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回 紫眸相對驚前緣,血刃橫陳斷舊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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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墓迷宮深處,死寂回廊。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野豬的臊臭和塵土的氣息。
    幾支插在石壁縫隙中、光線搖曳不定的火把,是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映照出斷壁殘垣和怪物屍體狼藉的戰場。
    璃月背靠著一根粗大的斷裂石柱,急促地喘息著。
    她那身標誌性的黑色緊身皮甲多處撕裂,沾染著暗紅的血跡和汙穢,左肩一道深可見骨的爪痕尤為猙獰,鮮血正不斷滲出,染紅了半邊身體。
    她絕美的容顏此刻蒼白如紙,額角沁著冷汗,緊抿的唇線透著一絲強弩之末的倔強。那雙深邃的紫眸,銳利依舊,卻難掩深深的疲憊與凝重。
    在她身前不遠處,三名年輕的影閣弟子同樣狼狽不堪,背靠著背,緊握著匕首的手都在微微顫抖。他們身上也帶著傷,眼神充滿了驚懼和絕望。地上散落著幾具刺客同伴的屍體,無聲訴說著不久前那場慘烈的突圍。
    “大長老……”一個臉上帶著稚氣的少年聲音發顫,“黑野豬王……它好像守在路口了……我們……我們出不去了……”
    璃月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喉嚨翻湧的血腥味,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鎮定:“別慌。保存體力,調整呼吸。那隻畜生也受了傷,它在等我們自亂陣腳。總會有辦法……”她的話語未落,自己心中也是一片冰冷。辦法?在這怪物環伺、退路被堵死的絕境,還有什麽辦法?
    就在這時!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如同九天驚雷在迷宮深處炸開!
    整個死寂回廊都在劇烈搖晃,碎石簌簌落下!緊接著,是怪物臨死前淒厲到極點的慘嚎,此起彼伏,如同被割倒的麥子般迅速沉寂下去!
    那聲響源,正是他們來時的方向!
    “什麽聲音?!”三個弟子驚駭欲絕,如同受驚的兔子般跳了起來,驚恐地望向那深邃的黑暗甬道。
    璃月瞳孔驟縮,猛地挺直了身體,不顧肩頭的劇痛,手中匕首瞬間橫在胸前,眼神銳利如鷹隼!
    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到令她靈魂都感到顫栗的威壓,正如同海嘯般從那甬道深處洶湧而來!帶著毀滅性的雷霆氣息,還有……一種讓她心髒莫名狂跳的、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腳步聲。
    不是怪物沉重的踐踏,而是一個人的腳步聲。
    沉穩,有力,帶著一種仿佛踏碎一切阻礙的決絕,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璃月和弟子們緊繃的心弦上。
    黑暗中,一點猩紅的光芒率先刺破濃墨。
    那是一件……法神披風?第一次見到啊,居然穿在一個少年身上!
    緊接著,一個挺拔的身影出現在火把搖曳的光暈邊緣。
    他穿著猩紅如血的頂級法神披風男),手持一根流淌著毀滅性紫金雷光的龍牙法杖。
    那張臉……英俊得不似凡人,棱角分明,肌膚在昏暗火光下泛著冷玉般的光澤。
    然而,最讓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
    那是一雙深邃如暗夜星空的紫眸!
    “啊!真帥啊!”璃月趕忙拍打了下臉龐,讓這個羞恥的念頭消失。
    此刻,這雙紫眸中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熾熱光芒!
    如同在無盡黑暗中跋涉了千萬年的旅人,終於看到了唯一的光源!
    那光芒是如此灼人,如此專注,如此不顧一切地……鎖定在璃月身上!
    瞬間,璃月感覺自己仿佛被一道無形的雷霆擊中!
    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刹那凝固了!
    “啊!他也在看我?”她清晰地看到了那雙紫眸中翻湧的狂喜、失而複得的巨大激動,還有那濃烈到幾乎要溢出來的、刻骨銘心的深情!
    “他這麽看著我幹嘛?!我現在麵具碎了,他要幹嘛?哎,都說了要護著自己的絕美容顏,誰看了誰瘋!”璃月心慌慌的想著。
    “可他……為什麽這樣看著自己?那眼神……為何讓她感到一種靈魂深處的悸動和……恐慌?”
