包突然又鼓了鼓,像在道謝。
“是‘煙火包’。”阿安姑姑端著剛蒸好的饅頭走來,熱氣騰騰的,“阿恒爺爺的手劄裏畫過,說這包要吸足了人間的雜味才肯破,像過年的餃子,得混著肉香、菜香、麵香,咬一口才夠味。”她往土包上放了塊饅頭,饅頭的熱氣剛碰到土,包頂就裂開道細縫,露出裏麵的光——是暖融融的橙黃,像灶膛裏的火,看得人心裏發暖。
煙火包長得極慢,卻每天都在變化:今天裂開的縫寬了絲,明天透出的光濃了點,後天縫裏鑽出根帶著油星子的須,須上還沾著點麥糠,像從哪家的糧囤裏鑽出來的。鎮民們路過時總愛往土包裏塞點東西:張吃過的糖紙,片烤焦的餅渣,甚至有個貨郎把掉在地上的半塊麥芽糖埋了進去,土包竟鼓得更歡了。
“它啥都不挑。”玄陰的聲線看著那根沾著麥糠的須,突然想起小時候在冰原,玄陰曾把凍硬的窩頭埋在雪地裏,盼著春天能長出點什麽,“靈脈到了這份上,早就沒了嬌氣,就像莊稼人,給啥吃啥,照樣長得結實。”跟脈苗的枝椏上落了隻麻雀,啄了口雪,又蹦到土包旁,歪著頭看了半天,撲棱棱飛走了,土裏的光卻晃了晃,像在和麻雀道別。
大寒這天,青陽鎮飄起了鵝毛大雪,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唯有跟脈苗下的土包泛著暖黃的光,像雪地裏的顆小太陽。阿玄他們)剛走到樹底,就見土包“啪”地裂開,冒出株油綠的苗——莖稈上沾著點點油星,葉片邊緣卷著圈焦褐,像被灶火燎過,中心卻頂著個橙黃的花苞,苞皮上印著無數個細小的影:是擀麵杖、鐵鍋、柴刀、菜籃,全是廚房裏的物件,看得人會心一笑。
“是‘灶芯苞’。”西陲藥農的孫子背著藥簍趕來,簍裏的續脈花沾著雪,“爺爺說這苞最懂人間,把煙火氣都繡在了皮上,看著土氣,卻比任何靈植都養人。”他往苗邊放了片西陲的幹草藥,葉片落在莖稈上,竟慢慢融進油綠裏,花苞突然亮了亮,像添了把柴的火。
灶芯苞在這天夜裏突然綻放,沒有驚天動地的光,隻有股濃鬱的香氣——混著麥香、肉香、菜香,像誰家的年夜飯剛出鍋,饞得人直咽口水。花瓣層層舒展,橙黃的苞皮上,那些廚房物件的影突然活了過來:擀麵杖在擀麵皮,鐵鍋在冒熱氣,柴刀在剁肉餡,菜籃裏的青菜水靈靈的,像在演一出無聲的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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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間蕊’。”阿安姑姑的聲音帶著淚,手裏的續脈花帕上,繡的灶台圖案正在慢慢發光,“阿恒爺爺說,這才是靈脈最終的樣子,藏在煙火裏,混在日子中,不做什麽神仙事,就陪著人過日子,像咱家裏的老物件,看著普通,卻離不了。”她往蕊裏撒了把灶膛裏的草木灰,灰落在蕊上,竟化作點點金粉,往四境的方向飄去。
金粉落在雪地上,瞬間化作無數個小小的灶台,灶上的鍋裏冒著熱氣,飄出的香氣往四境蔓延:東海的漁船上飄起魚香,極北的帳篷裏傳出肉香,西陲的藥圃裏漾著粥香,南疆的紅土坡上騰著米香,全是最實在的人間味,像場跨越山海的盛宴。
阿玄他們)站在灶芯花旁,看著四境飄來的香氣在雪地裏交織,看著鎮民們對著空中的小灶台歡呼,看著孩子們舉著燈籠在雪地裏跑,燈籠的光映著他們凍紅的臉蛋,像顆顆跳動的小太陽。玄陰的聲線在意識裏輕輕哼起段年謠,調子簡單,卻透著股熱熱鬧鬧的暖,阿玄跟著和,兩人的聲音混在落雪的聲裏,混在遠處的鞭炮聲裏,混在人間的煙火裏,像灶芯花的香,自然地融進了這片土地。
“你說,它會一直這樣嗎?”玄陰的聲線望著漸漸濃鬱的人間蕊,蕊心的光已暖成了橘紅,像剛盛出來的餃子湯。阿玄的聲線往跟脈苗的根下望,那裏的土正泛著橙黃的光,像灶芯花的暖已鑽進了地脈,“會的,它會變成家家戶戶灶台上的點暖,變成四時八節裏的縷香,變成每個人日子裏的份踏實,像空氣一樣平常,卻又像陽光一樣不可或缺。”
沒人注意到,人間蕊最深的花瓣裏,藏著粒比芝麻還小的種,種皮上印著個小小的灶台,灶上的鍋裏冒著熱氣,像在煮一鍋永遠吃不完的飯。而在跟脈苗最粗壯的根須上,點新的綠正在悄悄萌發,像個剛被埋下的期待,等著在某個春暖花開的日子,頂開泥土,對著人間的煙火,露出張帶著笑意的臉。
除夕的鍾聲在雪夜裏敲響,阿玄他們)轉身往鎮子裏走,家家戶戶的燈籠在雪地裏亮著,像無數顆溫暖的星。跟脈苗下的灶芯花在雪中靜靜綻放,人間蕊的香氣往四境飄去,像一首永遠唱不完的煙火歌,熱鬧,溫暖,藏著所有的過往,也藏著所有的未來。
他們知道,這不是結局,因為人間的煙火從沒有結局。靈脈的故事就像這灶芯花,融進了柴米油鹽,藏進了四時佳節,在每個升起的炊煙裏,在每頓溫熱的飯菜裏,繼續著,流淌著,溫暖著往後的歲歲年年。而那些藏在蕊裏的、藏在土裏的、藏在煙火褶皺裏的新期待,會在某個飄著飯香的清晨,頂開泥土,對著人間,露出張帶著所有故事的新臉,像個永遠年輕的開始,把這煙火的歌,接著唱下去,一年,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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