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為什麽不幹！”
    他一字一頓：“他們越是想讓咱們死，咱們就越要活得風風光光！把廠子給我往冒煙裏幹！”
    “我要讓那幫孫子把眼珠子瞪出來看清楚，我青石村的廠子，到底是誰想動就能動的！”
    趙鐵軍一聽這話，渾身的勁兒瞬間就上來了，咧著大嘴直樂：“得嘞！我這就去車間盯著，誰他娘的敢偷懶我抽他！”
    他剛轉身，辦公室的門“吱呀”一聲又被推開。
    這次是保安隊長王大海，他臉色不太好看，快步走進來，手裏捏著一個黃色的牛皮紙信封。
    “廠長，門衛剛收到的，沒寫誰寄的，就說點名給您。”
    張耀接過來，信封上光禿禿的，一個字沒有。
    他兩根手指一撚，直接“刺啦”一聲撕開封口。
    裏麵隻有一張粗糙的草紙。
    紙上用黑筆寫著一行字，歪七扭八，力氣大得像是要把紙戳穿。
    “姓張的，識相點關門滾蛋，不然讓你全家死絕。”
    趙鐵軍和王隊長兩個腦袋湊過去，一眼掃完，兩個人的臉“騰”地一下全紅了，脖子上的青筋都蹦了起來。
    “操他媽的！”趙鐵軍一聲爆喝，一拳頭狠狠砸在桌上！
    “哐當！”
    桌上的搪瓷缸子被震得跳起來，摔在地上，裏麵的茶水濺得到處都是。
    “這幫雜碎！欺人太甚！”
    趙鐵軍和王隊長氣得肺都要炸了，扭頭等著張耀發話，以為他會暴跳如雷。
    誰知道，張耀隻是捏著那張紙，喉嚨裏滾出一聲輕笑，那笑聲裏全是瞧不起。
    他沒多看第二眼，兩三下把紙搓成一個緊實的紙團。
    手腕一抖，紙團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啪”的一聲，精準地掉進了牆角的垃圾桶。
    做完這一切，他才慢條斯理地從口袋裏摸出煙盒，磕出一根，點上。
    “廠長，這……這都他媽威脅到家人了！”王隊長急得在原地直轉圈。
    張耀靠進椅子裏，深深吸了一口煙，再緩緩吐出來，煙霧繚繞。
    “慌什麽？”
    他聲音平平的：“一幫隻會躲在後麵寫信的廢物，能掀起什麽浪？”
    趙鐵軍還是氣不過，眼睛死死瞪著那個垃圾桶，恨不得衝過去把紙團掏出來用牙咬碎。
    “下毒不成，就來這套！真他娘的下三濫！”
    張耀指尖輕輕一彈，煙灰落在地上。
    “記住了，真有本事一招弄死你的，從來不會提前通知你。”
    “這種隻會叫喚的狗，咬起人來，牙都不夠硬。”
    王隊長聽他這麽一分析，心裏的火氣是壓下去不少，但擔憂還在。
    “廠長，話是這麽說，可萬一……萬一他們真敢來硬的呢？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張耀沒接他的話。
    他把抽了一半的煙摁在煙灰缸裏，站起身，重新走到窗邊，看著樓下最後一輛卡車裝滿貨物，緩緩駛出大門。
    夜色漸濃。
    他忽然開口，聲音很輕，卻讓身後的趙鐵軍和王隊長齊齊打了個哆嗦。
    “來硬的？”
    “好啊。”
    “我……就怕他們不敢來。”
    “來就來。”張耀站起身，走到窗邊，“鐵軍，你去找幾個信得過的兄弟，從今晚開始，廠子四周給我二十四小時轉起來。發現任何鬼鬼祟祟的人，先拿下再說！”
    “得嘞！”趙鐵軍一聽有活幹，立馬來了精神。
    “王隊長，你帶著保安隊，把大門和倉庫給我盯死。記住，誰敢硬闖，別跟他客氣！”
    “明白！”
    兩人領了命令，轉身就要走。
    “等等。”張耀叫住他們，“這封信的事，就咱們三個知道，別傳出去，免得工人們人心惶惶。”
    趙鐵軍和王隊長領了命，腳下生風地快步走了出去，門在身後“哐”地一聲帶上。
    辦公室裏，瞬間又隻剩下張耀一個人。
    他沒有動，靜靜地站在原地，直到外麵卡車發動的轟鳴聲漸漸遠去。
    他踱步回到窗邊，看著廠區裏燈火通明，工人們來來往往，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這，就是他張耀打下的江山。
    想用一封破信就讓他滾蛋？
    張耀的嘴角勾起一抹淬了冰的冷笑。
    做夢！
    ……
    傍晚，張耀回到家，院子裏晾衣繩上的衣服已經被夕陽染上了一層暖黃色。
    陳桃花正踮著腳，一件一件地往盆裏收。
    “當家的，今天廠裏還順當吧？”她頭也沒回地問。
    張耀走過去，很自然地從她手裏接過了沉甸甸的搪瓷盆。
    “沒事，一切都好。”
    陳桃花收衣服的手頓住了，她轉過身，一雙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
    “你別糊弄我，你這眉頭從進門就沒鬆開過，都能夾死蒼蠅了。”
    張耀心裏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婆娘，真是自己肚子裏的蛔蟲，一丁點兒事都瞞不過她的眼睛。
    他把盆放在地上，輕描淡寫地說道：“幾個不開眼的小毛賊，給廠裏遞了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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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信？”
    “威脅信。”張耀說得像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
    “啪嗒！”
    一聲輕響，陳桃花手裏剛收下來的那件幹淨襯衫，直直掉在了滿是灰土的地上。
    “威……威脅信？”她的聲音都變了調，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幹幹淨淨。
    張耀彎腰撿起衣服，伸出粗糙的大手，仔細地拍幹淨上麵的灰塵。
    “嗯，就是寫幾句狠話，嚇唬人的，屁用沒有。”
    陳桃花的嘴唇哆嗦著，整個人像是被凍住了一樣。
    “那些人……就真不肯放過咱們家嗎？非要置我們於死地？”
    張耀握住她冰涼得嚇人的手，力道不重，卻很穩。
    “桃花，你怕了？”
    陳桃花愣了愣，隨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用力地搖了搖頭。
    “不怕！”
    她猛地抬起頭，眼圈卻一下子紅了，裏麵全是水汽。
    “我就是心疼你！我氣不過！”她的聲音帶著哭腔，“你起早貪黑，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才把廠子辦起來，他們憑什麽這麽欺負人！”
    看著她這副模樣，張耀心裏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戳了一下。
    他順勢一把將她拉進懷裏，大手一下一下地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就憑咱們的罐頭比他們的好賣，擋了他們的財路。”
    他的聲音很低，貼在她的耳邊，卻帶著一股子要把天捅個窟窿的狠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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