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外部壓力再襲來
字數:4375 加入書籤
艾琳的手從木樁頂端移開,指尖殘留著粗糙的刻痕。那根新樁立在訓練場邊緣,筆直,未晃動。陳阿六正蹲在另一側,用鑿子清理舊卡槽,動作緩慢但專注。李三拄著拐站在不遠處,手裏拿著記錄板,嘴唇微動,似乎在核對編號。風掠過空地,卷起幾縷斷繩,又輕輕落下。
村口方向傳來車輪碾過碎石的聲音。
一輛灰篷商車緩緩駛入,兩匹瘦馬拉著,車身歪斜,一側擋板用麻繩綁著。駕車的是個中年男人,臉上沾著塵土,袖口磨出毛邊。他勒住馬,在村口石墩旁停下,解開皮囊喝水,喉結上下滾動。
艾琳認得這人。他每月走一趟山道,賣些鹽、火石和粗布,話不多,但從不虛報貨品。她朝村口走去,腳步不快,卻每一步都落在實處。
商人抬頭看見她,點頭致意,把皮囊遞過去:“剛打的井水,涼。”
她沒接,隻問:“從哪條路來的?”
“北嶺岔道,繞了十裏。”他抹了把嘴,“原先那條穀道被封了,說是鎮上派人查田冊,不讓外人進。”
艾琳站定。“哪個鎮?”
“榆河鎮。”商人從車底抽出一袋豆幹,掰了一塊塞進嘴裏,“我歇腳時聽茶鋪老板說的。那邊的小貴族最近換了管家,開始清點周邊村落。兩個村子已經交了糧稅,還抽了三個壯丁去修堡牆。”
他咽下食物,聲音低了些:“聽說是按戶頭算的,雞鴨牛羊都要記數,連柴垛都量尺寸。誰家藏了半鬥米,當場罰三倍。”
艾琳盯著他。“他怎麽知道哪些村有東西?”
“包稅官先來探路。”商人吐出一小塊硬皮,“穿便服,裝成販貨的,轉一圈就走。幾天後兵就到了,帶賬本,照單收人收物。抗命的,鎖回鎮上關三天,出來時腿都軟了。”
她沒說話。
“我不是嚇唬人。”他拍了拍車板,“你們這兒偏,可能還沒列進去。但我昨夜路過東坡,看見有人在林子邊立木樁,上麵寫了字,像是劃界用的。”
艾琳轉身望向訓練場。陳阿六已停下手中的活,抬頭看著這邊。王石頭從南坡巡線回來,正快步穿過空地。幾個正在搬運橫木的村民也停了下來,目光投向村口。
商人喝了最後一口水,把皮囊掛回車頭。“我得趕在天黑前過峽口。你們要是信得過我這話,最好早做打算。這種事,等兵來了再說就晚了。”
他揚起鞭子,車輪重新轉動。
艾琳沒有叫住他。
車聲漸遠,塵土落回地麵。王石頭走到她身邊,低聲問:“他說的,是真的?”
“榆河鎮確有個小貴族。”她說,“三年前收過一次荒稅,後來鬧了饑荒,不了了之。”
“現在又來?”王石頭皺眉,“我們沒名沒冊,連地圖上都不標點,他們怎麽找上門?”
“有人想擴地。”艾琳看著遠處山脊,“一條道能通七個屯子,我們在這中間。若全歸他管,一年收的糧夠養兩百兵。”
王石頭喉嚨動了動。“可我們剛……”
“我知道。”她打斷他,“剛穩住人心,剛修好器械,剛讓人願意開口說話。但現在,問題不在村裏了。”
她回頭看向訓練場。李三正扶著拐往這邊走,臉色發白。一名農婦抱著孩子站在屋簷下,目光來回掃視。兩個少年蹲在木樁旁,手指摳著地麵,一句話不說。
人群開始聚攏。
一名老漢拄著鋤頭走出來:“真要收稅?我們連種子都是自己留的,哪來的餘糧?”
