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回 虛空神降驚魂夢,愛喚離歌淚眼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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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歌的意識一片空白,巨大的困惑和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悸動衝擊著他。
    孩子?回來?
    她在對誰說話?對這個胚胎?
    還是…對他?這個女子是誰?
    為何如此熟悉?為何她眼中帶著那樣深沉的悲傷和…期待?
    就在他心神巨震,試圖靠近、試圖開口詢問的刹那——
    一個截然不同的聲音,帶著撕心裂肺的焦急、無盡的恐懼和刻骨的愛戀,如同穿透層層迷霧的驚雷,猛地在他靈魂深處炸響!
    “離歌!離歌!醒醒!求求你…醒過來!看看我!不要走!求你!”
    是香石的聲音!
    那聲音如此清晰,如此真實,充滿了鮮活的生命力和幾乎將他靈魂灼傷的悲痛!像一隻溫暖而有力的手,猛地穿透了冰冷的虛空,抓住了他不斷下沉的意識!
    “香石…” 離歌的意識本能地回應著這個名字,這個名字所代表的一切——沙巴克初次交融的芬芳、紫色眼眸中的嬌羞、溫暖的擁抱…瞬間壓過了虛空的混沌和那女子魂魄帶來的神秘悸動。
    那女子魂魄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麽,她虛幻的身影微微波動,看向離歌的目光中,那抹驚喜化作了更深沉的、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有欣慰,有釋然,還有一絲…淡淡的失落。
    她無聲地歎息著,身影連同那被守護的胚胎金光團,以及那三個虔誠跪伏的血甲神將,如同退潮般,緩緩隱沒在流轉的星雲塵埃之中。
    “香石!” 離歌的意識在虛空中發出無聲的呐喊,奮力掙脫那片混沌,循著那呼喚的聲音,不顧一切地向上攀升!
    刺目的光線讓眼皮感到灼痛。
    喉嚨裏火燒火燎,後心傳來一陣陣麻木的鈍痛。
    但最清晰的,是臉上溫熱的、帶著鹹澀濕意的觸感,以及那縈繞在鼻尖、揮之不去的…屬於香石特有的清甜幽香。
    離歌艱難地、極其緩慢地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視線漸漸聚焦。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近在咫尺、盛滿了淚水、如同浸透了紫水晶般的美麗眼眸。
    那眼眸中,原本盈滿的無邊恐懼和絕望,在看到他睜眼的瞬間,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劇烈地波動起來,隨即爆發出難以言喻的狂喜光芒!
    “離歌!離歌!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香石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和失而複得的狂喜,眼淚如同斷線的珍珠,大顆大顆地滾落,滴在他的臉頰上,溫熱的,帶著她獨有的芬芳。她緊緊抓著他的一隻手,力道大得仿佛要嵌入他的骨頭裏。
    離歌的視線終於完全清晰。他看到了香石哭得梨花帶雨卻依舊絕美的臉龐,看到了她眼中那份幾乎將他淹沒的深情和擔憂。這裏不是虛空,也不是沃瑪寺廟那汙穢的祭壇。看周圍的陳設…是比奇皇城元帥府內,一間安靜雅致的房間。
    “香…石…” 他張了張嘴,聲音嘶啞幹澀得如同砂紙摩擦,幾乎發不出完整的音節。但僅僅是叫出她的名字,就仿佛耗盡了他剛剛凝聚的一點力氣。
    “我在!我在這裏!別說話,別動!” 香石連忙用袖子胡亂擦掉自己臉上的淚水,又小心翼翼地用濕潤的軟布沾了沾他幹裂的嘴唇,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稀世珍寶,“你又昏迷三天了!嚇死我了!天尊和白璃夫人昨天都趕回來了…還有玄夜大哥和夏雨姐姐也都在…風歌他們守了你兩天一夜,剛被我勸去休息…沃瑪大哥傷得也很重,但他說一定要等你醒來…”
