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德爾斐神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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峽穀中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帶著泥土和岩石的氣息,這是哈迪斯自誕生以來,第一次呼吸到不屬於克羅諾斯腹腔的自由空氣。
月光清冷,映照著他蒼白而年輕的麵龐,那雙本該象征著地下財富與光輝的眼眸,此刻卻深陷著劫後餘生的疲憊,以及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沉鬱與冰冷。
他需要力量,需要指引,需要破局之法。
克羅諾斯是憑借武力推翻了自己的父親烏拉諾斯才登上王位。
蓋亞,大地之母,眾神之祖,她曾策劃了烏拉諾斯的覆滅,她對現任神王克羅諾斯的殘暴統治,絕無可能滿意。
她是目前已知的、最有可能也最有能力提供庇護和指引的存在。
而聯係蓋亞的最佳地點,便是德爾斐神廟。
德爾斐,世界的中心,傳說中蓋亞曾在那裏通過女祭司發布神諭,揭示命運。那裏是大地力量最匯聚、也最古老的神聖之地之一,是蓋亞影響力最為直接的區域。
去德爾斐!這個念頭一旦升起,便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燈塔,牢牢抓住了哈迪斯的心神。
他沒有時間猶豫,在沒有殉葬概念的現在,地下財富提供的神力少之又少。
如今體內的神力所剩無幾,克羅諾斯隨時可能發現替身的異常,或者因為波塞冬的劇烈掙紮而有所警覺。必須在被察覺之前,抵達德爾斐神廟,尋求大地母神的庇護。
哈迪斯再次收斂氣息,【隱秘】的權能無聲運轉,將他與峽穀的陰影、夜晚的寂靜融為一體。
他不再是一個散發著神力光輝的神明,更像是一道穿梭於山林間的無形之風,一道掠過地麵的模糊暗影。
他避開了一切可能存在智慧生靈聚集的地方,憑借著對“地下”概念的天然親和,他能模糊地感知到地脈的流向,循著那指向大地力量核心的微弱牽引,朝著德爾斐的方向疾行。
路途遙遠,對於神力匱乏的他而言,這是一場對意誌和耐力的考驗。
他穿越荒原,跨過山脈,目睹了這被泰坦統治下的世界的粗獷與原始。他看到了被驅使的巨靈,看到了懵懂的自然精靈,也感受到了潛藏在世界角落裏的、對當前神權秩序的不滿與暗流。
終於,在不知經曆了多少個日夜的跋涉後,一片被陡峭山巒環抱的聖地出現在眼前。
德爾斐。
還未靠近,哈迪斯就感受到了那股磅礴、古老、充滿生命與預言力量的氣息。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硫磺氣味,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神聖感。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隱秘】權能發揮到極致,確保自己沒有被任何可能存在的守護者或窺探的目光發現。
神廟的輪廓在暮色中顯現,古樸而莊嚴,並非後世那般輝煌,卻自有一股溝通天地的力量。
哈迪斯的目標並非那座人造的建築,而是其下方,那大地力量最為澎湃的核心——傳說中蓋亞發布神諭的聖龕,通常與一個洞穴或地縫相連。
他如同滑入水底的遊魚,悄無聲息地潛入神廟的範圍,避開了幾個昏昏欲睡的、低階的寧芙侍女,徑直朝著那大地靈脈匯聚的源頭而去。
那是一個位於神廟後方的天然洞穴入口,幽深,黑暗,散發著濃鬱的土石氣息和一種古老的智慧波動。洞口縈繞著淡淡的霧氣,仿佛通往大地的髒腑。
站在洞口前,哈迪斯能清晰地感受到體內【地下財富】神格的微微共鳴。這裏,是他的“領域”的邊緣,也是大地之母權能的直接體現。
他深吸一口氣,散去了一部分【隱秘】的遮掩,讓自己的神性氣息,尤其是那屬於“地下”範疇的神格波動,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輕輕蕩漾開來,觸及那洞穴的深處。
他沒有呼喊,沒有祈求,隻是靜靜地展示著自己的存在,以及那份與生俱來、卻又在絕境中淬煉過的,屬於“地下”與“隱秘”的本質。
他相信,如果蓋亞願意關注,她一定能感知到。
寂靜籠罩著洞口,隻有風聲穿過岩石縫隙的嗚咽。時間一點點流逝,哈迪斯的心漸漸沉下。難道蓋亞不願理會?還是他的判斷有誤?
他毫不猶豫地單膝跪地,垂下頭顱,將自己最深的敬意與祈求毫無保留地展現。
“偉大的地母,您可憐的孫子哈迪斯請求您的庇護。”
沒有聲音,但一道信息,如同大地本身脈動的語言,直接響徹在哈迪斯的心間:
“親愛的哈迪斯,你掙脫了克羅諾斯的吞噬,憑借的不是暴力,而是智慧與隱匿。告訴我,逃離牢籠的孩子,你為何來到我的聖地?你又為何認為,我會庇護一個本該被神王吞噬的孩子。”
哈迪斯抬起頭,目光堅定地望向那霧氣凝聚的核心,仿佛能穿透岩石,直視那孕育萬物的偉大存在。
“我帶來的是克羅諾斯暴行的證據,以及他必將覆滅的預兆!”他的聲音清冷異常,語句清晰。
“我聽聞預言,克羅諾斯終將被其子推翻。我,哈迪斯,神王的長子。如今順應命運自克羅諾斯口中逃出,這便是預言的證明。”
他停頓了一下,感受到那大地意誌的默許,繼續陳述,語氣變得悲憤而懇切。
“地母啊,克羅諾斯推翻我的祖父烏拉諾斯時,您曾給予助力。如今,麵對更為殘暴、連血脈至親都不放過的克羅諾斯,您難道願意坐視他繼續褻瀆這天地,最終或許連大地的權柄也要侵吞嗎?”
他再次俯身,聲音低沉而懇切:“我不求您直接與克羅諾斯為敵,隻求您給予一處容身之所,一份能在您身體下成長的機會。我將尊您為唯一的指引者,我的權能源於地下,本就歸屬於您的領域。我的存在本身,便是反抗克羅諾斯暴政的火種。”
漫長的沉默。洞穴周圍的草木仿佛都停止了搖曳,連風也屏住了呼吸。大地之母在權衡。
終於,那浩瀚的意誌再次波動,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讚許,以及更為深沉的決斷。
“聰明的孩子……你的逃脫,確實是命運紡線中一個意外的,卻至關重要的節點。”
蓋亞顯現出身形,一個留著金色長發的豐滿熟婦出現在哈迪斯麵前。
“我將庇護你,哈迪斯。不僅為你,也為那被吞噬的孩子們,為那必將到來的新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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