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學文麵如死灰，他知道，自己已經輸得一敗塗地。
    他輸的不是錢，不是待遇。
    他輸給的，是格局，是眼界，是一個他連想都不敢想的，波瀾壯闊的未來！
    終於，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李教授顫抖著，伸出了自己的手，緊緊地，和張耀握在了一起。
    “張主任……”
    這位年過半百的老專家，眼眶，竟然紅了。
    “我這條老命，我這輩子的所學，從今天起，就交給您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旁邊的食品工藝專家王教授，再也忍不住了。
    他猛地一步跨上前，激動地說道：“張主任！還有我！我們食品發酵，跟微生物菌群也是相通的！我……我也加入！”
    多米諾骨牌，倒下了。
    王教授的表態，像是在滾燙的油鍋裏，又澆上了一瓢冷水。
    “轟”的一下，整個專家團隊，都炸了！
    “張主任！我也加入！我是搞植物病理學的，您那個‘土壤免疫係統’的構想，我能出大力！”
    “還有我！張主任！我是做農業機械設計的！您規劃圖裏的那些現代化設備，我能幫您優化！”
    “張主任……”
    一時間，除了幾個明顯是行政人員，滿臉尷尬地站在錢學文身後的中年人，其他所有搞技術的專家，全都圍了上來！
    他們一個個滿臉通紅，情緒激動，爭先恐後地推銷著自己，生怕晚了一步，就錯過了這趟通往新世界的列車！
    這哪裏還是什麽省農科院的專家團？
    這分明就是一場，大型的人才招聘會！
    而且還是求職者，哭著喊著要老板收留的那種！
    院子裏的村長們，已經徹底看傻了。
    他們的大腦，已經完全無法處理眼前這魔幻的一幕。
    省裏來的大專家，金飯碗都不要了，搶著要來他們這個窮山溝？還要給耀子打工？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麽了？
    王大錘站在人群的最後麵，他呆呆地看著被眾星捧月般圍在中間的張耀，感覺自己的喉嚨，幹得快要冒煙了。
    他想起了自己一開始的那些小心思，那些不服氣，那些陰陽怪氣……
    此刻回想起來，隻覺得無比的幼稚，無比的可笑！
    他那座小煤窯，跟人家這個“創造世界”的宏偉藍圖比起來，算個屁啊！
    自己竟然還想跟這樣的人物掰手腕？
    簡直就是一隻螞蟻，妄圖撼動大象！
    他看著張耀那依舊平靜，卻仿佛蘊含著無窮力量的背影，心中，第一次湧起了滔天的敬畏！
    這不是一個人。
    這是一個時代的弄潮兒！
    而他們，何其有幸，能搭上這條即將起航的巨輪！
    錢學文站在原地，看著自己帶來的兵，轉眼間，就成了別人的將。
    他的臉，已經沒有了血色，隻剩下一片死灰。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被時代拋棄的小醜，孤零零地站在舞台中央，看著所有人都奔向了新的主角。
    輸了。
    輸得體無完膚。
    輸得連一絲掙紮的餘地都沒有。
    “都……都反了！你們都反了！”
    他嘴裏，隻能無力地念叨著這句話，聲音裏，充滿了絕望和不甘。
    張耀安撫了一下激動地專家們，然後轉過身，走到了錢學文的麵前。
    他沒有勝利者的炫耀，也沒有居高臨下的嘲諷，隻是平靜地看著這個已經丟了魂的老人。
    “錢院長。”
    張耀的語氣，很平淡。
    “時代變了。”
    “鐵飯碗，固然安穩。但安穩，也意味著停滯。對於他們這些真正的學者來說，最大的痛苦，不是貧窮，而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才華，在無盡的等待和內耗中，慢慢枯萎。”
    “我給不了他們編製，也給不了他們官職。”
    “但我能給他們一個，實現自我價值的機會。”
    說完，他不再看錢學文，而是對身後的趙鐵軍吩咐道：“趙經理，帶錢院長和幾位不想留下來的同誌，去咱們食堂吃頓便飯，然後用村裏的車，送他們回縣城。”
    “至於願意留下的教授們，”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今天，也別走了。下午，我們就開第一次研發中心籌備會！我馬上打電話，讓人從省城，把最好的測繪儀器送過來！我們今天，就把研發中心的地址，定下來！”
    雷厲風行！毫不拖泥帶水！
    剛剛收攏了人心，立刻就將團隊投入到實際工作中！
    這種強大的執行力，讓剛剛加入的李教授和王教授等人，心中更是安定無比！
    跟著這樣的老板幹，沒錯！
    “是！主任！”趙鐵軍激動地應了一聲，他走到失魂落魄的錢學文麵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態度，依舊恭敬。
    但誰都看得出來，那恭敬裏，帶著一絲揚眉吐氣的驕傲！
    錢學文看著眼前這熱火朝天的景象，看著那些曾經對自己畢恭畢敬的下屬，此刻正圍著張耀，熱烈地討論著什麽菌種，什麽設備……
    他知道，這裏，已經沒有他的位置了。
    他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張耀的背影，那眼神，複雜到了極點。
    有憤怒，有嫉妒，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種無力和茫然。
    最終，他一言不發，佝僂著身子，像是一隻鬥敗的公雞，跟著趙鐵軍，默默地向院外走去。
    大勢，已不可擋！
    看著錢學文落寞的背影，張耀的心中，也是豪情萬丈。
    有了這批頂尖專家的加入，他的農業帝國，才算是真正擁有了最核心的引擎！
    然而，就在院子裏氣氛達到最高潮的時候。
    一個清脆，又帶著幾分嗔怪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過來。
    “耀子！你又在瞎忙活什麽呢？飯都做好了，讓你回來吃飯，怎麽叫都叫不動！”
    眾人回頭望去。
    隻見陳桃花端著一個大大的搪瓷盆，嫋嫋婷婷地走了進來。
    她今天穿了一件淡藍色的碎花襯衫，兩條烏黑的麻花辮垂在胸前，白皙的臉蛋因為趕路，微微泛著紅暈。
    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院子裏這群陌生人，最後，落在了張耀的身上。
    她看到了張耀身邊，那群激動得滿臉通紅的“老頭”，又看到了遠處，那個被趙鐵軍領著，垂頭喪氣往外走的“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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