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絨包引線被火石擦燃的瞬間，火星順著幹燥的麻繩迅速爬行。李三盯著那點微弱的光，直到它鑽進浸油的枯柴堆裏。火焰騰起，舔上懸掛在支架上的破布，黑煙立刻翻滾而上，隨南風斜卷向敵陣左翼。
    艾琳的右手還未完全放下，她看見那名落單弓手正抬手遮眼，煙塵已撲到他麵前。趙姓青年的身影在荊叢後一閃，隨即貼地滑出，兩名矛手緊隨其後，動作輕得連沙礫都未驚動。他們的路線沿著窪地邊緣推進，恰好避開了敵方視野最開闊的坡麵。
    疤臉漢子見煙柱升起，右臂猛然前揮。兩名伏兵從林道口岩壁後躍出，一人手持火把，另一人肩扛短矛。他們直撲敵補給堆放處——那裏有三個皮袋靠在殘垣邊，袋子鼓脹，顯然是新運來的箭矢。
    老匠人弓弦拉滿，火油箭離弦而出。箭矢劃過一道低弧，落在敵右翼指揮者身旁半步。油囊炸開，火團濺射，那人本能後退，踩進一灘積水，踉蹌中撞倒身後一名弓手。其餘人紛紛避讓，原本整齊的隊列出現鬆動。
    艾琳蹲身抓起一把碎石，在掌心輕輕碾動。她聽見主道方向傳來腳步聲加重的節奏，知道正麵已有村民躁動。她立即以短匕敲擊斷石三下，聲音短促而清晰。
    守在主道缺口的老村長之子聽到信號，抬手一揮。十餘名持矛村民從掩體後衝出，呐喊著壓向敵陣。他們的目標不是深入敵陣，而是牽製正麵兵力，防止海盜調遣近戰主力回援側翼。
    趙姓青年已潛至敵左翼弓手群後方十步內。他伏在荊叢深處，看著那名落單弓手試圖重新搭箭，卻被煙塵嗆得咳嗽。他的同伴正忙著調整站位，沒人注意到後方已逼近殺機。
    趙姓青年緩緩抽出短匕，用布條纏緊柄端。他向兩側矛手打出手勢：左側投矛，右側掩護。其中一人點頭，悄然取下背上的短矛，另一人則握緊刀柄，準備隨時起身接應。
    就在敵弓手勉強拉開弓弦的刹那，趙姓青年猛然躍起。他衝出荊叢的速度極快，落地時腳跟砸進鬆土，整個人如獵豹般撲向目標咽喉。
    對方反應不慢，倉促舉弓格擋。短匕劈在弓臂上發出悶響，木屑飛濺。但下一瞬，左側矛手投出的短矛精準釘入其小腿，弓手慘叫一聲跪倒在地。其餘弓手慌忙回頭，陣型瞬間撕裂。
    老匠人抓住機會，再次放箭。這支火油箭直取敵左翼指揮者胸口，迫使對方橫盾硬擋。火焰順著盾麵蔓延，那人嘶吼著甩掉盾牌，手臂已被燎傷。
    疤臉漢子帶人衝到補給堆放處，火把狠狠砸進第一個皮袋。油布遇火即燃，濃煙夾著火星騰起。第二袋剛點燃，三名海盜從側翼包抄而來，刀鋒直指伏兵背部。
    “守住！”疤臉漢子低喝，揮刀迎上。他一刀格開劈來的斧刃，反手削向對方手腕，逼得敵人後退。兩名伏兵背靠殘垣，一人持矛逼退逼近者，另一人繼續焚燒第三袋箭矢。
    火障仍在燃燒，黑煙滾滾北卷。艾琳站在斷石上，目光掃過戰場各處。她看到正麵村民已與敵前鋒交手，矛影交錯，喊殺聲震耳；左側窪地，趙姓青年正與兩名弓手纏鬥，短匕翻飛，腳下步伐穩健；西坡弓陣，老匠人接連射出三支甲字箭，壓製敵右翼調動；南側火障旁，李三守在火堆邊，手中握著備用火把，隨時準備二次點火。
    但她也注意到危險正在逼近。敵披甲者已在高台上怒吼調度，五名刀斧手正從主陣分離，朝窪地方向疾奔而來。他們的目標明確——斬殺突入者，切斷反擊鏈條。
    艾琳躍上斷石頂端，高舉短匕。她連續揮動兩下，再橫停於胸前——這是“穩住陣線，不得追擊”的禁令手勢。正欲全軍壓上的村民見狀，硬生生止步，收矛後撤，重新構築防線。
