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耀在外麵為了技術奔波，家裏的陳桃花，也沒閑著。
    她知道，出口的產品，口味是關鍵。
    外國人的口味和國人不一樣，太鹹太辣，人家可能接受不了。她主動承擔起了改良配方的重任。
    她的廚房，徹底變成了一個實驗室。幾十個小瓦罐，一字排開，每個罐子上都貼著標簽，記錄著不同的鹽分比例，香料配方，和醃製時間。
    她日夜守在廚房裏，反複地品嚐，記錄，調整。
    有時候為了嚐出最細微的差別，一天下來，舌頭都麻了。
    但她沒有一句怨言。她知道，她的男人在外麵衝鋒陷陣，她就要守好這個家，守好這個廠的根基。
    終於，在數月的努力之後，張耀幾乎是拆解和研究了市麵上所有能找到的封裝機，硬是憑著一股子鑽勁，和二狗子一起，連畫圖帶找零件，自己動手，敲敲打打，硬生生在廠裏，組裝出了一台簡易但有效的真空封裝機！
    而陳桃花，也成功地研製出了一款在保持了龍門山醃菜獨特鮮爽風味的基礎上，鹹度更低，口感更柔和的“出口改良版”配方。
    當第一批符合出口標準的，用透明玻璃瓶真空封裝的“青石醃菜”，從生產線上下來時，張耀和陳桃花拿著那沉甸甸的瓶子，相視一笑。
    那笑容裏，有成功的喜悅，更有並肩作戰的默契和溫情。
    首批一萬瓶的訂單，如期交付。
    當那輛印著“中國外運”字樣的巨大貨車，緩緩駛入青石村，將一箱箱印著中英雙語“青石醃菜”字樣的產品運走時，全村人都跑出來圍觀。他們看著那輛開往遠方的貨車，眼神裏充滿了新奇和驕傲。
    幾天後，村裏唯一的一部手搖電話，急促地響了起來。是肖媛媛從省城打來的！她的聲音裏，充滿了難以抑製的激動：“張耀！成功了！我們的貨，已經順利抵達港島，銷售一空！第一筆外匯券，已經打到我們公司的賬上了！”
    這個消息，如同一個驚天巨雷，瞬間傳遍了整個青石村！賺到外匯了！咱們村的醃菜，賺回真金白銀的外匯了！
    “當！當！當！”王隊長親自敲響了村口那口報喜的大鍾！
    全村人自發地湧上街頭，敲鑼打鼓，燃放起過年才舍得放的鞭炮！整個村子，徹底變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孩子們圍著張耀和陳桃花，歡呼著，跳躍著，高喊著“耀哥萬歲！桃花姐萬歲！”
    張耀被村民們高高地拋向空中，他看著下麵那一張張喜悅而淳樸的笑臉，看著身邊同樣在笑著流淚的陳桃花，心中豪情萬丈。
    青石村，第一次，真正地，走向了世界！
    ......
    喜訊，總是接踵而至。
    就在青石村沉浸在賺取外匯的巨大喜悅中時，一封來自縣城的信，送到了張耀的手上。
    信封上，寫著大女兒張大芸的名字。
    張耀的心，猛地提了起來。
    他拆開信封，裏麵是一張薄薄的，卻印著紅頭文件的紙。
    縣重點中學，錄取通知書！
    “大芸！大芸！快出來！”張耀的聲音，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顫抖。
    正在屋裏幫著陳桃花收拾東西的大芸跑了出來，看到張耀手裏的那張紙，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小心翼翼地接過來，一個字一個字地讀著上麵的內容，那雙酷似陳桃花的眼睛裏，瞬間就蓄滿了淚水。
    “爹！我……我考上了！”
    “好！好！好啊！”張耀一連說了三個好字，他伸出手，想去拍拍女兒的肩膀，卻發現自己的手也在抖。
    他看著女兒手中那張薄薄的紙，那張紙，比合作社簽下的任何一份合同，都讓他覺得沉重，覺得滾燙。
    眼眶，不知不覺就濕了。
    是驕傲，是欣慰，更是一種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
    青石村，祖祖輩輩都是土裏刨食的農民，能識幾個大字的都少。
    考上重點中學，這在青石村，是開天辟地頭一回！
    陳桃花也走了出來，她沒有說話，隻是拿起自己的圍裙，擦了擦眼角，然後一把將女兒摟進了懷裏。
    這個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瞬間飛遍了整個青石村。
    村民們紛紛跑到張耀家門口，道喜的聲音，比過年還熱鬧。
    “耀子，你家大芸可真爭氣啊！這是咱們村第一個重點高中的學生！”
    “以後就是國家的人才了！了不得！”
    “這孩子，隨你！腦子活！”
    張耀聽著這些樸實的恭賀，心裏比賺了多少外匯都高興。
    晚上，一家人圍在桌子前吃飯。
    陳桃花特地多炒了兩個菜。
    大芸捧著那張錄取通知書，翻來覆去地看，臉上的興奮勁兒還沒過去。
    “爹，娘。”她忽然抬起頭，鄭重地說道，“我決定了，我以後要學農業技術！”
    “學農業？”張耀和陳桃花都愣了一下。
    在他們樸素的觀念裏，讀書就是為了跳出農門，當工人，當幹部，再也不用麵朝黃土背朝天。
    怎麽女兒還想著回來跟土地打交道？
    “對！”大芸的臉上，閃爍著一種張耀從未見過的光彩，那是一種被知識和理想點亮的光。
    “咱們村現在是富了，可咱們靠的還是山裏的這點東西。我想去學更科學的種植方法，學怎麽改良土壤，怎麽培育更好的品種。我要用我學的知識，回來幫咱們村，讓咱們的土地，能長出更多，更好的東西！”
    “我要讓青石村，不隻靠一個醃菜廠，而是變成一個真正的，用科學種田的金窩窩！”
    女兒的話，讓張耀的心，受到了巨大的震動。
    他一直以為，自己為村子做的已經夠多了。
    可女兒的一番話，卻為他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
    科學種田！
    是啊，他怎麽就沒想到呢！
    他欣慰地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女兒的頭。
    “好樣的！我閨女有誌氣！爹支持你！”
    陳桃花也溫柔地握住了女兒的手，滿臉都是自豪。
    一旁，一直埋頭吃飯的小女兒二芸，忽然抬起頭，嘴巴上還沾著飯粒。
    她有模有樣地學著陳桃花平時醃菜的樣子，用小手比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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