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會結束後，整個晟啟集團上下都像是變了天。
    會前，各種傳言沸沸揚揚，有人說季玄這次怕是要倒台，有人說那桃色新聞鬧得太大，足以影響公司股價。
    結果會議一開完，除了公關部門的人還在加班加點地盯著輿情，把那些捕風捉影的傳聞掐滅在源頭，公司其他部門的運作一切如常，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陳伯把季玄和蘇依依拉回了自己的辦公室，臉上沒什麽表情，眼神卻透著一股嚴肅，直直地看著他倆。
    “雖然你今天沒輸，但我還是要批評你，太放肆了。”陳伯背著手，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前，看著樓下車水馬龍，語氣有些恨鐵不成鋼，“你這舉動太冒險了！要不是手裏正好攥著老方的實際證據，你這麽冒失，是會出大問題的！”
    這孩子的性格，跟他父親老季真是截然相反。老季做事情向來嚴謹，一步一個腳印，從不敢越雷池半步。可季玄呢，雖然心思也縝密，但總帶著點賭徒的性子，喜歡在刀尖上跳舞。
    現在雖然運氣好，賭十次能贏九次，但誰能保證這種冒失的行為能永遠順風順水？
    “你就應該先跟我通個氣，”陳伯轉過身，眉頭皺得更緊了，“我至少能在後麵給你兜兜底，不至於讓你一個人扛著這麽大的風險！”
    季玄不緊不慢地泡了杯茶，雙手捧著遞給陳伯——在公司裏，除了梨叔，就數陳伯對他最好，真心實意地為他著想。
    “抱歉陳伯，確實不是故意瞞您。”季玄的語氣帶著歉意，“實話說，這些證據，我都是今早進會議室前才拿到手的。”
    陳伯一愣，腳步頓住了，轉過身疑惑地看著他：“這什麽意思？”
    蘇依依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今早季玄的耳機就沒離開過耳朵，一直在低聲接電話，上電梯前還特意讓助理去樓下取了份文件，原來就是在辦這事？
    但是……臨到會議室門口才拿到關鍵證據，是不是也太冒險了點？萬一拿不到，或者證據不夠硬，那今天的局麵可就難收拾了。
    陳伯捕捉到了其中的不對勁，眼睛緊緊盯著季玄，追問：“誰給你的這些證據？”
    這些證據詳實得過分，時間、地點、人物、金額，條條清晰，邏輯縝密。他剛才就覺得奇怪，如果是季玄早就掌握的信息，按理說不會等到今天才拿出來，完全可以提前布局，做得更穩妥些。
    季玄笑了笑，那笑容裏帶著點無奈，又有點了然。
    陳伯一看他這表情，瞬間明白了，忍不住低罵一聲：“這個破老梨！！每次都這樣，有什麽事情不能痛痛快快地說？非要搞得這麽神神秘秘的！”
    “他人呢？都出去晃悠幾個月了，到底什麽時候回來？”
    “不知道啊……”季玄撓了撓頭，一臉坦誠，“真不知道。我是在今天出發來公司的兩個小時前，接到梨叔電話的。他隻說等我到公司樓下的時候，會有人把一些資料交給我，還說這些東西今天一定會用得上。”
    “我當時想多問兩句，梨叔就直接把電話掛了，根本不給我追問的機會。”
    ……
    陳伯長長地歎了口氣，臉上的怒氣消了不少。既然是梨叔的手筆，那倒確實不用擔心了——那老狐狸做事，向來滴水不漏，從不會出什麽紕漏。
    他選在這個時候把證據交給季玄，想必也是覺得，是時候幫季玄除掉一些公司裏的異己，讓他能更穩地坐住這個位置了。
    他的目光轉向一直沒怎麽說話的蘇依依。雖然見麵前，他對“蘇依依”這個名字沒有任何好印象，隻覺得這女人就是個禍害，仗著季玄的喜歡，攪得公司上下不得安寧。
    攀附權貴、想借著男人往上爬的女人，他見得多了，尤其是季玄這種年輕有為的總裁，身邊圍一群趨炎附勢的鶯鶯燕燕，也不算稀奇。
    但眼前這個女人，還真有點不簡單……不僅能讓季玄為了她鬧得滿城風雨，甚至還敢把她帶到董事會這種嚴肅的場合，當眾承認關係。
    “你就是蘇依依。”陳伯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著——會議上光顧著處理老方的事，沒空搭理她，現在總算有機會好好看看，這個能讓季玄“昏頭”的女人，到底長什麽樣。
    “是，陳伯伯您好。”蘇依依也不怯場，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態度從容。
    但陳伯並沒有理會她伸過來的手，徑直走到沙發邊坐下，也沒邀請蘇依依入座，那姿態，明擺著就是“想為難你”。
    季玄見狀，剛想開口打個圓場，卻發現蘇依依臉上並沒有任何難為情的神色。她大大方方地自己找了個離陳伯不遠的單人沙發坐下，甚至還掃了一眼桌麵上的茶葉罐，笑著說：“陳伯這裏的茶葉，好像有段時間沒換了吧？我那兒剛到了一批新茶，明前的龍井，回頭給您送點過來嚐嚐。”
    嗬……想用一點茶葉就收買自己？真是天真。陳伯心裏冷笑，沒接她的話茬，自顧自地問道：“不知道蘇小姐在哪裏高就？有沒有自己的事業？”
    在他看來，這種一心想攀附豪門的女人，怎麽可能有自己的事業？多半是靠著美貌，從男人那裏換取資源罷了。
    “嗯，我名下有一家公司，叫艾怡資本。”蘇依依不卑不亢地回答，語氣平淡，“不過公司規模不大，跟晟啟比起來，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陳伯臉上閃過一絲驚愕，手裏的茶杯差點沒拿穩。他扔掉了剛才那副不屑的神情，眼神變得認真起來，仔細端詳著蘇依依的眉眼。
    像啊……真是像啊……
    三十多年前，大家一起在東南亞跑項目、打拚的時候，這姑娘的五官，幾乎和老蘇年輕時能重疊在一起……
    陳伯的呼吸微微一滯，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前傾了傾，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等下，你爸……是老蘇？蘇振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