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深宮迷霧 赤心相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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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獮大典最終在一種看似盛大、內裏卻暗流洶湧的氛圍中落下帷幕。永和帝攜皇室宗親、文武百官浩浩蕩蕩返回京城,然而圍場刺殺案的陰影,卻如同烏雲般籠罩在皇城上空,久久不散。
    靖王府 · 明察暗訪
    回到靖王府,蕭景玄臂上的傷已結痂,但心中的警惕卻提到了最高。刺殺事件雖未追查到真凶,但淬毒的軍製弩箭已足夠說明許多問題。對方能調動這等資源,且在皇家圍場布局,能量和膽量都非同小可。
    “殿下,圍場刺客的線索幾乎全斷了,對方處理得很幹淨。”顧昀麵色沉重地匯報,“不過,‘影’在排查當日所有參與秋獮的侍衛、雜役背景時,發現有幾個來自北疆軍中的好手,是臨時被王璟調入其護衛隊的,秋獮結束後便迅速離開了京城,行蹤不明。”
    蕭景玄眼神微冷:“北疆軍中好手……王璟……” 他指尖輕叩桌麵,“看來,我們這位王尚書,為了除掉本王,倒是舍得下本錢。不過,僅憑這點,動不了王崇煥的根本。”
    他沉吟片刻,道:“既然明麵上的線索斷了,那就從別處入手。父皇對此事極為震怒,心中必然存疑。我們不必急著指證誰,隻需將‘北疆軍中好手曾混入王氏護衛隊’這個消息,巧妙地透給忠於父皇的暗衛知道即可。父皇自會去查。”
    “是,殿下。”顧昀領命,又道,“宮中傳來消息,沈姑娘那邊一切安好,隻是司製司走水之後,她似乎更加深居簡出,但暗中仍在留意含章殿和內府庫的動靜。”
    聽到沈青瀾無恙,蕭景玄緊繃的心弦稍稍放鬆,但隨即又為她仍在冒險探查而擔憂。“告訴她,一切以自身安全為重,含章殿和內府庫之事,可暫緩,本王自有計較。” 他絕不能讓她再因自己而陷入險境。
    司製司 · 抽絲剝繭
    宮內的沈青瀾,確實如蕭景玄所聽聞的那般,表麵上更加低調謹慎,每日隻在司製司處理日常事務,極少外出。但那場突如其來的火災和那片特殊的封條殘片,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在她心中激起了更大的探究欲望。
    她並未將殘片之事告知任何人,包括張司製。她隻是憑借過目不忘的記憶,反複在腦海中比對那殘片上的印記。終於,在一份陳年的、關於邊境互市貢品入庫的記錄副本的角落,她看到了一個極其相似的印記!那份記錄顯示,帶有此印記的箱子,是數年前由北疆某部族作為貢品送入內府庫的,當時經手登記的,正是如今那位與兵仗局往來密切的內府庫管事!
    北疆貢品、內府庫管事、兵仗局、含章殿異常用度、秋獮刺殺可能涉及的北疆軍中好手……這些看似散亂的線索,仿佛被一條無形的線串聯了起來!
    一個大膽的推測在沈青瀾腦中形成:是否有一股勢力,利用北疆的渠道(可能是部族,也可能是軍中敗類),將某些違禁或特殊的物資,通過內府庫的某個管事,輾轉送入宮中,甚至可能流向含章殿?而秋獮刺殺,或許也與這股勢力有關?
    這個推測讓她不寒而栗。若真如此,則這股勢力不僅滲透了宮闈,還可能勾結邊軍,其圖謀恐怕不僅僅是針對蕭景玄個人!
    她知道這個發現至關重要,必須立刻告知蕭景玄。但經過火災警告,她深知傳遞消息的風險更大了。她必須想一個萬全之策。
    長春宮 · 死灰複燃的毒焰
    秋獮結束,蕭景玄安然返京,這讓蟄伏在長春宮的德妃大失所望,心中的怨毒如同野草般瘋長。
    “廢物!都是廢物!那麽多弩箭,竟連他一點皮毛都沒傷到要害!”德妃摔碎了藥碗,枯瘦的臉上扭曲著恨意。她雖不知具體是誰動的手,但隻要是對付蕭景玄的,她都樂見其成。
    “娘娘息怒。”心腹宮女小心翼翼地收拾著碎片,低聲道,“雖然此次未能成事,但經此一嚇,靖王想必也會收斂些。而且……奴婢聽說,司製司那邊前幾日走了水,燒的正好是沈青瀾那賤人掌管的庫房……”
    德妃渾濁的眼睛猛地一亮:“哦?竟有此事?”她陰惻惻地笑了起來,“看來,看不慣他們的人,不止本宮一個啊……去,給本宮好好打聽打聽,那場火到底怎麽回事?是不是有人想對付那個沈青瀾?若是……或許咱們可以暗中‘幫’一把,把這潭水攪得更渾!”
