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戰後複盤謀新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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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落在高台邊緣,燒焦的木樁斜插在土裏,一根斷裂的絆索垂掛在石台角上,隨風輕晃。艾琳仍站在昨夜的位置,裙擺撕裂處被風吹得微微翻動,右臂布條已幹涸發黑,但她沒有包紮。
她抬起手,掌心向下壓了兩下。
人群從廢墟間走出,腳步踩在焦土與碎石上,緩緩聚攏到高台前。有人扶著傷腿,有人背著藥箱,有孩子牽著母親的衣角躲在人後。沒有人說話,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我們活下來了。”她的聲音不高,卻穿透清晨的寂靜,“不是因為神明保佑,也不是因為敵人退縮。是因為我們提前挖了坑,是因為火油罐沒熄,是因為你們中每一個人都守住了自己的位置。”
她指向北坡那道被踩塌的溝槽:“他們撤退時還在觀察。看哪裏鬆動,哪裏沒人,哪裏的火障最弱。這不是結束——是他們記下了我們的命門。”
李三被人攙扶著走到人群前,左臂吊在胸前,右手撐著一根斷矛當拐杖。他抬頭看著高台上的身影,嘴唇動了動,沒出聲。
一名老農從後排擠出來,灰白胡子抖著:“你說這些,是要我們接著拚?死的已經死了,傷的躺了一地,田沒人種,糧倉空著,你還想讓我們日夜操練?”
沒人接話,但幾雙眼睛亮了起來。
艾琳沒反駁,隻問:“昨夜閘門差半息被破,是誰頂住的?”
李三抬眼。
“是你。”她說,“你手指斷了兩根,還死死卡住機關杆。可你知道嗎?你身後那根橫梁,已經被海水泡軟了三天。換個人,哪怕慢一步,門就開了。”
她轉向眾人:“趙二河點火遲了三秒,火障晚燃。敵人衝到了三十步內。是誰射出那一箭,把火絨包引燃的?”
老匠人的徒弟舉手,臉上還帶著煙熏的黑痕。
“很好。”艾琳點頭,“可要是那天風向變了呢?要是火絨受潮了呢?我們還能靠一個人的反應救下整條防線嗎?”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質疑者的臉:“我不是要建一座城堡,也不是要你們放下鋤頭拿起矛。我要的是——當下一次敵人來的時候,少一個‘差一點’。”
陳寡婦蹲在醫棚外分揀草藥,聽到這裏冷笑一聲:“說得輕巧。死的人埋了,傷的人等著吃藥吃飯。誰去挖坑?誰去巡夜?我家男人沒了,孩子才六歲,我也得練弓嗎?”
艾琳走下高台,一步步走向醫棚。
她在陳寡婦身邊蹲下,伸手拿起一把幹草,開始分揀。
“我不指望你現在就拿起弓。”她說,“也不指望每個傷員明天就能站崗。但我不能假裝看不見北坡的腳印,不能假裝那些船不會再回來。”
她將一撮草藥放進陶碗,動作平穩:“你可以恨我逼得太緊。但如果你的孩子將來倒在火堆邊,而我沒有做任何準備——那時你會恨誰?”
陳寡婦的手停住了。
艾琳抬頭,望向遠處海平線:“我們守住了這一次。不代表命運會永遠仁慈。”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碎葉,轉身朝高台走去。
王石頭一直站在台側,手按短斧,聽見腳步聲轉過頭:“你要再召集?”
“天亮了。”她說,“該談清楚了。”
她重新踏上高台,右腳踩上那張燒焦的木凳,環視四周。
“有人問我憑什麽做決定。”她開口,“我不是領主,不是貴族,更不是神諭者。我隻是一個女人,一個昨天還看著同伴咽氣的女人。”
她指向陣亡者家屬聚集的方向:“那邊坐著的母親,失去了兒子;那邊的老者,送走了獨子。如果你們覺得現在安全了,請告訴我——該怎麽向他們解釋?為什麽我們要停下?為什麽我們要相信敵人不會再回來?”
人群沉默。
老農又往前一步:“那你打算怎麽辦?讓我們像奴隸一樣日夜輪防?讓女人孩子也上陣?你到底想把村子變成什麽樣子?”
艾琳搖頭:“我想讓它活著。不是靠僥幸,不是靠犧牲,而是靠準備。我要做的不是征召所有人,而是讓願意的人先動起來。願意巡邏的,登記名字;願意修陷阱的,報上力氣夠不夠;想學旗語、記信號的,今晚來聽我說一遍。”
她看向王石頭:“你帶過獵戶隊,知道怎麽盯蹤跡。你願不願意教幾個人辨腳印?”
“我願意。”王石頭立刻答。
她又看向李三:“你守過閘門,知道機關的弱點。你能講給後來的人聽嗎?”
李三拄著斷矛,咬牙站直:“我能。”
趙二河靠在石墩旁,一直沒動,手中打火石攥得發燙。他忽然開口:“火障點需要兩人一組,一人點火,一人掩護。我可以帶一個。”
艾琳看著他,點頭。
這時,一個少年從人群後走出來:“我想學射箭。”
緊接著,一名婦女低聲說:“我能縫皮袋,裝火油用。”
又一人舉手:“我會伐木,能運料。”
聲音漸漸多了起來。
老農站在原地,臉色陰晴不定,最終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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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沒有阻攔。
她站在高台上,看著剩下的人——有傷者,有婦人,有老人,也有孩子。他們的眼神不再全是疲憊和恐懼,而是多了一絲決意。
“今天不訓練。”她說,“今天隻是說話。明天清晨,我在西坡舊道口等願意來的人。不來的人,我不怪。來的,我們一起想辦法,怎麽讓下次活得更容易一點。”
她走下高台,經過李三身邊時停下。
“你的手還能握矛嗎?”
李三低頭看了看自己腫脹的手指,慢慢收緊拳頭:“能。”
她點點頭,繼續前行。
趙二河仍坐在石墩旁,打火石貼在掌心,感受著金屬的涼意。他閉上眼,耳邊仿佛又響起昨夜火油爆燃的聲音。
陳寡婦將最後一包幹草粉倒進藥碗,輕輕歎了口氣,把空紙包折好塞進袖口。
王石頭走到高台邊緣,檢查那段鬆動的鐵鏈。他彎腰擰緊螺扣,用力拉了兩下,確認牢固。
艾琳站在主道中央,風吹起她的額發。
她沒有再望向海麵,而是低頭看著腳邊一根燒焦的箭杆。上麵有一道刻痕,是昨夜某位陣亡者留下的記號——三道短劃,一道長線,代表家人數量。
她蹲下身,用指尖撫過那道痕跡。
然後站起,對王石頭說:“明日清晨,召集願意聽的人。”
王石頭握緊斧柄,應了一聲。
李三被人攙扶著離開,長矛依舊倚在門邊。
趙二河靠在石墩上,閉目不動,打火石藏進懷中貼肉存放。
陳寡婦起身走進醫棚,藥箱底部已空。
一隻烏鴉掠過北坡林線,翅尖擦過枯枝,飛向山外。
艾琳站在高台邊緣,晨風掀起裙角,右手緩緩抬起,骨哨抵唇——
卻未吹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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