    三個弟子更是徹底傻眼了,嘴巴張得老大,大腦一片空白:“這……這尊殺神……是衝著他們來的?”
    驚蟄的目光,自踏入這片回廊起,就再也沒有離開過璃月那張蒼白而絕美的臉。
    “是她!”
    “真的是她!”
    “她被天道帶回來了?還是???”
    盡管衣著不同,盡管眼神冰冷戒備,盡管帶著陌生的疏離……
    但那眉眼,那輪廓,那獨一無二、讓他魂牽夢縈了二十五年的氣息!
    他的月兒!
    他以為永遠失去、隻能今後在記憶中憑吊的愛人,此刻就活生生地站在他麵前!
    就在這二十五年前他們初遇的地方!
    巨大的狂喜如同洪流衝垮了驚蟄所有的理智堤壩!
    他忘記了周圍的一切,忘記了那幾個呆若木雞的弟子,忘記了這裏是危機四伏的石墓迷宮!
    他的世界裏,隻剩下璃月!
    “月兒……”一聲低啞的、飽含著無盡思念、痛苦與狂喜的呼喚,從驚蟄的喉嚨深處溢出,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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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猛地邁開腳步,不再是一步一步,而是如同撲火的飛蛾,帶著不顧一切的決絕,徑直朝著璃月衝了過去!
    璃月渾身劇震!“月兒”?!這個陌生又帶著奇異魔力的稱呼,如同重錘砸在她心口!
    一股強烈的、源自本能的危機感讓她瞬間做出反應!
    “站住!閣下是誰?別這樣叫我!”她厲喝一聲,強忍傷痛,“帥又怎麽樣?帥也不能胡來啊?”她心想。
    璃月擺出防禦姿態,暗影之刃指向驚蟄,眼神冰冷如霜,“再靠近,休怪我不客氣!”
    然而,驚蟄對她的警告置若罔聞!
    他的眼中隻有她!
    隻有那個在桃源幻境中對他笑、對他撒嬌、被他捧在手心寵愛的月兒!
    兩人的距離瞬間縮短!
    就在璃月眼中寒光一閃,準備發動致命一擊的刹那——
    驚蟄出手了!
    不是攻擊!
    他猛地張開雙臂,以一種不容抗拒、卻又帶著極致溫柔的霸道姿態,在璃月驚愕的目光和三個弟子石化的表情中,狠狠地將她整個人擁入了懷中!
    雙臂如同最堅固的鎖鏈,瞬間箍緊了她纖細卻充滿韌性的腰肢,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嵌入自己的身體!
    “唔!”璃月猝不及防,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撞得悶哼一聲,肩頭的傷口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一股屬於少年的、幹淨而熾熱的氣息混合著淡淡的藥草清香和雷霆過後的微灼感,瞬間將她包裹!
    這氣息……為何讓她感到一絲荒謬的熟悉?!
    “放肆!登徒子!放開我!”巨大的羞憤瞬間點燃了璃月的怒火!
    她何曾受過如此輕薄?!
    體內殘存的內勁瘋狂湧動,手腕翻轉,暗影之刃帶著森冷寒光,狠狠刺向驚蟄的後心!
    “大長老!宗師!”三個弟子驚呼出聲,想要上前,卻被驚蟄身上散發出的恐怖威壓死死釘在原地!
    然而,驚蟄仿佛背後長了眼睛,又或者根本不在乎!
    他甚至連頭都沒回!箍著璃月腰肢的手臂紋絲不動,另一隻手快如閃電般探出,精準無比地扣住了璃月持刀的手腕!
    他的力量大得驚人!璃月感覺自己手腕像是被鐵鉗夾住,無論她如何催動內力,那柄致命的暗影之刃都無法再前進分毫!
    “月兒!是我!驚蟄!你不認得我了嗎?!”驚蟄低頭,滾燙的呼吸噴在璃月耳邊,聲音嘶啞而急切,帶著濃重的鼻音和難以言喻的委屈,“看看我!看看這雙眼睛!看看這周圍!”
    他強行扳過璃月因為憤怒和掙紮而別開的臉頰,逼迫她那雙冰冷的紫眸對上自己燃燒著熾熱愛意的紫瞳!
    四目相對!
    近在咫尺!
