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今天下午！所有地方，像是說好了一樣，突然集體變卦了！”
    “黃桃和蘑菇的收購價，一夜之間，暴漲了五成！整整五成啊！”
    “這還不是最要命的！”王隊長一拳砸在桌子上，眼睛都紅了，“最要命的是，有好幾個本來已經談好的大農戶，直接撕了合同，說不賣了！給多少錢都不賣！他們說……說他們的貨，已經被人包圓了！”
    “轟！”
    這個消息，像一顆炸彈，在小小的堂屋裏炸開。
    剛剛還溫馨和睦的氣氛，瞬間蕩然無存。
    陳桃花和大芸二芸，都嚇得不敢出聲。
    “是有人在背後搞鬼！”王隊長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道，“這絕對是有人在故意針對我們！他們知道我們接了港島的大單，知道我們急需原材料，所以就聯合起來，坐地起價，想把我們往死裏整！”
    “耀子，這可怎麽辦啊！我們廠裏的庫存，最多再撐一個星期！要是原材料跟不上，那三十萬罐的訂單，還有那一百萬罐的目標……我們……我們根本完成不了啊！”
    王隊長說到最後，聲音裏已經帶上了哭腔。
    那從天而降的金山，還沒捂熱乎，就可能變成一個能把所有人都活埋進去的天坑！
    這種從天堂到地獄的巨大落差，讓他這個經曆過大風大浪的漢子，都快要崩潰了！
    張耀沉默了。
    他沒有慌，隻是靜靜地聽著，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輕輕敲擊。
    有人搞鬼，這是必然的。
    青石村食品廠這塊肥肉，太香了。香到足以讓無數人眼紅，香到足以讓一些人鋌而走險。
    他之前光想著如何打開市場，如何擴大生產，卻忽略了這最基礎，也最致命的一環——供應鏈。
    現在，對手精準地抓住了他的軟肋，給了他致命一擊。
    “耀子……你倒是說句話啊！”王隊長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張耀抬起頭，目光平靜如水。
    “王叔，你先別急。著急，解決不了問題。”
    他轉頭對陳桃花說：“桃花，你帶大芸二芸先去睡吧。”
    陳桃花知道事情嚴重，點了點頭，擔憂地看了他一眼，帶著兩個女兒進了裏屋。
    堂屋裏，隻剩下張耀和王隊長。
    “這件事，王縣長知道嗎？”張耀問。
    “我……我還沒敢跟他說。”王隊長一臉頹然，“這麽大的事，我怕他……”
    話音未落，院子外，突然傳來一陣汽車的轟鳴聲，緊接著，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王副縣長竟然親自來了！
    他顯然也是剛得到消息，連外套都沒穿，隻穿著一件白襯衫，臉色鐵青地衝了進來。
    “張耀！王老虎！到底怎麽回事！”
    王副縣長一進門，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吼聲震得屋頂的灰塵都簌簌往下掉。
    王隊長把情況又複述了一遍。
    王副縣長聽完，氣得渾身發抖，在屋裏來回踱步。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他怒不可遏，“卡我們清河縣的脖子？斷我們清河縣的財路？他們好大的膽子！”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商業競爭了！這是赤裸裸的地方保護主義！是惡性破壞市場秩序！”
    他猛地停下腳步，看向張耀，斬釘截鐵地說道：“張耀你放心！這件事，我來解決！我明天就去市裏，我去找市長！我再不行，我就去省裏告狀！我倒要看看，誰敢在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上，跟改革開放的大方向對著幹！”
    王副縣長是真的豁出去了。
    這筆外匯訂單，是他仕途上最大的希望，誰敢動，就是動他的命根子！
    然而，出乎他和王隊長的意料，張耀卻搖了搖頭。
    “王縣長，不用。”
    “不用？”王副縣長一愣，“那怎麽辦？難道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把我們逼死？”
    “這是生意上的事，”張耀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就用生意的規矩來解決。”
    “什麽規矩？”
    張耀站起身，目光穿過窗戶，望向漆黑的夜空。
    “他們想坐地起價？可以。”
    “他們想囤貨居奇？也隨他們。”
    他轉過身，看著目瞪口呆的兩人，淡淡地說道。
    “我們不買了。”
    “什麽？！”王隊長和王副縣長同時驚呼出聲。
    “不買了？”王隊長結結巴巴地問，“耀子，你沒發燒吧？不買原材料，我們的廠子……就得停工啊！那港島的訂單……”
    “誰說我們要停工了？”張耀反問。
    他走到王隊長麵前，一字一句地說道：“王叔，你馬上傳話下去，讓我們所有在外麵跑收購的人，全部撤回來。”
    “一個蘑菇，一個桃子，都不要了。”
    王隊長徹底懵了，他感覺自己的腦子完全跟不上張耀的思路。
    “耀子，你……你到底想幹什麽啊？”
    張耀笑了，那笑容裏，帶著一種讓人心悸的鋒利和自信。
    “他們不是想把水攪渾，把價格抬高嗎？”
    “那我們就換個池塘釣魚。”
    “換個池塘釣魚？”
    王隊長和王副縣長麵麵相覷，完全不明白張耀話裏的意思。
    這方圓幾百裏，就那幾個縣市是蘑菇和黃桃的主產區。不從他們那裏買，還能從哪裏買？難道從天上去摘不成？
    “耀子，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王副縣長急得直跺腳，“廠子停工一天，損失都是巨大的！我們耗不起啊！”
    “我沒開玩笑。”
    張耀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
    他回到桌邊，拿起那份剛剛還讓全家震驚的廣交會邀請函，在兩人麵前晃了晃。
    “王縣長，王叔，你們覺得，省裏為什麽會這麽痛快地給我這張邀請函，甚至直接任命我為代表團團長？”
    兩人一愣。
    “因為……因為我們有港商的大訂單，能為省裏創匯啊！”王副縣長下意識地回答。
    “沒錯！”張耀一拍桌子，“是因為我們能創匯！能給他們帶去實打實的政績！”
    “在他們眼裏，我們青石村食品廠，現在已經不是一個普通的村辦企業了。我們是一隻能下金蛋的母雞！而且下的還是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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