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裂痕生變數,棋心映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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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棋子的裂痕像道閃電,在紅塵墟上空亮了整整一炷香。
當光芒散去,繭房已化作片透明的晶體林,每根晶體柱裏都嵌著枚棋子,有的刻著星圖符號,有的映著人臉,最粗的那根柱體裏,阿塵的身影正蜷縮在其中——他像被琥珀封存的蟲,雙目緊閉,左胸的棋盤印記與柱體的裂痕完美重合,印記裏滲出的青光,正順著裂痕往整個棋盤蔓延。
“他沒死,是和核心棋子‘嵌’在一起了。”慧能大師的念珠懸在晶體林前,珠子裏映出阿塵平穩的呼吸,“這孩子的執念太韌,竟沒被棋盤同化。”
陸承影的鎮玄司影衛已布成防禦陣,青銅傀儡的殘骸堆在陣前,他盯著晶體林裏的阿塵,臉色複雜:“先帝的手劄裏寫過,核心棋子一旦出現裂痕,就會變成‘雙刃劍’——既能重排天地規則,也能被凡人的意誌改寫。”他突然揮手,讓影衛收起弩箭,“暫時撤防,派人盯著弈族的動向。”
“陸指揮使轉性了?”蕭長庚的春秋筆正修複著被弈族破壞的墨堤,墨色光紋裏,有細小的青芽在生長,“不怕陛下降罪?”
“陛下要的是‘可控的棋盤’,不是塊會吞噬一切的石頭。”陸承影望著晶體林裏流動的青光,“這孩子現在就是棋盤的‘閘’,殺了他,閘就沒了。”
玄清子的七星陣已重新布下,隻是陣眼的銀光不再淩厲,反而像層軟紗,護住晶體林的邊緣。“老道夜觀星象,這裂痕裏藏著‘生機’。”他指向阿塵左胸的印記,那裏的青光正順著晶體柱,在地麵畫出歪歪扭扭的線,像個孩子在學畫棋盤,“你看,他在‘改棋路’。”
話音未落,一陣棋子碎裂的脆響從霧中傳來。
弈族的身影再次出現,隻是這次他們少了三人,剩下的九個弈族人黑袍上都帶著破損,玄黑玉石臉上的古字閃爍不定。玉石臉的弈族首領舉起青銅手,掌心托著枚暗金色的棋子,棋子表麵刻著“歸一”二字,散發著讓空氣凝固的威壓。
“規則不容篡改。”首領的聲音帶著雜音,“裂痕必須修複。”
暗金棋子擲向晶體林的瞬間,地麵突然裂開,無數青銅鎖鏈從地底衝出,纏住了暗金棋子的軌跡——是潛龍穀的蓑衣人!七個身影從土裏鑽出,青銅鎖鏈的末端都連著生鏽的棋子,棋子上的紋路竟與阿塵印記裏的青光產生共鳴。
“‘歸一’?那是你們弈族的規矩,不是我們的。”穀主的蓑衣滑落,露出張布滿棋盤紋路的臉,左臉是青銅色的序性紋,右臉是暗紫色的混沌痕,竟與燼弦的雙生花有異曲同工之妙,“我們潛龍穀守了百年,等的就是這道裂痕。”
“守?”玉石臉首領的縱橫劍指向穀主,“你們是在‘養’!養這道能吞噬規則的裂痕,好讓你們這些‘被遺棄的棋子’重登棋盤!”
青銅鎖鏈與縱橫劍碰撞的瞬間,晶體林突然劇烈震顫。阿塵蜷縮的身影動了動,晶體柱裏浮現出他的記憶碎片:鄰居大叔遞給他的半塊餅,戰火裏倒在他麵前的士兵,甚至有他第一次偷包子被追打的狼狽——這些帶著煙火氣的“凡俗記憶”,竟像墨滴入清水,在晶體林裏暈開,讓冰冷的晶體泛起柔和的光。
“他在抵抗‘歸一’。”慧能大師的念珠發出嗡鳴,“凡念即道念,這些不完美的記憶,竟是對抗規則的力量。”
蕭長庚的春秋筆突然飛向最近的晶體柱,筆尖的墨滴落在裂痕上,墨滴裏竟浮出文衡殿的藏書閣——那是他年輕時偷偷讀禁書的地方,曾被視為“儒門之恥”,此刻卻與阿塵的記憶碎片相融,讓裂痕的擴張慢了些。
“原來如此……”蕭長庚望著墨滴裏的藏書閣,突然笑了,“所謂‘正道’,不是隻有一條路。”
玄清子拂塵輕揮,七道銀光融入晶體林,銀光裏是他年輕時與師兄偷喝米酒的畫麵,那時的他還不是道貌岸然的觀主,隻是個會犯傻的小道士。慧能大師的金網罩住晶體林,網眼裏滲出他剃度前與戀人告別的場景,那曾被他視為“修行心魔”,此刻卻讓金網泛著溫暖的光。
陸承影看著這一切,突然拔出腰間的匕首,劃破掌心,將血滴在晶體柱上。他的血裏沒有記憶碎片,隻有鎮玄司的符文,符文落在裂痕上,竟化作道堅固的屏障——那是他對“守護”的理解,無關皇權,隻關本心。
“你們……”玉石臉首領的玄黑玉石臉上第一次露出裂痕,“竟敢用‘雜質’汙染規則!”
