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剛升起來，軍營中央的沙盤台邊還留著血跡。艾琳站在隊伍前方，手握劍柄，指節發白。士兵們列陣完畢，刀槍豎立，旗幟在風中展開。
    她抬起右手，指尖沾著幹涸的血痕，指向遠處敵營升起的黑煙。“你們看見那縷煙了嗎？它不是勝利的信號，是敵人在嘲笑我們——說我們會因一個懦夫而崩潰。”她的聲音不高，卻傳到了每一個士兵耳中，“可我要告訴他們：我們流的血，隻會讓我們更清醒。”
    人群安靜。有人低頭看著自己的武器，有人望著地上殘留的血印。五十個兄弟沒了，死在自己人改過的路線上。信任斷了，心也冷了。
    萊昂從側後走出，走到陣前。他拔出長劍，劍尖直指天空。“五十勇士死了，不是因為路線錯了，是因為有人背棄了誓言。”他的聲音低沉但有力，“但現在，五千把刀還在！五千顆心還在！隻要我們不退，王國就不會倒！”
    他轉身麵向士兵。“你們願意讓兄弟的死白費嗎？”
    一片沉默。風吹動戰旗，發出啪啪的響聲。
    一名年輕士兵突然舉起長矛，嘶吼：“不願！”
    這聲音像火種落進幹草堆。第二人、第三人接連舉起武器。老將拍盾，新兵怒吼。整片軍陣如浪翻湧，兵器齊舉，呼聲震野。
    “不願！不願！不願！”
    艾琳點點頭，走下高台。她穿過隊伍，走向軍旗架。那裏插著一麵被箭矢撕裂的戰旗，布麵殘破，邊緣焦黑，但旗杆仍直。
    她雙手握住旗杆，將它從架子上取下，用力插入地麵。旗子在風中抖動，發出獵獵聲響。
    “這麵旗，跟著突擊隊進了南穀。”她環視眾人，“它見過地獄，也帶回了真相。今天，我不求你們為我而戰，不求你們為榮耀而戰——隻求你們為身後的人而戰：為父母不再跪地求糧，為孩子能挺直脊梁活著！”
    她說完，猛地抽出佩劍，在掌心劃過一道口子。鮮血順著手指滴落，砸在旗杆根部的泥土上。
    “以血明誌，守土不退！”
    全場寂靜一瞬。
    萊昂上前一步，抽出短匕，在手指上一劃，血珠墜落，混入泥土。他將匕首收起，抬手扶住旗杆。
    將士們紛紛行動。老兵割破手掌，新兵咬牙劃臂。無論誰，都走上前，讓血滴落在旗杆周圍。泥土漸漸變紅，戰旗在風中劇烈擺動，仿佛活了過來。
    艾琳抬頭看著這麵染血的旗幟。它不再隻是布和木頭，它是五千人的命，是五十個死去兄弟的魂。
    鼓聲響起。一聲，兩聲，三聲。
    號角緊隨其後，三通長鳴劃破長空。
    艾琳翻身上馬，左手執韁，右手高舉戰旗。她立於陣首，身影筆直。萊昂策馬並肩，手握長劍，目光緊盯前方防線。
    “列鋒矢陣！”萊昂高呼。
    鼓點加快。前排重甲步兵迅速向前推進，組成三角尖端。弓手退至兩翼，長槍兵緊隨其後。騎兵在最後列成縱隊，鐵甲轟鳴。
    敵軍方向傳來動靜。小股部隊正逼近東線缺口，顯然是想趁亂突襲。若再不動，防線必破。
    艾琳舉起戰旗，聲音如雷：“為了活下來的尊嚴！衝！”
    馬蹄踏地，塵土飛揚。大軍如洪流般向前奔湧。腳步聲、喊殺聲、兵器碰撞聲匯成一片。
    她騎在最前麵，旗幟不倒。風卷著沙石打在臉上，她沒有閉眼。視線牢牢鎖住敵營方向。
    萊昂緊隨其側，不斷調整前鋒陣型。“左翼壓穩！右翼跟上！不要散開！”
    一名傳令兵策馬追來，在奔馳中大喊：“西線報告，敵軍前鋒已越過枯河溝！距離不足八百步！”
    艾琳沒有回頭。“傳令托爾，按原計劃放他們進來，等主力壓上再合圍。”
    傳令兵點頭，調轉馬頭衝向西側。
