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耀接過來，隻看了一眼，就笑了。
    他把罐頭瓶舉起來，對著燈光，對圍觀的工人們說：“大夥兒都看看，這是我們廠的罐頭嗎？”
    工人們伸長了脖子看。
    張耀的手指在瓶蓋上敲了敲：“我們廠出產的每一瓶罐頭，瓶蓋上都有一個紅星防偽鋼印，生產日期也是用鋼印打上去的，用手能摸出來。大家看這個，”他把瓶子遞給離得最近的一個老師傅，“這個瓶蓋是光麵的，生產日期是後來用油墨印上去的，一擦就掉。”
    他又把瓶子倒過來，指著底部：“更重要的是，我們廠今年開春才開始正式生產，所有的生產批號都是95開頭。他這個瓶子底部的編號是，去年二月份的貨。去年二月，咱們廠還在蓋豬圈呢！”
    “哈哈哈哈！”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中年人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額頭上冷汗直冒。
    “我……我可能拿錯了……”
    “拿錯了？”張耀把罐頭瓶“砰”的一聲放在桌上，笑意瞬間消失，眼神變得銳利，“我看你是來錯地方了！”
    他上前一步，盯著那人的眼睛，聲音壓得很低，卻字字清晰。
    “敲詐勒索，敗壞企業聲譽，按照現在的法規，夠判你幾年了。王隊長，報警。”
    “別！別報警！”中年人腿一軟，差點跪下，“廠長，張廠長！我們錯了！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走？”張耀冷笑一聲，“來都來了，不把話說清楚，想去哪兒？”
    他湊到中年人耳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問：
    “誰讓你們來的？”
    中年人渾身一抖，哆哆嗦嗦不敢說話。
    張耀的聲音更低了，帶著一股寒意：“想清楚了再說。說出來，你隻是拿錢辦事的小嘍囉。說不出來，你就是主謀。這罪名，你一個人，扛得住嗎？”
    “不說是吧？”張耀轉身，“鐵軍，打電話報警，就說有人敲詐勒索。”
    “我說！我說！”中年人徹底慌了，“是……是永發廠的人！他們給了我們一人五百塊，讓我們來鬧事！”
    果然。
    張耀心裏冷笑。那幫人賊心不死，明的不行就來暗的。
    “把他們的身份證複印一份，寫個保證書，然後放人。”
    “廠長，就這麽放了？”趙鐵軍不甘心。
    “放。”張耀看著那三個人，“回去告訴永發廠的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我不怕他們來多少次。”
    三個人連滾帶爬地跑了。
    保安室裏，趙鐵軍憤憤不平：“廠長，咱們就這麽算了？”
    “當然不算。”張耀點上一根煙，“他們既然送上門來，我就借這個機會，給所有人提個醒。”
    第二天一早，張耀就召集全廠職工開會。
    偌大的廠區空地上，黑壓壓站滿了人。
    張耀站在臨時搭建的台子上，手裏拿著話筒。
    “各位工友，昨天晚上，有人冒充消費者來廠裏鬧事，說我們的罐頭有質量問題。”
    台下頓時議論紛紛。
    “但是！”張耀提高聲音，“經過核實，他們拿的根本不是我們廠的罐頭，是有人故意陷害！”
    “這說明什麽？說明我們的產品好，擋了別人的財路，所以有人眼紅了，想搞垮我們！”
    “但我張耀在這裏向大家保證，不管誰來，用什麽手段，都動搖不了我們青石村食品廠！”
    “因為我們的產品，經得起任何檢驗！我們的工人，是最優秀的！我們的廠子，一定會越做越大！”
    台下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現在，我宣布一個好消息！”張耀舉起手裏的文件，“市建設銀行已經批準了我們五十萬的貸款申請！”
    “從今天開始，新廠房動工！一個月內，我們要建成全省最大的罐頭生產基地！”
    掌聲雷動，歡呼聲震天。
    就在這時，廠門口駛來幾輛小轎車。
    車門打開，走下來幾個拿著攝像機的人。
    “請問張廠長在嗎？我們是省電視台的。”
    張耀從台上下來，迎了上去。
    為首的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戴著眼鏡，一臉斯文。
    “張廠長，我是省台記者林建明。聽說你們廠最近發展很快，我們想做個專題報道。”
    張耀和他握手：“歡迎，不過我們正在開職工大會。”
    “太好了！”林建明眼睛一亮，“能讓我們拍攝嗎？這種場麵最真實了！”
    “沒問題。”
    攝像機對準了台上的張耀，也對準了台下熱情高漲的工人們。
    林建明一邊看著取景器，一邊小聲對攝像師說：“這個畫麵好，一定要拍下來。一個縣城小廠，能有這樣的凝聚力，不簡單。”
    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
    “廠長！建築隊來了！”
    張耀順著喊聲望去,隻見廠門口浩浩蕩蕩開進來一溜大卡車。
    車鬥裏坐滿了工人,還拉著滿滿當當的建築材料。
    為首的是個五十來歲的光頭漢子,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汗衫,一跳下車就扯著嗓門喊“哪位是張廠長?”
    “我是。”
    張耀大步迎上去。
    光頭漢子上下打量他一眼,咧嘴一笑“我是縣建築公司的李隊長,聽趙隊說你們要蓋新廠房,我這就把人馬拉過來了!”
    “李隊長辛苦了。”
    張耀跟他握手。
    “不辛苦不辛苦!”李隊長拍拍胸脯,“我聽說你們要趕工期,我特地把公司最能幹的三十個人都帶來了!保證給你幹漂亮!”
    省台的林建明立馬讓攝像師把鏡頭對準了這邊。
    這種熱火朝天的場麵,正是他要的。
    “張廠長,能帶我們參觀一下廠區嗎?”林建明問。
    “當然可以。”
    張耀帶著他們在廠區轉了一圈。
    車間裏,工人們正在加班加點趕貨,機器轟鳴,罐頭在流水線上飛速成型。
    林建明看得嘖嘖稱奇“張廠長,你們這效率,在全省都是數一數二的了。”
    “還不夠。”張耀搖頭,“現在訂單太多,我們產能跟不上,所以才要擴建。”
    “擴建需要多少錢?”
    “五十萬。”
    林建明手裏的筆差點掉地上“五十萬?這可不是小數目!”
    “市建設銀行已經批了。”張耀淡淡地說。
    林建明徹底愣住。
    一個縣城小廠,能拿到五十萬貸款,這在全省都是頭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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