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歲流蕊凝韻與人間藏真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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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露的霜花在青陽鎮的草葉上結出細網時,跟脈苗下的歲流蕊已在月光裏凝成團溫潤的綠。阿玄他們)蹲在樹底,指尖輕觸那透明的花瓣,能摸到裏麵流動的綠像融化的玉,帶著股說不出的軟,卻又比任何玉石都更有韌性,像揉進了百樣草木的筋。
“它在攢‘韻’呢。”玄陰的聲線在意識裏嗬出白氣,霜花落在他的睫毛上,瞬間化成細小的水珠,“就像老木匠手裏的家具,新做的再精致也透著生,得用個十年二十年,讓煙火氣浸透了,才會有那種說不出的好看。”阿玄的聲線望著鎮口的豆腐坊,嫋嫋炊煙正從煙囪裏鑽出來,混著豆漿的香氣往歲流蕊的方向飄,“你聞這味,混著豆子香、柴火煙、還有點清晨的潮氣,歲流蕊就愛吸這些,吸得越多,綠裏的層次就越厚。”
南疆紅土坡的山民背著藤筐趕來,筐裏裝著剛曬好的紅藤花,花瓣上的暖痕還帶著陽光的溫度。“老山神說這花要伴著歲流蕊放,”領頭的漢子蹲在跟脈苗下,把花瓣一片片鋪在蕊周圍,粗糙的手掌拂過沾著霜的泥土,“紅土坡的花不金貴,卻經得住曬,像咱們山裏人,皮實,能陪著靈脈慢慢熬。”紅藤花剛觸到透明花瓣,綠流突然泛起層淡紅,像胭脂滴進了玉盞,看得人心裏發暖。
歲流蕊的香氣很淡,淡到隻有湊近了才能聞到,卻帶著四境的味:有東海的鹹鮮,有極北的清冽,有西陲的草木氣,有南疆的土腥,最後都融進青陽鎮的麥香裏,像杯摻了百種料的茶,初嚐無味,回味卻悠長。阿玄他們)“看”到蕊心的綠流裏,浮著無數個細小的影:是東海漁民補網的手,是極北牧民喂鹿的勺,是西陲藥農采藥的簍,是南疆山民挑水的桶,全是最尋常的人間事,此刻都成了靈脈的養分,讓綠流長得更稠。
夜裏的跟脈苗下泛著淡綠的光,歲流蕊的花瓣上凝著層薄冰,冰下的綠流卻依舊緩緩動著,像凍不住的春。阿玄他們)坐在樹底的草垛上,聽著鎮裏傳來的打更聲,“咚——咚——”兩聲,敲在寂靜的夜裏,也敲在蕊心的綠流上,綠流突然晃了晃,像被驚動的魚,往深處鑽了鑽,隨即又更從容地淌起來。
“它在聽‘人間’。”玄陰的聲線望著遠處亮著燈的窗,昏黃的光從紙窗裏透出來,映著模糊的人影,“以前總覺得靈脈該在雲端,現在才明白,最真的靈韻,藏在柴米油鹽裏。你看那盞燈,八成是哪家媳婦在給漢子補衣裳,針腳裏的暖,比任何玄氣都養靈脈。”遠處的燈突然晃了晃,像是有人不小心碰了下,歲流蕊的綠流也跟著輕輕顫,像在回應那點人間的動靜。
霜降這天,青陽鎮的孩童們發現歲流蕊的綠流裏多了些金色的小點,像撒了把碎星子。湊近了看,每個小點裏都藏著個更小的影:是他們在麥地裏追蝴蝶的樣,是在河邊摸魚蝦的笑,是被阿娘追著打屁股的窘,全是些不值當提的小事,此刻卻被靈脈小心地收著,像藏了罐甜甜的糖。
“是‘童趣晶’。”阿安姑姑提著竹籃走來,籃裏裝著剛蒸好的米糕,熱氣騰騰的,“阿恒爺爺說,靈脈長到最後,就愛收這些‘沒用’的事,因為最純的暖,往往藏在沒用的笑裏。”她往蕊邊放了塊米糕,米香飄進綠流裏,金色小點突然多了起來,像被逗樂的孩子,在綠流裏打著轉。
歲流蕊的綠流在這天午後突然加快了速度,像河水流到了平緩處,開始繞著些細碎的影打旋:有賣豆腐的老漢吆喝的聲,有補鍋匠敲打鐵皮的響,有貨郎搖撥浪鼓的韻,全是青陽鎮的日常聲,此刻都成了綠流裏的波紋,一圈圈蕩開,讓透明的花瓣也跟著輕輕晃。
“它在跳‘日子舞’。”西陲藥農的爺爺拄著拐杖站在一旁,渾濁的眼睛裏閃著亮,“老輩人說,天地最有準頭的,不是日月輪轉,是人間的煙火氣,每天都差不多,每天又都不一樣,靈脈跟著這氣長,才不會走偏。”他往蕊邊澆了勺西陲的泉水,水珠落在花瓣上,順著綠流滾到蕊心,金色小點突然炸開,像放了串迷你的煙花。
立冬的風帶著寒意掠過鎮口的老槐樹,樹葉簌簌地落,鋪在跟脈苗下,像給歲流蕊蓋了層金毯。阿玄他們)看著綠流裏的影越來越多,越來越稠,幾乎分不清哪是靈脈的光,哪是人間的事,像杯泡了太久的茶,茶與水早已融成了一體。