    緊接著，她轉向西坡方向，以掌平推、三指急點——這是要求老匠人集中火力壓製反撲刀斧手的指令。
    老匠人會意，迅速取出僅剩的三支火油箭。他先射第一支，落於刀斧手前方地麵，火團炸開，逼得五人分散躲避。第二支緊隨其後，射中其中一人肩甲，火焰攀附而上，那人慘叫著滾倒在地。
    第三支箭離弦時，弓弦發出輕微崩響。箭矢精準命中領頭刀斧手麵門，火油爆裂，整張臉瞬間被烈焰吞噬。其餘三人被迫伏地避火，前進之勢戛然而止。
    窪地壓力驟減。趙姓青年趁機逼退最後一名弓手，一腳踹中其胸口，將人踢翻在地。他迅速搜走對方腰間箭袋，扔給身後矛手。那名矛手接過箭袋，立即拆開綁繩，將羽箭塞進自己背後的空筒。
    疤臉漢子仍在與三名海盜周旋。他一刀劈開砍來的長劍，順勢側身閃避背後偷襲，反手一刀劃過對手肋部。鮮血噴出，那人悶哼倒地。剩下兩人攻勢更猛，但他已摸清節奏，步步為營，始終守住補給堆放處最後一袋未燃的箭矢。
    李三盯著火障，發現風勢略有減弱，煙柱開始偏移。他立刻抓起備用火把，插入火堆底部，用力撥動燃燒中的枯柴。火焰重新躥高，黑煙再度濃密，繼續遮蔽敵陣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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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琳的目光回到主戰場。她看到敵披甲者正親自提斧上前，顯然意圖重整左翼。她立即伸手探入箭袋，取出一支甲字箭，搭上弓弦。她沒有立刻射擊，而是靜靜測算距離與角度。
    老匠人察覺她的意圖，主動讓出最佳射擊位置。他退後兩步，將身前最後一支火油箭遞給身旁弓手，低聲交代：“若我倒下，你接替壓製右翼。”
    艾琳拉滿弓弦，瞄準披甲者右膝。她知道，隻要讓他行動受阻，就能打亂敵方指揮節奏。但她也清楚，這一箭必須萬無一失——對方身披重甲，唯有關節處是弱點。
    她屏息，鬆弦。
    箭矢破空而去，擊中披甲者右腿外側。雖未穿透鎧甲，但衝擊力使其腳步一頓，險些跪倒。他怒吼一聲，揮斧砸地，顯然意識到己方側翼已被徹底攪亂。
    艾琳並未停留。她迅速換箭，再次瞄準那名受傷的刀斧手。那人正掙紮起身，艾琳一箭射穿其肩胛，將其釘在地上。
    戰場局勢已然逆轉。敵弓手陣型破裂，補給被焚，指揮受擾；村民正麵施壓，側翼突入成功，火障持續遮蔽，反擊之勢已成。
    艾琳仍立於斷石之上，短匕垂於身側，汗水順額滑落卻未擦拭。她的目光緊鎖敵陣變動，手指微微屈伸，隨時準備下達下一個指令。
    趙姓青年帶人控製敵左翼缺口，正與殘餘弓手纏鬥；老匠人持續放箭壓製，箭筒已空半；李三守在火障旁，隨時準備二次點火；疤臉漢子率伏兵焚毀兩袋箭矢，正被三名海盜圍攻，暫未脫身。
    艾琳抬起左手，指尖輕叩三下斷石表麵。這是預設的“鞏固戰果”信號。她知道，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麵。
    疤臉漢子一刀劈開砍來的長劍，右足前移半步，刀鋒直取對手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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