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耀的語氣，謙卑到了極點。
    這副“認慫”的模樣，讓馬國良臉上的得意，更盛了。
    在他看來，這個姓張的年輕人，不過是運氣好，走了上層路線，才搞出點名堂。
    真到了這種憑實力說話的全國性舞台，還不是得乖乖認栽？
    “年輕人，有自知之明是好事。”馬國良拍了拍張耀的肩膀，一副“前輩提攜後輩”的嘴臉。
    “做生意，跟做人一樣，要一步一個腳印。步子邁大了，容易扯著蛋。”
    “慢慢熬吧，說不定，明年你們就能從廁所旁邊，挪到消防通道門口了。”
    說完，他帶著滿意的笑容，領著人，揚長而去。
    “廠長！您怎麽能……”趙鐵軍氣得渾身發抖。
    “就這麽讓他走了？這口氣我咽不下去！”
    “咽不下去，也得咽。”張耀的目光，變得深邃起來，“現在，不是我們發火的時候。”
    “看著吧，”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很快，他就會自己過來，求著我們發火了。”
    ……
    第二天，商品交易會，正式開幕！
    整個展覽館，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果不其然。
    那些位置優越的大廠展位前，人頭攢動，擠滿了來自全國各地的采購商和供銷社主任。
    尤其是上海食品一廠的展位，更是被圍得裏三層外三層。
    馬國良站在展台中央，紅光滿麵，意氣風發，享受著眾人的追捧。
    而青石村食品廠這邊，則是門可羅雀，冷清得能聽見蒼蠅飛過的聲音。
    偶爾有幾個路過的，也是捂著鼻子，一臉嫌棄地匆匆走開。
    巨大的反差，讓王隊長手下的那群年輕銷售員，一個個都垂頭喪氣，連腰杆都挺不直了。
    他們準備了一肚子的說辭，背了一晚上的資料，結果，連個說話的對象都沒有！
    “廠長……再這樣下去，我們帶來的東西，可就得原封不動地拉回去了。”王隊長急得嘴上都起了泡。
    “急什麽。”張耀看了一眼手表，臉上，依舊是那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飯，要一口一口吃。”
    “好戲，也要一點一點看。”
    他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
    十一點半。
    正是午飯前的黃金時間，也是人最餓，嗅覺最靈敏的時候。
    “可以開始了。”他淡淡地說道。
    “是！”
    早已準備就緒的兩個工人，立刻行動起來！
    他們沒有拿出那些包裝精美的蘑菇罐頭和黃桃罐頭。
    而是直接在攤位前，架起了一個小小的煤油爐！
    緊接著，他們拿出了一個鐵盤，又從一個紙箱裏，拿出了一罐包裝古樸厚重的罐頭。
    禦膳坊！紅燒肉！
    “呲啦——！”
    當那塊色澤紅潤，裹滿濃稠醬汁的紅燒肉，被整個倒進燒熱的鐵盤裏時。
    一股霸道到極致的，濃鬱到化不開的肉香，瞬間，衝天而起！
    那不是單一的肉香！
    那是五花肉的油脂香，混合著醬油的醬香，冰糖的焦香，還有八角、桂皮等十幾種香料的複合香氣，經過長時間的燉煮，完美融合在一起後，再經過加熱，猛然爆發出來的，足以讓任何人都無法抗拒的，美食的終極誘惑！
    這股香味，仿佛長了腳！
    它無視了廁所的異味，穿過了擁擠的人群，飄過了華麗的展台！
    僅僅幾秒鍾！
    整個a區，所有的人，都聞到了！
    “什麽味兒？”
    “我的天！怎麽這麽香？”
    “是誰在做飯？紅燒肉？”
    正在各個展台前討價還價的采購商們，不約而同地停下了動作，聳動著鼻子，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鯊魚，四處尋找著香味的來源。
    正在跟一個大客戶談笑風生的馬國良，話說到一半，也聞到了。
    他的臉色，微微一變。
    香味，越來越濃！
    越來越霸道！
    它就像一隻無形的大手，抓住了所有人的鼻子，強行把他們的注意力，從那些琳琅滿目的商品上，拉了過來！
    “在那邊！”
    終於，有人發現了香味的源頭！
    在那個最偏僻，最不起眼的，緊挨著廁所的角落！
    於是，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原本擠在各大熱門展位前的人群，像是受到了某種神秘的召喚，開始不約而同地，朝著那個角落，湧了過去！
    一開始，隻是三三兩兩。
    很快，就變成了幾十上百人！
    馬國良看著自己展位前，瞬間變得空空蕩蕩的場景，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了。
    他看著那股逆流而上的人潮，看著那個被人群包圍的角落，一股不祥的預感，從心底，瘋狂地湧了上來！
    人潮，匯聚成河！
    短短幾分鍾，青石村食品廠那小小的攤位前，就被圍得水泄不通！
    幾百號人，伸長了脖子，死死地盯著那個小小的煤油爐，盯著那盤在鐵板上“滋滋”作響，散發著致命香氣的紅燒肉！
    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貪婪和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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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水，在瘋狂地分泌！
    “同誌！同誌！你們這是賣的什麽？怎麽這麽香啊！”一個看起來像是南方來的采購科長，擠在最前麵，扯著嗓子喊道。
    “是啊！這是什麽牌子的紅燒肉？現做的嗎？”
    “賣不賣？多少錢一斤！我全要了！”
    人群，徹底騷動了！
    王隊長和趙鐵軍等人，看著眼前這誇張的場麵，全都傻眼了。
    他們預想過新產品會受歡迎。
    但他們做夢都沒想到，僅僅是靠著香味，就能造成如此恐怖的轟動效應！
    “大家不要急，不要擠！”
    張耀從容不迫地站了出來，聲音通過一個簡易的鐵皮喇叭，清晰地傳遍全場。
    “我們這不是現做的，而是我們廠最新推出的罐頭產品！”
    罐頭？！
    這兩個字一出，全場嘩然！
    “不可能！罐頭能有這個味兒？”
    “小同誌，你可別騙我們！我吃了三十年罐頭，就沒聞過這麽香的！”
    “就是！罐頭肉都是死鹹死鹹的，哪有這種鮮活的肉香！”
    質疑聲，此起彼伏。
    張耀笑了。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拿起一罐嶄新的“禦膳坊”紅燒肉罐頭，高高舉起。
    “大家看清楚了，這，就是我們的新產品！”
    “為了讓大家品嚐，今天，我們免費試吃！”
    說完，他示意身後的工人，將早已準備好的一盤盤切成小塊的紅燒肉，端了上來！
    還貼心地準備了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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