    她如今雖失勢,但多年經營,在宮中還有些不起眼的眼線。她不能直接對付蕭景玄,但給沈青瀾找點麻煩,給她背後那個男人添點堵,還是能做到的。
    攬月閣 · 金石之計
    如何將北疆貢品印記這個關鍵線索安全送出,沈青瀾苦思良久。最終,她決定利用司製司例行向宮外采買一批絲線的機會。她將印記的圖樣和自己關於北疆關聯的推測,以極細的筆,用特殊的隱語,寫在一小卷看似普通的白色絲線上,然後將這卷絲線混入大批即將送出宮的采買樣品中。接收這批樣品的綢緞莊,是“影”暗中控製的產業之一。
    與此同時,她在放入攬月閣竹管的常規信息中,隻簡單提及“留意北疆物件及人員往來”,並未詳述,以免竹管被截獲而暴露關鍵信息。
    蕭景玄幾乎同時收到了來自宮外綢緞莊和宮內攬月閣的兩份信息。當他在密室中,借助藥水讓那卷白色絲線上的字跡顯現出來時,饒是他素來沉穩,也不禁為之動容!
    北疆貢品印記!內府庫管事!這條線索,直接將宮內的異常與邊境、軍械聯係了起來,價值千金!而青瀾在其中展現出的洞察力、推斷能力以及傳遞消息的巧妙與謹慎,更是讓他驚歎不已,心中湧起難以言喻的激賞與……疼惜。她本應是書香門第的嬌女,卻在這深宮之中,為他做到了如此地步。
    他立刻回信,通過攬月閣渠道,隻有簡短的八個字:“線索已悉,萬勿再涉。” 他不能再讓她冒險了。同時,他下令“影”,集中力量,順著北疆貢品和內府庫管事這條線深挖下去,務必要揪出這條隱藏的毒蛇!
    朝堂 · 波瀾再起
    秋獮刺殺案的陰雲尚未散去,朝堂之上又起風波。這一日,幾位禦史聯名上奏,彈劾內府庫副總管趙德安(即沈青瀾懷疑的那個管事)貪墨瀆職、勾結宮外、私運禁物,並隱約提及了其與北疆不清不楚的關係。奏折中雖未列出確鑿證據,但言辭鑿鑿,引發了不小的震動。
    趙德安是王崇煥提拔起來的人,此舉無疑是對王黨的又一次敲打。王黨官員自然奮力辯駁,指責禦史捕風捉影,構陷忠良。
    蕭景玄冷眼旁觀,他知道,這或許是父皇在秋獮刺殺案後,對王黨的一次敲山震虎,也可能是其他勢力想趁機攪混水。他並未參與其中,隻是在下朝後,向永和帝單獨呈上了一份關於漕運新策試行數月來的成效總結報告,數據詳實,成效顯著,與朝堂上的爭吵形成了鮮明對比。
    永和帝看著這份紮實的報告,再對比朝堂上無休止的攻訐,心中對靖王的務實能幹又添了幾分認可。他收下報告,並未多言,隻是深深看了蕭景玄一眼。
    含章殿 · 迷霧重重
    就在朝堂因趙德安被彈劾而紛擾之時,含章殿那邊卻異常平靜。那位年幼的皇子依舊每日上學、玩耍,似乎對外界風波一無所知。其生母李嬪,位份不高,性情溫婉,平日裏深居簡出,也看不出任何異常。
    然而,沈青瀾卻通過司製司的渠道,注意到含章殿近日退回了一批陳舊的筆墨紙硯,要求換新。而在那批退回的舊物中,她發現了一方洮河硯的底部,似乎有被反複摩挲過的痕跡,上麵隱約殘留著一點與北疆貢品印記顏色相似的朱砂痕跡!
    這絕非巧合!沈青瀾幾乎可以肯定,含章殿定然與北疆那條線有關聯!隻是,關聯在哪裏?是李嬪?還是她身邊的心腹?目的又是什麽?
    她將此發現再次通過絲線傳信的方式送了出去。這一次,她更加小心,將信息分散寫在多卷絲線上,混入不同的采買批次。
    尾聲 · 同心戮力
    蕭景玄收到沈青瀾關於含章殿硯台的新發現,結合“影”正在加緊調查的北疆線索,心中那個模糊的陰謀網絡漸漸清晰了一些。雖然還未抓到核心證據,但方向已經明確。
    他站在王府的高樓上,遙望宮城。他知道,自己正在接近一個巨大的秘密,這個秘密可能牽扯到邊軍、宮闈、甚至當年的沈家冤案!而青瀾,就是他在那迷霧重重的宮牆之內,最明亮、最可靠的眼睛。
    他握緊了拳,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堅定。無論前路有多少艱難險阻,他都必須走下去,為了母妃,為了沈公的冤屈,也為了……那個在深宮中與他並肩作戰、心心相印的女子。
    而宮中的沈青瀾,在一次次成功的線索傳遞後,並未有絲毫放鬆。她知道,越是接近真相,危險就越大。她將蕭景玄送的那枚簪子時刻帶在身邊,如同護身符,也如同他就在身邊的提醒。她撫摸著袖中那冰涼而尖銳的觸感,眼神沉靜而決絕。
    風雨欲來,他們已做好準備,攜手共赴這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深宮迷霧,終將被赤誠之心與無雙智計驅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