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回 淚葬桃源廿五載,血戰石墓覓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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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驚蟄站在盟重城喧囂的十字路口。
    夕陽如血,潑灑在黃沙漫天的街道上,將行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四周是鼎沸的人聲、鐵匠鋪叮當的敲打、商販的叫賣,但這些嘈雜仿佛隔著一層厚重的毛玻璃,模糊而遙遠。
    他像個孤魂野鬼,與這鮮活的世界格格不入。
    兩大個鼓鼓囊囊、散發著隱晦寶光的包袱被他隨意扔在腳邊,沾滿了塵土。他視若無睹,隻是用那雙布滿血絲、空洞得如同深淵的紫色眼眸,死死盯著其中一個包袱。
    他的雙手在劇烈地顫抖,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幾乎要摳進粗布的紋理裏。
    他粗暴地撕扯開包袱的係帶,昂貴的深淵神裝——天尊道袍、聖戰寶甲、法神披風——如同垃圾般被胡亂扒開,露出最底層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素白宣紙。
    那紙,在夕陽下透著一股陳舊的脆弱。
    驚蟄深吸一口氣,那空氣仿佛帶著倒刺,刮得他喉嚨生疼。他顫抖著,幾乎是虔誠地,展開了那封信。
    熟悉的清秀字跡,如同最溫柔的刀,瞬間刺入他的眼簾:
    驚蟄,璃月真正的夫君:
    當你展開這封信時,月兒已留在了我們的小院,那片隻屬於你和我的桃源。
    原諒我最後的謊言,原諒我自私地偷走了你未來的光明。
    你可知,石墓迷宮那三次“喂藥”,是我冰冷刺客生涯裏,第一次嚐到被人視若珍寶的滋味?
    你的唇那麽暖,笨拙又霸道,像一道驚雷劈開了我心底最深的凍土。
    你讓我這個雙手染血、心已蒙塵的“蝕影之刃”,第一次像個真正的小女孩一樣,會因為一句“月兒真好看”而偷偷雀躍一整天。
    會因為想聽你講個故事就賴在你懷裏撒嬌,會因為一點小事就委屈巴巴地等你來哄我。
    是你,驚蟄,是你用毫無保留的寵溺,把那個背負著將軍夫人、駙馬之母、刺客宗師沉重枷鎖的女人,寵成了隻會依賴你、眷戀你、滿心滿眼隻有你的“月兒”。
    還記得嗎?第一次我們恩愛,你讓我喊你夫君!我!兩次都沒有答應,我覺的這兩個字我叫過別人,別侮辱了你的純淨的愛。
    後來,我叫你了夫君,因為,隻有你,讓我能出口這兩個字!
    而我讓你叫我“月兒”,這是隻有雪域神宮的少卿宮主,也就是我的母親,才叫過這兩個字!
    這二十五年,是我此生最奢侈的經曆,我過得好快樂,過得好開心。
    每一寸桃園的土地,每一片飄落的花瓣,都浸滿了你的愛。
    我貪戀這份溫暖,貪戀到幾乎忘了時間,忘了你本應屬於更廣闊的天空。
    可正因愛你入骨,我才不能囚禁你這注定翱翔九天的雷霆!
    我回不去了,也不可能回去了!無法回去了!原諒我!我的愛人,我的夫君驚蟄!
    深淵裏的神裝,是我能為你鋪就的最後一塊基石。
    穿上它們,拿起龍牙,讓整個瑪法大陸記住你的名字——驚蟄!
    讓世人仰望你的雷霆之威!去完成你命中注定的偉業,去照耀這個屬於你的時代!
    回去吧,我的真愛。
    回到屬於你的天地,去叱吒風雲,去書寫傳奇。
    隻是……在每一個雷霆閃耀的夜晚,在每一次桃花盛開的時節,請你……偶爾想起我。
    想起那個被你寵壞、隻屬於你的月兒。
    —— 永遠愛你的月兒
    璃月 絕筆)
    “轟——!!!”
    一股無法形容的劇痛瞬間攫住了驚蟄的心髒!
