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再睜開的時候，人已經在醫院了，劇烈的頭部陣痛和發幹的喉嚨，讓她半眯著眼睛尋找旁邊桌子上的水。
    水沒找到，隻迎上了沈老婆子的眼神。
    那眼神充滿了厭惡和疲憊。
    “我怎麽在…”她環視四周，問出來，“醫院？”她忍著頭部陣痛坐起來，一摸，頭上綁了繃帶。
    “別的不行，敗家能力倒是一流，沒病也能暈過去，你看看這一晚上的醫藥費！”沈老婆子叨叨地埋怨著，長串的賬單看的她心煩意亂。
    方雨彤不甘示弱地冷笑，“那還不是拜您所賜？沒有那些奇怪的催債人，我至於在自己房間裏昏過去？”
    “你……”她哪壺不開提哪壺，氣得沈老婆子嘴唇微顫。
    但她終究是理虧的，連來個醫院，門口也守著那幾個花臂老大哥。
    方雨彤看著烏糟糟的病房外，歎了一口氣，“媽，我敬你喊你一聲媽，但你總要對自己做的事情負責吧，就讓那幾個人每天跟著我們，看著我們吃飯睡覺？”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家還有個隻有三歲的孩子！”
    “孩子和這樣的人朝夕相處，你能確保不出問題？”
    “就算你懶得理會我的訴求，孩子總不能不理吧，你這樣瞎搞，文哥回來了打算怎麽跟他交代？”
    連珠炮的問題問得沈老婆子心裏一抖，她從來不怕方雨彤對自己是不是會有不滿，但提到兒子，倒真是把她命脈掐著了。
    自己現在在外麵這麽借高利貸，要是讓兒子知道了，怕是真的要生氣。
    她越想越慌張，思來想去，當下隻有一個人能救自己，偷偷跑到衛生間，給蘇依依打去電話。
    “喂……蘇依依，我要找艾米總。”
    蘇依依拿著手機笑了，“你找她給她打啊，給我打做什麽？”
    “我要是有她手機，還需要找你?”沈老婆子氣得兩眼一黑，“你少跟我廢話，快把艾米總聯係方式給我！”
    “阿姨，求人哪是這個態度啊？”蘇依依慢悠悠回應道，“您要是情緒這麽激動的話，那我先掛斷咯。”
    “等下！等下！”沈老婆子深吸一口氣，現在自己被這群放貸人看得死死的，要想找到艾米總，隻有蘇依依這麽一條路，她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把語氣轉了個彎。
    “好……是我的語氣有問題，我跟你道歉。你現在能把艾米總的聯係方式給我嗎？”
    蘇依依憋嘴，“道歉感覺不到真誠啊，假裝的有什麽意義？”
    ……沈老婆子擠出一絲難看的微笑，輕聲道，“對不起，實在是我的問題，你知道的，我跋扈慣了，我跟你道歉。”
    “麻煩把艾米總的電話號碼告訴我好嗎，我有急事要跟她商議……”
    蘇依依幹笑了兩聲，“嗯。道歉我收到了，聯係方式麽，艾米昨天去了英國，你聯係不上了。”
    “那你在這兒跟我裝半天什麽呢？”沈老婆子感覺自己被玩弄了，氣得火冒三丈，聲調也拔高了幾度。
    “蘇依依，你真以為自己攀上了晟啟的高枝兒就能無所畏懼了是吧？我告訴你，等我兒子回來，他很快就能被晟啟調走了！”
    “你自己不懂珍惜，難怪被我兒子拋棄！優秀的人怎麽可能看得上你？”
    她語氣惡狠狠，翻臉不認人。蘇依依的幹笑聲讓她覺得全都是嘲諷，怎麽也得在吵架裏麵扳回一局。
    蘇依依頓了頓，心裏沒半點波瀾，隻有對吵架獲勝的渴望，“優秀的人？你指的是那個被我一路捧到現在這個位置，然後找個小三來惡心我的沈文嗎？”
    “沈老婆子，清醒點，你兒子從前是運氣好遇見我，你們全家才跟著過了幾天好日子，現在語氣還這麽狂妄，門外催債的人你忘了？”
    “有這勁頭跟我鬥，先把催債人解決了吧？”
    說完，她果斷掛了電話，留下沈老婆子一個人無處發泄怒火，正氣著，外麵還傳來敲門聲。
    “老太婆，怎麽上個廁所這麽久？”
    她氣衝衝打開門，“怎麽？我現在欠你們點錢，連上個廁所的自由都沒有了？”
    花臂樂了，“嫌我煩，簡單啊，先還一部分錢，我們就讓你緩緩。”
    “錢錢錢，除了錢你還會說別的字不？”沈老婆子煩得很，“說吧，要我先還多少？！”
    “你別跟我繞彎子，就直接說還多少你才能消停點？！”
    花臂點點頭，“早這麽自覺，哪裏需要兄弟幾個這麽奔波嘛。你先還200的，我們就撤退，後麵的錢下個月再來。”
    “現在就要這麽多？我才借兩天！”沈老婆子尖叫著，意識到旁邊的路人在看她，又有些收斂地低了低頭，“我手上沒有那麽多，這樣，還你50行不行？”
    花臂冷笑片刻，在病床邊坐了下來，滿臉無所謂，“50萬，你當我來要飯的？要麽還，要麽我繼續每天跟著你。”
    “我哪裏有200萬給你？”她眼睛氣到通紅，聲音顫抖。
    花臂扭頭指了指病床上的方雨彤，“我看你兒媳婦渾身名牌也不少，那愛馬仕賣一賣，小金鐲子賣一賣，多少能湊些。”
    “聽說孩子還有一個教育基金吧？退出來，那現金妥妥就夠了。”
    方雨彤不可思議地看著陷入猶豫的沈老婆子，幾乎要跳起來：“你瘋了，孩子的主意你也要打？”
    “你話不要說的那麽難聽！什麽叫打孩子主意……我就借一下，等我……想到了辦法，這不就還回來了嗎？”沈老婆子癟癟嘴， “再說了，孩子的這些錢不都是我兒子出的嗎？”
    “什麽辦法？”方雨彤敏銳察覺到不對勁，雖然老婆子什麽也沒說，但她今天從回來就開始反常，手裏緊緊攥著這麽副字畫，還一直自居馬上要賺大錢了。
    沈老婆子有些支吾，“總之就是有辦法……大不了，我再催催…”
    再催催蘇依依和艾米，實在不行，問問他們能不能收了這字畫。
    見她這幅模樣，方雨彤猜到了七七八八，冷眼看著她，“所以，是蘇依依她們給了你路子，讓你借錢？”
    “我告訴你，孩子的東西你動不了一點，隻要我還活著，你就動不了一點。”她語氣冰冷，“而且我提醒你，蘇依依對沈家隻有恨，她給你指的路你敢信，你也就剩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