“它快‘滿’了。”玄陰的聲線輕輕碰了碰花瓣,綠流突然往回湧了湧,像在害羞,“就像釀酒的缸,裝得太滿會溢出來,得留著點空,才能裝下新的日子。”鎮外傳來趕車人的鞭聲,“啪——”一聲脆響,驚飛了槐樹上的麻雀,綠流裏突然多了個趕車人的影,正揚著鞭笑,看得人心裏敞亮。
小雪這天,青陽鎮飄起了今年的第一場雪,細碎的雪花落在歲流蕊的花瓣上,沒等融化就被綠流的暖烘成了水汽,在蕊周圍凝成層薄霧,像給靈脈蒙了層紗。四境的修行者們陸續趕來,沒人說話,隻是圍著跟脈苗站著,像在參加一場無聲的儀式,連最調皮的孩子都踮著腳,生怕驚擾了這株藏著萬千故事的靈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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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在等‘落定’。”年輕的西陲閣主捧著靈脈錄,錄上的字已不再是冰冷的記載,每個筆畫裏都藏著溫度,“老閣主的殘靈說,靈脈的圓滿從不是長成多大的樹,結出多奇的果,是把四境的人間事都收進心裏,然後安安靜靜地住著,像個守著故事的老人,不炫耀,不張揚,隻在有人需要時,悄悄遞點暖。”
歲流蕊在雪停的那一刻突然亮了,不是耀眼的光,是溫潤的暖,像冬日裏捂在手心的湯婆子。透明的花瓣層層舒展,綠流裏的影突然散開,化作無數點淡綠的光,往四境的方向飄去,落在每個尋常的角落:東海的漁船上多了片避浪的帆,極北的帳篷裏添了盆取暖的火,西陲的藥圃裏發了叢耐寒的芽,南疆的紅土坡上開了朵頂雪的花,全是最實在的暖,不驚天動地,卻恰到好處。
“是‘人間韻’。”阿安姑姑的聲音帶著淚,續脈花帕上的圖案已被淡綠光染透,帕角繡的“暖”字正在慢慢變淡,最後化作個簡單的點,像顆落在紙上的星,“阿恒爺爺說,這才是靈脈最該有的樣子,藏在人間,陪著日子,不做什麽驚天偉業,就隻是在需要的地方,長出點暖,開出點光,像咱青陽鎮的老槐樹,夏天給人遮涼,冬天落滿雪,就挺好。”
阿玄他們)站在歲流蕊旁,看著淡綠光在雪地裏織成張溫柔的網,看著鎮民們對著飄落的光點微笑,看著四境傳來的靈脈共鳴——這次的聲裏沒有玄氣的轟鳴,隻有柴米油鹽的絮語,像無數家人在一塊兒說家常,熱熱鬧鬧,卻又安安穩穩。
玄陰的聲線在意識裏輕輕哼起段調子,沒有歌詞,隻有像日子般平緩的起伏,阿玄跟著和,兩人的聲音混在落雪的聲裏,混在遠處的犬吠裏,混在人間的煙火裏,像歲流蕊的綠流,不刻意,卻自然地融進了這片土地。
“你說,它會一直這樣嗎?”玄陰的聲線望著漸漸平靜的綠流,蕊心的光已淡成了幾乎看不見的暖,像快要融進土裏。阿玄的聲線往跟脈苗的根下望,那裏的土正泛著極淡的綠,像歲流蕊的韻已鑽進了地脈,“會的,它會變成這土地的一部分,變成四境的一部分,變成每個人日子裏的一部分,像空氣,像陽光,平常到讓人忘了它的存在,卻又離不了。”
沒人注意到,歲流蕊最中心的綠流裏,沉著粒比塵埃還小的種,小到幾乎與綠流融為一體,卻在暖光的包裹下,悄悄吸著所有的人間韻,像顆攢滿了故事的種子,等著在某個尋常的春天,頂開泥土,對著朝陽,露出張帶著煙火氣的臉,像個藏在日子裏的驚喜,等著把這人間的暖,繼續往下傳。
小雪的風帶著雪的涼往遠方吹,阿玄他們)轉身往鎮子裏走,雪地上留下兩串腳印,很快又被新的落雪蓋住,像從沒來過。跟脈苗下的歲流蕊在雪中靜靜立著,綠流裏的人間影還在緩緩淌,像首永遠唱不完的人間歌,平淡,溫暖,藏著所有的過往,也藏著所有的未來。
他們知道,這不是結局,因為人間的日子從沒有結局。靈脈的故事就像這歲流蕊,融進了柴米油鹽,藏進了春夏秋冬,在每個尋常的清晨與黃昏,在每個人認真生活的瞬間,繼續著,流淌著,溫暖著往後的歲歲年年。而那些藏在蕊心的、藏在土裏的、藏在煙火褶皺裏的新期待,會在某個飄著麥香的午後,頂開泥土,對著人間,露出張帶著所有故事的新臉,像個永遠年輕的開始,把這人間的歌,接著唱下去,一年,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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