“不止是糧。”艾琳說,“他說連柴垛都要量。”
“那是冬天取暖的!”
“還有勞役。”她繼續說,“三個壯丁,隻是開始。下次可能就是十人輪值,常駐鎮上。”
“我們不答應呢?”
“他們會帶兵來。”她說,“不是海盜那樣的烏合之眾,是穿皮甲、拿製式刀的官差。他們不會強攻,會在村口站三天,一天比一天多來幾個人,直到有人開門送水。”
沒人說話。
一名年輕婦人抱著孩子,聲音發抖:“要是開了門,是不是就得認賬?”
“隻要交了第一粒米,”艾琳說,“你就成了他的戶。”
沉默蔓延開來。
李三終於走到近前,手撐著膝蓋喘氣。“不能讓他們進來。”他說,“一旦登記造冊,以後年年都逃不掉。就像釘子楔進木頭,越拔裂越大。”
“可我們打不過官差。”有人喊,“海盜是搶完就走,官差是賴著不走!”
“我們也不是沒防過。”另一人說,“去年隔壁村拒繳柴稅,結果第二天巡檢隊就把他們村長吊在樹上曬了一天。”
艾琳抬眼看向說話的人。那是趙青山的叔伯,去年曾偷偷給鄰村送過藥。
“所以怎麽辦?”王石頭問,“躲?逃?還是等著他們畫完界樁再動手?”
艾琳望著村口那條蜿蜒進山的小路。商車早已不見,隻剩車轍印在泥土上,深深淺淺。
她開口:“我們不躲。”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眾人抬頭。
“也不逃。”她聲音不高,卻傳到每個人耳中,“他們靠的是名冊、是規矩、是‘合法’兩個字壓人。可我們不需要他們的規矩活著。我們守得住這片地,不是因為誰準許,而是因為我們一直在這裏。”
她轉向李三。“明日傷病申報日提前召開。所有人到場,不分男女老少。”
李三點頭。
“王石頭,你帶兩人重走北坡林線,找那根寫字的木樁。帶回原物,不要驚動周圍。”
“要是被人看見?”
“就說你在尋野豬蹄印。”她說,“順便看看有沒有新腳印,來自外麵。”
他又點頭。
“今晚加雙崗。”她最後說,“哨位不動,但換人頻次加倍。任何人進出村莊,必須報事由、帶見證。從現在起,閉村三日。”
人群沒有立刻散去。
一名少年舉起手:“要是……要是他們真來了,我們能打嗎?”
艾琳看著他。那孩子不過十五六歲,臉上還帶著昨日修複器械時蹭上的油泥。
“這不是能不能打的問題。”她說,“是他們憑什麽進來的問題。我們不是叛民,不是逃戶,不是無主之地。我們種自己的地,守自己的屋,流自己的血。他們若要踩進來,就得先回答——是誰給了他們這個權力?”
她停頓片刻。
“而我們要做的,是讓他們知道,踏進一步,代價是什麽。”
人群緩緩退開,腳步沉重。有人低頭走路,有人頻頻回首。一名老婦拉著孫子的手,邊走邊低聲叮囑什麽。李三扶著拐往記錄房走,背影佝僂,卻走得堅定。
艾琳仍站在原地。
風再次吹起,卷動她肩上的發絲,也吹動地上新立的木樁影子。那影子斜斜地劃過訓練場中央的橫木殘架,像一道尚未愈合的劃痕。
她抬起手,輕輕撫過腰間的刀柄。刀鞘幹燥,沒有汗漬,也沒有鬆動。
遠處,陳阿六蹲在修理區,正將一根新樁插入底座。他用力往下壓,肩膀繃緊,額角滲出汗珠。一下,兩下,直到木樁穩穩立住,不再搖晃。
喜歡雪災為奴,逆襲成王請大家收藏:()雪災為奴,逆襲成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