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暗室密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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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朝後的紫禁城,並未恢複往日的寧靜。
    沈青瀾回到怡和宮時,德妃已在內殿等候多時。見沈青瀾進來,她屏退左右,隻留雲嬤嬤在門口守著。
    “如何?”德妃直截了當。
    沈青瀾將朝會上發生的事詳細稟報,從趙明誠彈劾張謙、重提科舉案,到周延年力主公開推選主審官,再到太子最終妥協。
    德妃靜靜聽著,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盞邊緣。待沈青瀾說完,她沉吟片刻,忽然笑了:“靖王這一手,倒是高明。”
    “娘娘的意思是?”
    “他逼太子在百官麵前同意公開審理,看似退讓,實則占盡先機。”德妃眼中閃過銳光,“太子若強行指定主審,必落人口實;如今公開推選,看似公平,實則給了靖王操作的空間。朝中清流寒門,多與靖王交好,周延年更是一直暗中支持。這主審官的人選,未必會如太子的意。”
    沈青瀾恍然:“殿下這是在為沈家翻案鋪路?”
    “不止是沈家。”德妃緩緩道,“張謙是太子心腹,掌握吏部多年,太子一黨的官員多經他手提拔。若張謙倒台,太子在朝中的勢力必受重創。靖王這是要借科舉案,一舉兩得。”
    她看向沈青瀾:“青瀾,你父親當年門生故舊不少,雖因科舉案受牽連,但仍有不少人在朝中。你可設法聯係,讓他們在推選主審官時發聲。”
    沈青瀾心頭一震:“娘娘要青瀾聯絡朝臣?這……這不合規矩。”
    “規矩?”德妃輕笑,“這深宮裏,活下來的都不是守規矩的人。你放心,本宮會給你提供名單和渠道。你隻需以沈家遺孤的身份,向他們陳情求助。為恩師昭雪,天經地義,沒人會怪罪。”
    沈青瀾沉默良久,最終躬身:“青瀾遵命。”
    “好孩子。”德妃滿意地點頭,“對了,還有一件事。昨夜太醫院有消息傳來,說皇上昨夜咳血了。”
    沈青瀾猛地抬頭。
    “劉太醫守了一夜,今早才出宮。”德妃壓低聲音,“本宮的人打聽到,皇上這次病得不輕,恐怕……撐不過這個冬天。”
    寒意從腳底升起,沈青瀾感到一陣眩暈。永和帝若真在這個節骨眼上駕崩,太子便可順理成章繼位。到時,別說沈家翻案,就連蕭景玄能否活命都是問題。
    “娘娘,我們該怎麽辦?”
    德妃的眼神變得幽深:“所以科舉案必須快審快結,在皇上……之前,讓張謙定罪,讓沈家昭雪。這樣即便新帝登基,也再無轉圜餘地。”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庭院裏的積雪:“青瀾,時間不多了。你我要做的事還有很多。”
    **
    與此同時,東宮。
    蕭景宸一回到書房,便將案上的硯台狠狠砸在地上。墨汁飛濺,染黑了鋪著錦繡地毯的地麵。
    “周延年!蕭景玄!”他咬牙切齒,“好,好得很!”
    幕僚們垂首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出。良久,才有一人小心開口:“殿下息怒。今日朝會雖讓靖王占了些便宜,但大局仍在殿下掌握之中。”
    “掌握?”蕭景宸冷笑,“張謙那些蠢事,被人抓了把柄,如今鬧到朝堂上,你讓本宮如何掌握?”
    “張侍郎確實有錯,但眼下最重要的,是主審官的人選。”另一幕僚道,“明日朝會推選,殿下需提前布置,務必讓我們的人入選。”
    蕭景宸深吸一口氣,壓下怒火:“你們覺得,推選誰合適?”