他身後的弈族人同時發動攻擊,棋盤盾化作巨大的光輪,棋子鞭織成密不透風的網,縱橫劍射出凜冽的青光。可這些攻擊落在晶體林的光罩上,竟被阿塵的記憶碎片、蕭長庚的藏書閣、玄清子的米酒壇、慧能的舊戀人、陸承影的符文一一化解,像投入湖麵的石子,隻泛起漣漪,卻穿不透水麵。
“因為規則,本就是由無數‘雜質’堆出來的。”穀主的青銅鎖鏈突然收緊,纏住了暗金棋子,“就像這棋盤,沒有凡人的執念,它不過是塊破石頭。”他的右臉暗紫紋路亮起,竟與阿塵左胸的青光產生共鳴,“弈族守了萬年規則,卻忘了規則是誰定的——是我們,是所有在這天地間活過、哭過、錯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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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金棋子在青銅鎖鏈與青光的拉扯下,突然發出刺耳的尖鳴,表麵的“歸一”二字開始剝落,露出底下刻著的小字——那是無數個名字,密密麻麻,像星圖,像蟻群,正是被棋盤吞噬過的所有生靈的名字。
阿塵的眼睛在晶體柱裏緩緩睜開。
他能看到外麵的一切:看到蕭長庚放下了“儒門正統”的執念,看到玄清子接納了自己的“不完美”,看到慧能大師與過去和解,看到陸承影選擇了“守護”而非“服從”,看到穀主臉上與自己相似的印記。
“原來……棋子也能自己選路。”阿塵抬起手,觸碰晶體柱的內壁,他的指尖劃過之處,裂痕裏長出細小的嫩芽,嫩芽上結著枚枚迷你的青銅棋子,棋子上刻著的,是他記憶裏所有人的名字,包括那個刀疤臉漢子,那個使毒鏢的瘦子,甚至包括試圖殺他的弈族人。
核心棋子的裂痕不再擴張,也沒有愈合,而是在裂痕的邊緣,長出了新的棋盤線——這些線不再是筆直的縱橫道,而是像樹枝般分叉,像河流般蜿蜒,像掌紋般交錯,每個分叉處都有枚棋子,每個棋子裏都藏著一段“不完美”的故事。
玉石臉首領的縱橫劍哐當落地,玄黑玉石臉徹底碎裂,露出裏麵藏著的東西——不是弈族的真身,而是枚布滿裂痕的舊棋子,棋子裏映著個模糊的人影:那是最早的弈族人,曾是個會笑會痛的凡人,隻因太執著於“規則”,才慢慢變成了沒有五官的玉石臉。
“規則……錯了?”舊棋子發出微弱的聲音,隨後化作星塵,消散在晶體林裏。剩下的弈族人麵麵相覷,青銅手開始剝落,露出底下帶著溫度的血肉——他們正在變回凡人。
晶體林的光芒漸漸柔和,阿塵的身影從柱體裏緩緩走出,左胸的印記已變成枚完整的青銅棋子,棋子上的星圖符號與新長出的棋盤線完美契合。他手裏握著那枚從核心棋子裏帶出來的碎片,碎片上刻著新的字:“棋由心生”。
“結束了?”阿塵看著周圍的人,他們臉上都帶著疲憊,卻比來時多了些什麽——蕭長庚的青衫不再筆挺,卻更自在;玄清子的道袍沾了泥,卻更真實;慧能大師的念珠少了顆,卻更輕盈;陸承影的鎧甲破了洞,眼神卻更堅定。
“不,是開始了。”穀主的蓑衣徹底滑落,露出張年輕的臉,他左臉的青銅紋與右臉的暗紫痕和諧共存,“裂痕不會消失,新的棋路已經長出,接下來,該輪到我們自己‘落子’了。”
遠處的暗紫雲靄裏,殷千柔的身影再次出現,她手裏拿著半塊血玉棋子,另一隻手牽著個小女孩——正是阿塵記憶裏鄰居大叔的女兒,不知何時被她救下。“看來我來晚了。”殷千柔的笑容裏沒了戾氣,“不過,這孩子說有東西要給你。”
小女孩跑到阿塵麵前,遞給他塊燒焦的木頭——那是鄰居大叔柴刀的刀柄,戰火裏唯一剩下的東西。阿塵接過刀柄,刀柄與他掌心的青銅棋子碎片一碰,竟化作道青光,融入新長出的棋盤線裏。
棋盤線的盡頭,突然亮起道熟悉的光——那是星港的方向。
沈墨卿的劍穗花落在棋盤上,化作朵雙色光花;燼弦的共生盤雙生花與新長出的棋路共鳴,銀白與暗紫交織成網;鐵琉璃的星圖投影在玄黑盤麵上,將紅塵墟的坐標與原初裂隙連成一線。
“看來,我們的‘棋’,要和你們的‘局’合在一起了。”沈墨卿的聲音從光裏傳來,帶著笑意,“介意多幾個‘外來子’嗎?”
阿塵握緊掌心的青銅棋子,看著新長出的、蜿蜒曲折的棋盤線,突然明白了蘇夜舟那句話的意思——這局棋從來不止黑白兩色,因為下棋的人,本就有千萬種顏色。
而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蘇夜舟的折扇輕輕合攏,扇麵上新添了枚棋子,棋子裏映著潛龍穀穀主的臉——那臉,竟與百年前皇陵地宮裏龍袍老頭的側臉,有七分相似。
棋盤邊緣的第三枚古字“利”,悄然亮起。
新的落子,已在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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