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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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瞬間明白了雙子神方才那片刻拘束的來源——並非全然因為他的力量,更是因為他們所背負的、來自母神的這份沉重而模糊的使命。
    他們作為傳達者,自身或許也並未完全理解倪克斯的深意,但這並不妨礙他們以絕對的服從和嚴謹的態度來執行。
    倪克斯,這位與蓋亞同輩分的原始神,執掌黑夜、命運等諸多強大權能的存在,竟然在他尚未真正涉足冥界之時,便向他發出了邀請?
    她知曉什麽?她預見了什麽?這“合適的時候”與克羅諾斯的覆滅、與宙斯的崛起、乃至與他哈迪斯自身的命運,又有何關聯?
    無數念頭在哈迪斯腦海中飛速閃過,但他知道,在倪克斯明確給出的指示麵前,任何追問都是徒勞。
    雙子神隻是信使,他們不會,也不能透露更多。
    他收斂了所有外露的情緒,對著雙子神,也仿佛是對著那位透過無盡黑夜凝視此地的母神,鄭重地、深深地行了一禮:
    “感謝倪克斯大神邀請。俄爾波斯……必當靜候指引。”
    看到哈迪斯如此反應,塔納托斯與修普諾斯周身那股無形的肅穆感似乎緩和了些許。任務既已傳達,他們便恢複了更多往日的模樣。
    修普諾斯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仿佛剛才的鄭重耗光了他的精力,嘟囔著:“傳話真是累神的事……”身影開始逐漸變淡,如同要融入背景的薄暮。
    塔納托斯則最後看了哈迪斯一眼,那目光中似乎蘊含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意味,仿佛在說:“我們……在彼端等你。”
    隨即,他連同他那巨大的鐮刀,一同化作一道消散的陰影,與修普諾斯一同消失在蒼白森林的死寂之中。
    蒼白森林的死寂重新包裹上來,卻再也無法帶給哈迪斯以往的平靜。
    倪克斯的邀請,如同命運紡車上驟然繃緊的一根金線,明確地指向了他終將踏足的領域——冥界。
    那句“在合適的時候,到達合適的地點”的箴言,在他腦海中反複回響,充滿了宿命的重量與未知的挑戰。
    他並未在原地停留過久。強大的心智迅速將翻湧的思緒壓下,轉化為更具體的考量。
    無論倪克斯的意圖為何,無論那“合適的時候”何時到來,增強自身實力,永遠是應對一切變局的不二法門。
    他回到了位於僻靜山脈深處的熔岩湖畔,這裏不僅是他鍛造的工坊,更是他力量的錨點之一。
    熾熱的熔岩翻滾,散發出硫磺的氣息與磅礴的熱力,映照著他沉靜而堅定的麵容。
    首先,是深化對現有權能的掌控。
    晉升強大神力,尤其是獲得了【鍛造】、【知識】等涉及“創造”與“智慧”側的神格後,他感覺自己對力量的理解進入了一個新的層次。
    以往,他使用【地下財富】或許更偏向於感知與引導地底礦藏;如今,他能更清晰地“閱讀”大地脈絡中能量的流動,甚至能通過【知識】與【總結】神格,推演出小型礦脈自然生成的最佳模型。
    他不再僅僅滿足於用【熔岩】和【高溫】來鍛造器物,開始嚐試將這些力量與【淨化】結合。
    他設想,若能精確控製熔岩的流向與溫度,輔以【淨化】的法則之力,或許能在冥界那片混亂之地,開辟出相對穩定、能夠抵禦深淵侵蝕的“淨土”,到時候或許……
    其次,是資源的進一步積累。
    倪克斯的邀請,讓他意識到未來的舞台可能遠不止於大地之上。冥界廣袤而危險,擁有自己的法則與資源。
    他需要更多的“資本”。借助【地下財富】與【熔岩】、【腐敗】的聯動,他加快了在幾處隱秘地點催生礦脈的過程。
    這些礦脈不僅是神力的儲備,未來也可能成為鍛造神兵、構建神殿乃至進行交易的硬通貨。
    同時,他也更加留意那些可能與冥界相關的稀有物質,比如能夠承載靈魂之力的“冥鐵”,或是生於生死邊界的特殊晶體,雖然目前尚無頭緒,但【知識】神格的本能讓他開始有意識地收集相關信息。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是信息與盟友。