    “大理寺少卿李文淵如何?他是王貴妃的族兄,與殿下有親,且素來剛正,朝野頗有清名。”
    “不可。”立即有人反對,“李文淵雖與殿下有親,但正因如此,若選他為主審,反而落人口實。依臣看,刑部侍郎陳明遠更合適。他出身寒門,與世家無涉,且一向中立,選他無人能說閑話。”
    “陳明遠?”蕭景宸皺眉,“此人確實中立,但正因如此,未必會偏向我們。”
    “殿下不必擔心。”幕僚微微一笑,“陳明遠有個獨子,去年在江南治水有功,吏部考評得了上等,卻因名額所限,至今未能升遷。若殿下許他兒子一個前程……”
    蕭景宸眼睛一亮:“好,就這麽辦。你立刻去安排,務必在明日朝會前,讓陳明遠明白該怎麽做。”
    “是。”
    幕僚退下後,蕭景宸獨自坐在書房中,臉色陰晴不定。他想起今日朝會上,周延年那副從容不迫的樣子,想起那些寒門官員齊聲附議的場麵,心中湧起一陣不安。
    蕭景玄……這個他一直沒放在眼裏的七弟,何時有了這般勢力?
    正沉思間,門外傳來通報:“殿下,皇後娘娘派人來了。”
    蕭景宸收斂神色:“請。”
    來的是鳳儀宮的大太監福安,他屏退左右,低聲道:“殿下,娘娘讓奴才傳話:孫秀珠的事已處理幹淨,但靖王那邊似乎還在查。娘娘讓殿下小心,近期莫要再有大動作,一切等皇上……之後再說。”
    蕭景宸心中一凜:“母後還說了什麽?”
    “娘娘還說,科舉案重審未必是壞事。”福安聲音更低,“張謙知道的太多,若這次能借機除掉,也是好事。隻是沈文淵的案子……絕不能翻過來。”
    “本宮明白。”蕭景宸點頭,“告訴母後,本宮自有分寸。”
    送走福安,蕭景宸走到窗前。窗外,東宮的庭院裏積雪未化,幾株鬆柏蒼翠依舊。但他心中卻是一片冰涼。
    母後說得對,張謙知道的太多。這些年他為太子黨做的那些髒事,若真在公堂上一一抖落出來,後果不堪設想。
    也許,是該棄車保帥了。
    **
    靖王府,密室。
    燭火搖曳,映照著圍坐的幾張麵孔。周延年、李繼,還有幾位朝中要員,皆是蕭景玄這些年暗中籠絡的核心班底。
    “今日朝會,算是開了個好頭。”周延年率先開口,“太子被迫同意公開推選主審,我們的第一步已經成功。”
    兵部侍郎陸文遠卻皺眉道:“但主審官人選仍是關鍵。太子絕不會坐視我們的人入選,定會暗中操作。”
    “這正是我要說的。”蕭景玄手指輕叩桌麵,“據我所知,太子的人正在接觸陳明遠。”
    “陳明遠?”李繼疑惑,“此人一向中立,太子能說動他?”
    “陳明遠確實中立,但他有個軟肋——他的獨子陳玉衡。”蕭景玄淡淡道,“陳玉衡在江南治水有功,卻因吏部卡著,至今未得升遷。太子若許他兒子前程,他未必不動心。”
    周延年臉色一沉:“若陳明遠倒向太子,這案子就難辦了。他素來有清名,若他主審,即便判決不利於我們,朝野也會認為公正。”
    “所以,我們要搶先一步。”蕭景玄眼中閃過精光,“陳玉衡的事,我來解決。陸侍郎,你在兵部,江南防務可有空缺?”
    陸文遠思索片刻:“倒是有一個。蘇州衛指揮僉事出缺,正五品,品級雖不算高,但位置緊要,且是實權。”
    “好。”蕭景玄點頭,“周尚書,你明日便去拜訪陳明遠,告訴他,若他願主持公道,他兒子蘇州衛指揮僉事的任命,三日內便可下達。”
    周延年眼睛一亮:“殿下這是要明著拉攏?”