    璃月在那雙紫眸中看到了自己清晰的倒影,也看到了那幾乎要將她靈魂都點燃的、純粹而濃烈的情感!
    那情感如此真實,如此沉重,讓她心頭巨震,一股莫名的酸楚毫無預兆地湧上鼻尖!
    就在這時,驚蟄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窒息的動作!
    他猛地低下頭,在璃月驚駭欲絕、難以置信的目光中,狠狠地、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占有欲和瘋狂的思念,吻上了她那冰冷的、沾著血跡的唇瓣!
    “唔——!!!”璃月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火把的光芒在石壁上投下兩人糾纏的身影。
    三個弟子徹底石化,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來,下巴砸在地上都毫無知覺!
    他們看到了什麽?!
    他們冰清玉潔、高高在上、如同冰山雪蓮般的璃月大長老……被一個陌生少年……強吻了?天呐!我的天呐!
    唇上傳來的觸感是那麽真實!
    溫熱,柔軟,帶著少年特有的蓬勃朝氣和一種……深入骨髓的熟悉感?!
    仿佛在某個被遺忘的夢境深處,也曾有過如此熾熱的糾纏……
    璃月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衝上了頭頂!
    “敢輕薄我!”羞憤、屈辱、還有一種連她自己都無法理解的、隱秘的悸動,如同火山般在她體內爆發!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在死寂的回廊中格外刺耳!“別以為你帥,我就不打你!”璃月內心狂喊!
    那是她用盡全身力氣,終於掙脫了驚蟄對她手腕的鉗製,狠狠一巴掌扇在了驚蟄的俊臉上!
    力道之大,讓驚蟄的頭猛地偏向一側,白皙的臉頰上瞬間浮現出清晰的五指紅印。
    空氣死一般的寂靜。
    “別再過來了,在來我還打你!”璃月劇烈地喘息中心裏想著。
    她胸口起伏不定,眼神如同受傷的母豹,冰冷刺骨地瞪著驚蟄,唇上還殘留著他滾燙的氣息和一絲……
    “鹹澀的味道?”
    “嗯?那是……他的眼淚?”
    “他在流淚!”
    驚蟄緩緩轉過頭,臉上火辣辣的痛感如此真實。
    他看著璃月那充滿殺意和戒備的眼神,看著那陌生的冰冷,紫眸深處翻湧過巨大的失落和痛苦,但隨即,又被一種更加瘋狂的執拗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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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手,輕輕碰了碰自己被打的臉頰,非但沒有憤怒,反而……嘴角緩緩勾起了一抹近乎病態的、帶著淚光的笑容!
    “嗬……”他低笑出聲,聲音沙啞,“打得好……還是那麽有勁兒……” 這熟悉的巴掌,這熟悉的羞憤,反而讓他更加確信——這就是他的月兒!
    無論她記不記得,她的靈魂深處,那份屬於“月兒”的本能反應,從未改變!
    “瘋子!被打了還笑......”璃月被他那詭異的笑容和話語氣得渾身發抖,握著匕首的手緊了又緊,卻不敢再輕易動手。
    這少年深不可測的實力讓她忌憚。
    驚蟄不再看她,仿佛剛才的強吻和挨打隻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他猛地轉身,猩紅的法神披風在身後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龍牙法杖指向他們來時的黑暗甬道,聲音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是對那三個還在石化中的弟子說的:
    “滾!沿著這條路一直走!出口已清!再敢回頭多看一眼……”他頓了頓,法杖尖端驟然爆發出刺目的雷光,照亮了他眼中森然的殺意,“死!”
    三個弟子如同被赦免的死囚,哪裏還敢有半分遲疑?連滾帶爬,甚至不敢再看璃月一眼,用盡吃奶的力氣朝著驚蟄指的方向亡命奔逃!瞬間消失在黑暗的通道裏。
    快步奔跑的瘦高個子對中間的一個少年說:“我的天呐,他強吻咱麽......
    中間少年眼神灼熱,:“其實,我早想做了.......
    後麵跑慢一步的少年,得了吧,快別嘚瑟了,回去趕緊找師傅,這個少年對咱們長老沒安好心!”