    倪克斯的邀請是福是禍,尚難預料。他需要更多關於冥界、關於倪克斯、乃至關於未來命運的信息。
    而目前,最有可能提供這方麵幫助的,除了那位深不可測的黑夜女神本人,或許就隻有……
    他想到了莫提斯。
    當哈迪斯再次與莫提斯在她偏愛的一處幽靜水澤邊會麵時,他並未直接透露倪克斯邀請的具體內容——那涉及原始古神的意誌,過於敏感。
    但他以探討“世界底層構造”和“未來可能麵對的領域”為引,巧妙地將話題引向了冥界與亡者歸宿。
    “……我曾聽聞,亡魂穿越冥界大門,便會抵達一片永恒的領域,那裏由古老的法則維係,卻似乎缺乏一位真正的‘管理者’。”
    哈迪斯一邊說著,一邊用神力在空氣中勾勒出模糊的、關於靈魂流向與大地深處結構的推演圖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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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提斯聰慧絕倫,立刻捕捉到了他話語中隱含的指向。她湛藍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了然,並未追問細節,而是順著他的話題,分享了自己所知:
    “冥界……那是卡俄斯最初的陰影沉澱之地,是塔爾塔羅斯的鄰居,也是命運紡線中極其重要的一環。”
    她的聲音帶著思索,“據我所知,那裏目前確實混亂,亡魂渾噩,強大的古老存在如倪克斯大神、厄瑞玻斯大神雖居於彼端,卻似乎……並未直接插手管理亡魂的秩序。那裏充滿了機遇,也充滿了連泰坦都不願輕易涉足的危險。”
    她頓了頓,看向哈迪斯,目光深邃:“你想涉足那裏?”
    哈迪斯沒有否認,隻是平靜地回答:“我的道路,或許終將通向地底深處。隻是不知,那條路是坦途,還是深淵。”
    莫提斯沉默了片刻,指尖無意識地攪動著身邊的一泓清泉,水紋蕩漾開複雜的圖案。
    “無論坦途還是深淵,智慧總是最好的行囊。”她最終說道,語氣帶著一種承諾般的堅定,
    “我會幫你留意所有與冥界相關的古老記載。大洋的深處,也曾衝刷過來自世界之底的碎片。”
    哈迪斯心中微暖。莫提斯沒有刨根問底,卻給出了最實際的支持。這份基於智慧共鳴與日漸深厚情誼的同盟,在此刻顯得尤為珍貴。
    “多謝。”他鄭重道。
    莫提斯微微一笑,轉移了話題,開始與他討論起一個關於利用水壓模擬地底環境,以測試材料穩定性的新設想。
    他們的交流再次回到了熟悉的、充滿創造與思辨的軌道上,但彼此都清楚,某些更深層次的準備,已經在無聲中開始了。
    日子在等待與準備中一天天過去。哈迪斯能感覺到,卡俄斯世界那無形的命運之網正在越收越緊。奧林匹斯山方向傳來的神力波動偶爾會帶上幾分不易察覺的焦躁,科俄斯或其他神王使者的巡查似乎也頻繁了一絲。
    而他自己,在無數次運用【淨化】權能的過程中,與大地母神蓋亞的聯係也愈發緊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蓋亞的力量正在緩慢而堅定地恢複,那份源自世界本源的磅礴生機,反過來也滋養著他的神格。
    他偶爾會想起被囚禁在克羅諾斯腹中的姐姐們,想起那個注定要推翻暴政的弟弟宙斯。他知道,那場席卷整個神域的風暴正在醞釀,而倪克斯的邀請,或許正是風暴眼中為他開啟的一道門扉。
    他站在熔岩湖畔,目光仿佛穿透了層層岩壁,望向那不可見的、命運交織的深處。
    “合適的時候……我期待著。”哈迪斯低聲自語,體內強大神力如同沉睡的火山,寧靜,卻蘊含著改天換地的力量。他已不再是那個從神王腹中倉皇逃出的新生神明,而是手握多種權能、擁有智慧盟友、並得到原始古神關注的強大存在。
    他在等待,也在主動塑造。等待倪克斯的指引,也用自己的方式,為踏入那片終將屬於他的“地下”世界,鋪就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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