    “不是拉攏,是交易。”蕭景玄糾正,“我們給他兒子應得的前程,他給我們公正的審判。這很公平。”
    眾人點頭稱是。李繼卻想到另一件事:“殿下,孫秀珠那邊……”
    “死了。”蕭景玄語氣平靜,卻透著寒意,“我們剛查到線索,人就死了。東宮侍衛副統領王順有嫌疑,但證據不足。”
    “又是滅口。”周延年歎息,“這些年,淑妃娘娘案的證人,一個接一個地消失。李皇後做事,真是滴水不漏。”
    “再密的網,也有漏洞。”蕭景玄從袖中取出一份文書,“孫秀珠雖死,但她這些年的銀錢往來,玄七還是查到了些東西。”
    他將文書攤開,上麵是密密麻麻的賬目記錄:“你們看,從永和十三年起,孫秀珠每隔三個月,就會收到一筆來自‘通源錢莊’的匯款,每次五百兩,十年未斷。而通源錢莊的幕後東家,是太原王氏。”
    “王氏?”陸文遠震驚,“難道李皇後與王氏……”
    “王氏是百年世家,李皇後出身隴西李氏,兩家本就是世交。”蕭景玄冷笑,“我查過,永和十三年,王氏嫡支的三公子王朗,娶了李皇後的侄女。兩家聯姻,利益勾連,再正常不過。”
    周延年仔細看著賬目,忽然指著一處:“殿下看這裏,永和十五年春,孫秀珠突然在城西購置宅院,花費八千兩。而同年,王氏在江南的鹽引份額,增加了三成。”
    “你的意思是,孫秀珠的宅子,是王氏給的報酬?”李繼問。
    “不止是宅子。”蕭景玄又取出一份地契副本,“孫秀珠在城郊還有兩百畝良田,也是永和十五年置辦的。一個宮女,哪來這麽多錢?除非,她替人做了天大的事,得了天大的報酬。”
    密室中陷入沉默。燭火劈啪,映照著眾人凝重的麵孔。
    良久,周延年才緩緩道:“殿下,若這些證據屬實,那淑妃娘娘的冤案,恐怕不止牽扯李皇後,還牽扯到王氏,甚至……更多世家。”
    “我知道。”蕭景玄的聲音很輕,卻很堅定,“所以這案子,不能急。要一層層剝,一點點挖。先從科舉案開始,從張謙開始。等剪除了太子羽翼,等我在朝中站穩腳跟,再動世家不遲。”
    他看向眾人:“諸位,前路艱險,但我蕭景玄在此立誓:定要肅清朝綱,還冤者清白,開創清明盛世。願諸君助我。”
    周延年率先起身,鄭重行禮:“臣等願追隨殿下,萬死不辭!”