    仿佛有一隻無形巨手將它狠狠捏爆!
    他眼前一黑,踉蹌著後退一步,喉頭猛地湧上一股腥甜!
    那信紙上每一個字都化作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靈魂上!
    “不……不可能……月兒……你騙我……你在騙我!怎麽回不來?”他喃喃自語,聲音嘶啞破碎,如同砂紙摩擦。
    隨即,一股滔天的、混合著絕望、憤怒和被遺棄的悲愴猛地衝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啊——!!!璃月——!!!”
    一聲撕心裂肺、如同瀕死孤狼般的咆哮,驟然撕裂了盟重城黃昏的喧囂!
    那聲音裏蘊含的極致痛苦,讓周圍所有的嘈雜瞬間死寂!行人驚恐地停下腳步,駭然地看著街道中央那個穿著猩紅法神披風、狀若瘋魔的少年。
    他英俊的臉龐因極致的痛苦而扭曲變形,紫色的眼眸中不再是雷霆,而是焚毀一切的絕望之火!
    滾燙的淚水如同決堤的江河,洶湧而下,衝刷著他蒼白的麵頰,滴落在染血般的地麵上。
    他死死攥著那封信,指節咯咯作響,仿佛要將它連同自己的心髒一起捏碎!
    這一刻,他不是那個掌控雷霆的神隻,隻是一個被愛人遺棄在時間彼岸、痛徹心扉的少年。
    驚蟄猛地抬起頭,眼中燃燒著毀滅一切的瘋狂!
    他不再看周圍驚駭的目光,將地上的神裝包袱抓起,轉身進了標有“天涯客棧”二字的地方。
    ”存了它!”他頭也不抬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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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櫃的嚇一跳,“這位兄弟,存儲三個包裹要十五枚金幣!”
    三瓶價值千金的太陽水出現在掌櫃的桌子上,“這個抵。剩下的賞你!”
    “哎,好嘞!”掌櫃的頓時喜笑顏開。
    驚蟄卻一腳踢開擋路的雜物,猩紅的法神披風獵獵作響,整個人化作一道暴烈的紅色閃電,朝著盟重城內石墓的入口狂飆而去!
    石墓入口,依舊如同巨獸貪婪的咽喉。
    幾個穿著重盔甲、手持斬馬刀的戰士正懶洋洋地堵在門口,向進出的練級者索要著“買路錢”。
    “站住!小子,懂不懂規矩?想進去,先交……”為首一個滿臉橫肉的戰士話未說完。
    “滾——開——!!!”
    驚蟄甚至沒有停下腳步,龍牙法杖隻是隨意地向身側一揮!
    “嗡——轟!!!”
    一股沛然莫禦、帶著狂暴雷霆氣息的抗拒火環以他為中心猛然爆發!刺目的火環瞬間膨脹,如同無形的巨錘!
    “噗!”“啊!”“我的裝備!”
    那幾個攔路者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上,慘叫著被狠狠掀飛出去,重重砸在遠處的石壁上,口吐鮮血,身上的盔甲都出現了裂痕!
    “這比武大會離開時還有二十多天呢,這麽高級的法師就來了???”他們驚恐地看著那個連正眼都沒給他們的少年,如同看一個從地獄歸來的魔神!
    驚蟄的身影沒有絲毫停頓,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和毀滅的氣息,瞬間衝入了石墓幽暗的甬道。
    石墓二層、三層、四層……他如同人形天災!
    猩紅的披風在黑暗中拖曳出死亡的軌跡。
    龍牙法杖每一次揮動,都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雷鳴!
    成群的野豬在狂暴的紫金神雷下化為焦炭!
    煩人的楔蛾群被範圍巨大的怒神霹靂瞬間清空!
    擋路的蠍蛇被地獄雷光炸得粉碎!
    他根本不去拾取爆出的任何物品,眼中隻有前方,隻有通往迷宮的路!
    所過之處,隻留下一片狼藉的怪物屍體和目瞪口呆、瑟瑟發抖的練級者。
    “天……天啊!那是什麽人?”
    “法神披風?!龍牙?!他才多大年紀?!”