    衝鋒繼續。地麵震動，士兵呐喊聲連成一片。每個人都知道這一戰不能輸。身後是家園，是親人，是剛剛用血換來的信任。
    一名老將跑在前排，嘴裏不停吼著：“記住南穀！記住五十個兄弟！”
    旁邊的新兵喘著粗氣，卻仍拚命往前衝。他的盾牌早就丟了，手裏隻有一把長矛，但他沒停下。他知道，隻要他還站著，就沒人能說這支軍隊倒了。
    艾琳的目光掃過身邊每一張臉。有熟悉的，有陌生的。但他們現在是一支隊伍，是一口氣，是一條命。
    敵軍越來越近。黑壓壓的人影出現在視野盡頭，開始列陣迎擊。
    萊昂低聲說：“他們想硬碰硬。”
    艾琳冷笑：“那就讓他們看看，什麽叫真正的鋒矢。”
    她將戰旗交給親衛，抽出腰間長劍。劍身在陽光下閃出一道寒光。
    “全軍聽令！”她高喊，“目標敵將帥旗！不破不歸！”
    回應她的是一片怒吼。
    衝鋒速度更快。鐵流奔湧，勢不可擋。
    前方敵陣開始射箭。箭雨落下，幾名士兵倒地，但隊伍沒有停。後麵的立刻補上空位，繼續前進。
    萊昂揮手，盾陣前移。一排重盾兵迅速組成牆陣，擋住第二波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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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弓手壓製！”艾琳下令。
    兩翼弓兵停下腳步，拉弓齊射。密集箭矢飛向敵軍前排，逼得對方陣型出現鬆動。
    “突擊隊準備！”萊昂喊。
    一支精銳小隊從中央穿出，手持短斧與鉤鐮，直撲敵方指揮區域。
    艾琳重新奪回戰旗，高高舉起。“跟我衝！”
    她策馬加速，衝在最前。風在耳邊呼嘯，心跳與鼓聲同步。她的手緊緊攥著旗杆，掌心的傷口又裂開了，血順著指縫流下，浸濕了布麵。
    但她感覺不到痛。
    隻有前方。
    隻有前進。
    敵軍陣線開始動搖。他們的前鋒被鋒矢陣撕開一道口子，後續部隊無法及時填補。指揮台上的人正在慌亂調度，顯然沒料到反擊來得這麽快。
    萊昂帶騎兵切入缺口，長劍橫掃，砍翻兩名敵兵。他一邊廝殺一邊回頭大喊：“艾琳！左側有伏兵跡象！”
    艾琳立刻轉向左邊。果然，一小隊敵軍正從斜坡隱蔽處包抄而來，意圖切斷主力後路。
    “傳令女射手營！”她吼道，“封鎖左坡！”
    命令傳下去很快。片刻後，一陣箭雨從高處落下，精準覆蓋斜坡區域。偷襲者被迫撤退。
    局勢穩住。
    大軍持續推進。
    敵軍主陣開始後撤，顯然是想重整隊形。
    艾琳知道機會來了。
    “全軍壓上！不要給他們喘息時間！”
    號角再次響起。所有部隊同時加速。士兵們的喊殺聲震天動地。
    就在這一刻，她看到敵軍後方有一麵大旗緩緩降下——那是帥旗移動的信號。
    對方要撤了。
    但她不能讓他們走。
    “萊昂！”她大喊，“帶騎兵繞後截殺！我去奪旗！”
    萊昂點頭，立即調轉馬頭，帶領一隊騎兵從右翼疾馳而去。
    艾琳舉起戰旗，率領步兵主力直撲敵軍指揮台。她的馬在亂軍中穿梭，劍光閃動，擋路者皆被劈倒。
    越來越近了。
    那麵象征統帥權威的黑色大旗，就在前方三十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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