    眾人齊聲應和,聲震密室。
    **
    夜色深沉,雪又下了起來。
    沈青瀾坐在怡和宮的偏殿裏,麵前攤開一份名單。這是德妃給她的,上麵列著父親沈文淵當年的門生故舊,如今仍在朝為官者,共十七人。
    她提起筆,開始寫信。每一封都不同,有的敘舊情,有的陳冤屈,有的談大義。但核心都一樣:請他們在推選主審官時,支持公正之人。
    寫到第三封時,窗外忽然傳來極輕的叩擊聲。
    沈青瀾心中一凜,放下筆,走到窗前。輕輕推開一條縫,寒風裹著雪花灌進來。她眯起眼,看見窗台上放著一枚熟悉的銅錢——是蕭景玄的暗號。
    她迅速將銅錢收入袖中,關好窗,回到案前。銅錢是特製的,中間有個小孔。她取下發簪,輕輕一捅,銅錢便裂成兩半,裏麵藏著一卷極細的紙條。
    展開紙條,上麵隻有一行小字:“明日子時,老地方見。”
    沈青瀾將紙條湊到燭火上燒掉,灰燼落入筆洗,瞬間消散無蹤。
    老地方,指的是禦花園西北角的廢井。那裏偏僻荒涼,平日少有人去,是他們約定的秘密見麵地點。
    她重新提起筆,繼續寫信,但心思已飛到了明夜。
    **
    同一時間,鳳儀宮。
    李皇後還未歇息。她坐在妝台前,任由宮女為她卸下釵環。銅鏡中映出的麵容依舊美麗,但眼角細密的皺紋,昭示著歲月不饒人。
    “娘娘,該安歇了。”大宮女輕聲勸道。
    李皇後擺擺手:“你們都退下吧,本宮想靜一靜。”
    宮女們魚貫而出,殿內隻剩下她一人。燭火搖曳,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她起身走到佛龕前,拈起三炷香,插進香爐。青煙嫋嫋,模糊了菩薩慈悲的麵容。
    “菩薩,”她低聲呢喃,“信女這一生,殺過人,害過人,造過孽。但信女不後悔。這深宮之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淑妃要怪,就怪她擋了信女的路。”
    她想起永和十三年那個春天。淑妃得寵,皇上甚至動了廢後重立的念頭。她怎麽能允許?她是隴西李氏的嫡女,是正宮皇後,豈能輸給一個寒門出身的賤人?
    所以有了那場構陷,有了那些偽造的信件,有了淑妃的含冤而逝。
    隻是她沒想到,淑妃的兒子,那個當年隻有十二歲的七皇子,會記仇至今。
    “蕭景玄……”李皇後念著這個名字,眼中閃過殺意,“本宮能殺你母妃,就能殺你。”
    窗外傳來更鼓聲,已是子時。
    李皇後走到書案前,提筆寫下一封信。信是寫給她的兄長,隴西李氏家主李崇的。信中詳細說了朝中局勢,說了科舉案重審的事,最後寫道:“蕭景玄羽翼漸豐,恐成心腹大患。兄長在朝中需早做安排,必要時……可除之。”
    她將信裝好,用火漆封口,蓋上鳳印。
    “來人。”
    守夜的太監應聲而入。
    “將這封信,連夜送出宮,務必交到家主手中。”
    “是。”
    太監捧著信退下。李皇後獨自站在殿中,望著窗外紛飛的大雪,忽然感到一陣寒意。
    這深宮,這皇位,這條染血的路,她走了三十年。她不能讓任何人奪走這一切,哪怕是她親生的兒子,也不行。
    **
    子時三刻,禦花園廢井。
    沈青瀾披著黑色鬥篷,悄無聲息地來到約定地點。廢井旁有座荒廢的亭子,半塌的簷角下,蕭景玄已經等在那裏。
    “殿下。”她低聲喚道。
    蕭景玄轉身,借著雪光打量她:“你來了。冷嗎?”
    “不冷。”沈青瀾走近,看見他肩頭落了一層雪,“殿下等了多久?”
    “剛到。”蕭景玄伸手拂去她鬥篷上的雪花,“今日朝會的事,你都知道了?”
    “嗯。德妃娘娘都告訴我了。”沈青瀾抬頭看他,“殿下,這麽做會不會太冒險?公開審理,萬一……”
    “沒有萬一。”蕭景玄打斷她,“青瀾,你相信我嗎?”
    沈青瀾怔了怔,緩緩點頭:“信。”
    “那就夠了。”蕭景玄微笑,“我已安排妥當,主審官會是我們的人。張謙的罪證確鑿,翻不了案。你父親的清白,這次一定能討回來。”
    沈青瀾眼眶微熱:“謝謝殿下。”
    “不必謝我。”蕭景玄輕聲道,“這是我欠沈太傅的。當年若非他力薦,我也得不到去北疆曆練的機會,更不會有今日。”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青瀾,等科舉案了結,沈家昭雪,我就向父皇請旨,娶你為妃。”
    沈青瀾渾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說什麽?”