    “怪物……他才是真正的怪物!那些怪在他麵前像紙糊的一樣!”
    “快躲開!別擋他的路!”
    驚蟄的狂暴突進,在石墓中引起了巨大的恐慌和震撼。
    不到十八歲的年紀,一身隻在傳說中聽聞的頂級裝備,舉手投足間毀天滅地的雷霆之威……
    這一切都顛覆了所有練級者的認知。
    終於,他衝到了石墓五層通往石墓迷宮的古老石門前。
    這裏的氣氛異常凝重。十幾名身著黑色勁裝、臉上帶著疲憊和焦慮的刺客,正圍在緊閉的石門前,試圖尋找開啟或者聯係內部的方法。
    空氣中彌漫著絕望的氣息。
    一個看起來隻有十五六歲、紮著利落馬尾的少女刺客,正焦急地來回踱步,臉上沾著灰塵,眼中噙著淚水。
    她看到驚蟄如同神魔降世般衝來,那身刺目的猩紅披風和手中流淌著毀滅雷光的龍牙法杖,讓她在驚駭之餘,猛地燃起一絲希望!
    少女刺客鼓起勇氣,衝到驚蟄麵前,聲音帶著哭腔和急切的懇求:
    “大……大佬!求求您!救救我們的人!我們的璃月大長老,帶著十位師兄弟在裏麵曆練,有三位已經困了兩天了!裏麵好像出了大問題,傳訊石完全失效!大長老她……她為了掩護我們一個受傷的師弟撤退,獨自引開了發狂的黑野豬,現在生死不明!求求您,您這麽厲害,一定有辦法進去救救他們!求您了!”
    少女的話語如同九天驚雷,狠狠劈在驚蟄早已瀕臨崩潰的心防之上!
    “璃……月?”
    驚蟄猛地停下腳步,仿佛被無形的巨錘擊中!
    他緩緩地、極其僵硬地低下頭,看向那個淚眼婆娑的少女刺客。
    他那雙因痛苦和瘋狂而赤紅的紫色眼眸,此刻劇烈地收縮、顫抖,裏麵翻湧著難以置信、狂喜、恐懼、以及更深沉的絕望!
    這個名字!璃月!
    是幻境的回響?是命運的捉弄?
    還是……那封絕筆信背後的……一線渺茫生機?
    他仿佛能聽到自己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動的聲音,血液衝上頭頂,讓他一陣眩暈。
    “那個被困在迷宮深處、生死未卜的“璃月大長老”——第一刺客宗師,比奇皇城駙馬的母親,沙風將軍的夫人……
    “就是我二十五年前遇到的月兒!”驚蟄想到這,如同醍醐灌頂。
    “沒有錯,我回到了,二十五年前的那天!”他明白了!
    但是在環境裏——剛剛與他訣別於桃源幻境的……摯愛璃月,還在等他,這?
    怎麽還有個璃月?難道?是天道帶她回來了!
    這個念頭如同毒藤般瘋狂滋長,瞬間攫取了他所有的理智!
    沒有任何猶豫,甚至沒有再看那少女刺客一眼,驚蟄喉嚨裏發出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低吼,猛地轉身,將全身殘餘的、連同靈魂深處燃燒的所有力量,狠狠灌注向那扇緊閉的、刻滿古老符文的迷宮石門!
    “給——我——開——!!!”
    龍牙法杖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紫金光芒,一道凝聚了他所有絕望、希冀與瘋狂意誌的毀滅雷霆,悍然轟擊在石門之上!
    “轟隆——!!!”
    石屑紛飛,煙塵彌漫!那扇隔絕生死的古老石門,在少年雷神不顧一切的轟擊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裂開了一道縫隙!
    驚蟄的身影,如同撲向最後燭火的飛蛾,帶著一往無回的決絕,瞬間消失在迷宮入口那幽深未知的黑暗之中。
    隻留下身後一群目瞪口呆的刺客,和那個茫然又帶著一絲期盼的少女,以及石門縫隙後,那隱約傳來的、令人心悸的怪物咆哮……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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