    香石語無倫次地說著,仿佛要把這兩天的擔憂和恐懼都傾訴出來,眼淚又止不住地往下掉:“你這個混蛋!不許再這樣嚇我了!聽到沒有!你要是敢丟下我…我…我就…” 她哽咽著,說不下去了,隻是把臉埋在他沒有受傷的肩膀旁,感受著他微弱的呼吸和心跳,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確認他真的回到了她的身邊。
    離歌看著她為自己流淚的模樣,感受著她身體的輕顫,虛空中那神秘女子和胚胎的影像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隨即被眼前真實的、為他心碎的香石所取代。心中湧起巨大的愧疚和憐惜。
    他艱難地動了動手指,輕輕回握住她冰涼的小手,用盡力氣,極其微弱地吐出幾個字:“對…不起…別…哭…”
    香石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他,用力搖頭,又哭又笑:“傻瓜!隻要你醒過來就好!醒過來就好!” 她俯下身,在他蒼白的唇上印下一個帶著淚水的、無比珍重的輕吻。
    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床榻上,空氣中彌漫著藥香和香石身上淡淡的桃花氣息。
    離歌的意識終於徹底從虛空的沉淪中回歸,落入了這充滿了愛意與牽掛的人間煙火裏。身體的劇痛和虛弱無比真實,但香石握著他的手,那份溫暖,卻是支撐他活下去、驅散一切陰霾的力量。
    他知道,自己終於回來了。
    又兩日後的元帥府書房,夜深人靜。
    燭火搖曳,映照著烈九剛毅而略顯疲憊的臉龐。
    他屏退了左右,偌大的書房內,隻剩下他和剛剛能下床走動、身上還纏著繃帶的沃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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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沃瑪換下了殘破的鎧甲,穿著一身素淨的深色布衣,但那屬於沃瑪神廟的暗金色熔岩紋路,依舊在他裸露的脖頸和手臂皮膚上若隱若現。他沉默地坐在下首,紫色的瞳孔深處,是揮之不去的疑慮和沉重。
    烈九沒有繞彎子,他放下手中的軍報,目光如炬,直視沃瑪:“沃瑪,你心中的疑問,我已經知曉。”
    沃瑪身體微微一震,抬頭看向烈九,眼中閃過一絲驚愕,隨即化為更深的複雜。他張了張嘴,最終隻艱澀地吐出兩個字:“元帥…”
    烈九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說。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外麵比奇皇城稀疏的燈火,背影如山嶽般厚重,也帶著一絲追憶的蒼茫。
    “離歌的身份…你猜得沒錯。”烈九的聲音低沉而清晰,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在沃瑪心上,“他的生身父母,確是那掀起二十年前浩劫的赤月惡魔,與我人族的秦家天驕——秦古彤,他們倆夫妻都是我和我夫人們的武校同,赤月惡魔那時候還是叫西風赤月。”
    盡管心中已有猜測,但親耳從烈九元帥口中證實,沃瑪依舊感覺一股寒氣從脊椎直衝頭頂,握著座椅扶手的手瞬間青筋暴起,指節發白。
    烈九轉過身,目光銳利地看著沃瑪的反應,見他雖然震驚,卻並無失控的敵意,眼中反而流露出一種沉重的理解,心中暗自點頭。他看重的,正是沃瑪這份曆經磨難後沉澱的堅韌與明辨是非的心性。
    “但事情,遠非表麵那麽簡單。”烈九走回桌案前,緩緩坐下,聲音帶著穿透時光的力量,“二十多年前,赤月尚未徹底墮入魔道,他與秦古彤…也曾有過一段…刻骨的情緣。離歌,便是這情緣的結晶。然而,西風赤月終究被西風家族的老祖拖向深淵侵蝕,走向了毀滅之路。秦古彤為阻止他,也…隕落在了赤月峽穀。”
    沃瑪屏住了呼吸,這段被塵封的秘辛,其複雜與悲壯遠超他的想象。
    “彼時,秦古彤利用秦家的秘術用整個輪回之力,在虛空裂隙之中誕下了離歌胚胎。那孩子…在胚胎中,便被那虛空裂隙中狂暴的、破碎的世界本源力量所包裹、滋潤!那是足以撕碎神魔的力量!”烈九眼中閃過一絲後怕,“是創世天尊降下啟示。”
    “啟示?”沃瑪忍不住追問。
    “正是。”烈九重重點頭,眼神變得無比深邃,“天尊啟示言明,此子身負赤月與古彤之血脈,又於虛空本源中誕生,其命運…乃是決定未來瑪法世界走向的關鍵!是福是禍,係於其身!天尊令我等,務必救回此子!”