    “我說,我要娶你。”蕭景玄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涼,他的手溫熱,“不是交易,不是同盟,是我蕭景玄,真心想娶沈青瀾為妻。”
    雪落無聲,世界仿佛靜止。
    沈青瀾望著他,燭火映在他眼中,明亮而堅定。這一刻,她忽然明白,這些日子的患難與共,這些時日的生死相托,早已讓最初的交易變了質。
    “殿下可知,”她聲音微顫,“娶罪臣之女,會給你帶來多少非議?”
    “知道。”蕭景玄點頭,“但等沈家昭雪,你就不是罪臣之女了。你是忠良之後,是沈太傅的掌上明珠,配得上靖王妃之位。”
    “若……若沈家無法昭雪呢?”
    “那我也要娶你。”蕭景玄語氣堅決,“最多不做這個靖王,帶你遠走高飛,遊曆山河,做一對尋常夫妻。”
    沈青瀾的眼淚終於落下。她低下頭,不讓蕭景玄看見,但顫抖的肩膀出賣了她。
    蕭景玄輕輕將她擁入懷中:“別哭。青瀾,從今往後,有我護著你,再沒人能欺負你。”
    雪越下越大,將兩人的身影裹在茫茫白色中。廢井旁的枯樹在風中搖曳,發出嗚咽般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沈青瀾才輕輕推開他,拭去眼淚:“殿下,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皇上病重,朝局動蕩,我們每一步都要小心。”
    “我知道。”蕭景玄鬆開手,從懷中取出一枚令牌,“這個你收好。若宮中突發變故,憑此令牌可出宮,玄七會在宮外接應你。”
    沈青瀾接過令牌,入手冰涼,上麵刻著複雜的紋路,中間是一個“靖”字。
    “殿下也要保重。”她將令牌貼身收好,“我聽說,太子那邊不會善罷甘休。”
    “放心,我有準備。”蕭景玄看看天色,“時辰不早了,你該回去了。記住,無論發生什麽,保全自己最重要。”
    “青瀾明白。”
    兩人對視片刻,終究還是分開。沈青瀾裹緊鬥篷,轉身沒入雪夜。蕭景玄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身影消失,才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雪地上留下兩串腳印,很快又被新雪覆蓋。
    這深宮的夜,還很長。
    **
    翌日朝會,主審官推選果然激烈。
    太子黨推舉陳明遠,靖王黨推舉大理寺卿鄭懷仁。雙方在朝堂上爭執不下,最終由幾位閣老調停,決定由陳明遠、鄭懷仁共同主審,另加都察院左都禦史劉墉為監察。
    這個結果,雙方都能接受。
    退朝後,蕭景玄與周延年並肩而行。
    “殿下,陳明遠那邊已經說妥。”周延年低聲道,“他答應會公正審理,但要求我們盡快落實他兒子的任命。”
    “蘇州衛指揮僉事的任命,今日就會下發。”蕭景玄淡淡道,“另外,張謙的那些罪證,可以開始往外放了。”
    “是。”周延年猶豫了一下,“殿下,還有一事。今早得到消息,齊王的折子又遞上來了,堅持要回京侍疾。皇上……準了。”
    蕭景玄腳步一頓:“什麽時候的事?”
    “昨晚批的。泰王已在路上,最遲五日後抵京。”
    蕭景玄眯起眼。泰王蕭景文,他的三哥,封地在富庶的江南,這些年暗中積蓄力量,一直對皇位虎視眈眈。如今回京,這潭水就更渾了。
    “來得好。”他忽然笑了,“正好,人齊了,戲才好看。”
    周延年看著他,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寒意。這位看似溫潤的靖王殿下,似乎早已將所有人都算計在內。
    這場奪嫡大戲,終於要迎來高潮了。
    而他們,都是戲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