    迷宮的死寂回廊中,隻剩下驚蟄和璃月兩人。
    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
    璃月警惕地盯著驚蟄,肩頭的傷口因為剛才的劇烈掙紮又開始滲血,陣陣眩暈襲來。
    “不管你想幹什麽,如果是那個......我可是有家室的,你別禍害我!”她心裏想著喘息急促,怎麽也不明白這個強大到變態又瘋癲的少年到底想做什麽。
    驚蟄的目光再次落回璃月身上,看到她肩頭刺目的血跡,紫眸中的戾氣瞬間被濃烈的心疼取代。他收起法杖,一步步朝她走來。
    “啊!你別過來!別在靠近我!”璃月厲聲警告,匕首橫在身前。
    驚蟄恍若未聞,腳步不停,聲音卻帶著一種奇異的溫柔:“你受傷了……很重。”他走到璃月麵前,無視那柄指向自己的匕首,目光灼灼地看著她,“跟我走。”
    “去哪?”璃月冷笑,眼神依舊冰冷,“閣下實力通天,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休想再折辱和輕薄於我!”
    “折辱?輕薄?”驚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隨即又被堅定取代,“不。是回家。回我們的家。”
    “荒謬!”璃月隻覺得這少年瘋得不可理喻。
    “荒謬嗎?”驚蟄忽然笑了,笑容裏帶著無盡的追憶和偏執,“那就……先帶你看看……我們‘相遇’的地方。” 他不再解釋,猛地出手!
    這一次,璃月早有防備,匕首化作寒光刺出!
    但驚蟄的速度更快!他如同鬼魅般側身避開,手指在璃月持刀的手腕某處穴位輕輕一拂!
    一股奇異的酥麻感瞬間傳遍璃月整條手臂,力量仿佛被抽空!小匕首“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你!”璃月驚怒交加,另一隻手蘊含內勁拍向驚蟄胸口!
    “別要了,一會給你個好武器!”驚蟄不閃不避,任由那一掌結結實實印在自己胸膛!
    “嘭!”一聲悶響。
    驚蟄身體晃了晃,嘴角溢出一絲血跡,但他眼神中的熾熱和執拗絲毫未減,反而更盛!他趁勢一把抓住璃月拍來的手腕,另一隻手則閃電般穿過她的腋下,將她整個人打橫抱了起來!
    標準的公主抱!
    “放開我!混蛋!瘋子!我不要什麽武器!”璃月拚命掙紮,拳打腳踢,但驚蟄的雙臂如同鋼鐵澆築,紋絲不動。她肩頭的傷口因為劇烈的掙紮而崩裂,鮮血迅速染紅了驚蟄猩紅的法神披風,更添幾分妖異。
    “省點力氣,月兒。”驚蟄低頭,看著懷中因憤怒和失血而臉色愈發蒼白的絕美容顏,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不容置疑的占有,“你的傷需要處理。而且……路還很長。”
    他不再理會璃月的怒罵和掙紮,抱著她,邁開堅定的步伐,朝著石墓迷宮更深處走去。
    他沒有選擇返回五層的路,而是走向了……通往石墓六層的入口!
    “你幹什麽?!下麵更危險!”璃月驚呼,她深知石墓六層、七層的恐怖。
    “危險?”驚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狂妄的弧度,紫眸中雷光閃耀,“有我在的地方,你永遠安全。” 他抱著她,如同抱著失而複得的稀世珍寶,毫不猶豫地踏入了那散發著更濃鬱腐朽氣息的黑暗入口。
    石墓六層·絕望之舞舊址。
    這裏比回廊更加開闊,怪物的屍體堆積如山,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焦糊味和血腥氣。顯然不久前剛經曆了一場恐怖的屠殺。
    驚蟄清理完六層的所有怪物,又在璃月的掙紮和叫喊中抱起她,停在一處布滿巨大鍾乳石、地麵坑窪不平的地方。火把的光芒照亮了石壁上一些幹涸發黑的血跡。
    “還記得這裏嗎?”驚蟄低頭,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溫柔,“第二次……我又在這裏救了你。你昏迷了,喂不進去藥……我隻好……”他沒有說下去,但眼神灼熱地看著璃月的唇。
    “隻好幹嘛?我可不是小女孩,別想哄我!”璃月心頭莫名一跳,看著這陌生的環境,卻隱隱感到一絲心悸。
    驚蟄沒有停留,抱著她進入第七層的台階。
    欲知後事如何, 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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