    “於是,我、玄霄子、雲裳我夫人)、以及…秋雅風歌之母,當時我最敬佩的一個精靈族姐姐),四人合力,在虛空裂隙邊緣與殘餘的深淵魔物血戰,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才終於將那個被狂暴虛空本源包裹、幾乎不成人形的嬰孩…搶了回來。”
    沃瑪聽得心神俱震,他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那慘烈而驚心動魄的一幕。四位當世絕頂強者,為了一個預言中的嬰孩,在虛空邊緣搏命。
    “孩子救回來了,但如何安置?”烈九歎了口氣,“他身世太過驚世駭俗,血脈之力又極其詭異不穩定,隨時可能被體內那吸食了無窮破碎世界本源的力量反噬,或被深淵意誌尋蹤而至。最終,由秋雅主動承擔起撫養之責。她以自身強大的雪域精靈族法術和溫柔堅韌的心性,小心翼翼地隔絕著外界的探查,也用愛安撫著孩子體內那狂暴的力量。玄霄子…也心疼這個命運多舛的孩子,更敬佩秋雅姐的付出,便時常探望照顧。日久…便生情愫,後來結為連理,生下了風歌。”
    沃瑪恍然大悟。難怪離歌與風歌,感情如此深厚。原來這背後,是秋雅夫人無私的母愛和玄霄子深沉的責任與情義。
    “離歌在秋雅的悉心照料和玄霄子的引導下,漸漸長大。他體內的赤月血脈和虛空本源之力被秋雅以特殊法門和玄霄子的道法合力封印、疏導,表麵上看起來與常人無異。但他左肩那三顆紅痣,便是那虛空本源與他血脈結合後,顯化出的守護印記,也是…那三個骷髏神將的源頭。”
    烈九的目光變得無比凝重,“天尊的啟示,隻言他是‘決定以後的關鍵’,至於這‘以後’指向何方?是拯救,還是毀滅?啟示…語焉不詳。”
    書房內陷入一片沉寂,隻有燭火偶爾的劈啪聲。
    “所以…”沃瑪的聲音有些幹澀,他看向烈九,“元帥告訴我這些…”
    “因為你在祭壇應該看到了,也猜到了。”烈九直視沃瑪的眼睛,坦蕩而信任,“我烈九深知你為人,你背負神廟教主八千多年,深知仇恨的滋味,也明白被力量扭曲的痛苦。離歌這孩子,他體內的力量太過危險,一旦失控或被深淵利用,後果不堪設想。但他同樣是我等看著長大的孩子,他心性堅韌,重情重義。此次他在沃瑪寺廟,為救袍澤,強行引動了那深藏的力量,幾乎被虛空本源反噬吞噬…若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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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九頓了頓,眼中露出一絲欣慰和後怕:“若非香石那丫頭,以她純粹熾烈的愛意與呼喚,前天硬生生將他從虛空的沉淪中拉回…恐怕…後果不堪設想。她的存在,她的愛,是離歌錨定現實、對抗體內那無盡虛空吸力的關鍵!”
    沃瑪靜靜地聽著,腦海中浮現出他們回到比奇時候,離歌昏迷時,趕來的香石那撕心裂肺的呼喚。
    以及昨天沃瑪去看離歌時候,看見香石那雙盛滿淚水和喜悅的紫色眼眸,那份真摯而強大的情感,確實擁有穿透虛妄、喚醒靈魂的力量。
    他心中的巨石,仿佛在這一刻終於落地。那驚天的秘密所帶來的震驚、疑慮、甚至一絲本能的恐懼,在烈九坦誠的講述和對離歌命運的理解中,漸漸化開。
    他長長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緊繃的肩膀放鬆了下來,眼中複雜的情緒沉澱為一種釋然的清明。
    “原來如此…”沃瑪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沉穩,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歎息,“元帥放心。沃瑪…明白了。離歌兄弟的身世,是他的宿命,但並非他的罪孽。他今日所做的一切,比奇將士有目共睹,他值得我們的信任和守護。至於這秘密…” 他鄭重地看向烈九,“將隨沃瑪一同,埋入沃瑪神廟的廢墟之下。”
    烈九看著沃瑪眼中那份釋然後的堅定與承諾,臉上終於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他用力拍了拍沃瑪的肩膀小心避開了他的傷處):“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人!沃瑪,好好養傷。比奇的未來,還需要你們這些年輕人!”
    燭光下,兩個跨越了年齡與身份的男人,因一個沉重的秘密和一份共同的守護之心,達成了無聲的默契。籠罩在離歌身上的迷霧並未完全散去,未來的“關鍵”依然未知,但至少此刻,他不再是一個需要被恐懼的“異類”,而是被理解、被守護的兄弟。
    沃瑪走出書房,抬頭望向夜空。繁星點點,如同離歌體內那深不可測的虛空。他握了握拳,感受著體內屬於阿古達神隻的雷霆之力,又想起離歌最後那開天裂地的一劍,以及香石那充滿力量的呼喚。
    未來的路或許依舊艱難,但他心中,已無迷茫。
    欲知後事如何, 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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