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從營地殘破的帳篷口鑽進來，吹得滿地稿紙嘩啦亂響。
    周佳威伸手把一張飛到鼻尖的紙按住，上麵赫然寫著“魔力共振耦合模型”。
    他抬頭看了眼莉婭。
    她正低頭整理資料，動作利落，白袍一塵不染，眼鏡架在鼻梁上，仿佛昨夜靠在他肩頭睡著的人不是她。
    可他知道是她。
    他還記得她發絲蹭過脖子的感覺，像有小羽毛輕輕撓了一下。
    “咳。”他清了清嗓子，“那個……你說的書庫，能進嗎？”
    莉婭抬眼，“你說呢？”
    “我說……你這人怎麽一點反應沒有？”他低聲嘀咕，“我都表白了。”
    “你那是回應塞西莉亞的胡鬧，不算數。”
    她嘴角微揚，但沒看她，“而且實驗歸實驗，感情歸感情。”
    “你還真分得開？”他挑眉。
    “分不開的人，早就走火入魔了。”她合上筆記本，轉身就走，“走吧，趁巡邏隊換崗前半小時。”
    周佳威趕緊跟上，“等等，就這麽去？連個掩護都沒有？”
    “不需要。”她腳步不停，“我剛改了登記記錄，現在我們是‘緊急文獻修複組’成員，有權進入古籍禁架區。”
    “你黑了係統？”他瞪眼。
    “隻是輕微調整了權限識別波頻。”她淡淡道，“別說得像我在幹壞事。”
    “這不就是幹壞事嘛！”
    “那你別去。”她回頭瞥他一眼，“一個人回帳篷繼續算你的α參數。”
    周佳威立刻閉嘴，默默跟緊兩步。
    兩人穿過魔法學院後山小徑，繞過三座雕像、兩個噴泉，最後停在一扇厚重石門前。
    門上刻著複雜的符文鎖鏈，中央嵌著一塊水晶板，正緩緩流動著藍色光紋。
    莉婭將手按上去，輕聲念出一串咒語。
    水晶閃了閃，顯示【權限驗證通過】。
    門縫裏滲出一股陳舊紙張混合墨水的味道。
    “走。”她推門而入。
    書庫內部高聳如塔，層層疊疊的古籍架直通穹頂，每一排都標注著年代與分類。最深處那片區域被紅繩圍住，掛著“禁閱”木牌。
    他們徑直走向那裏。
    周佳威一邊走一邊打量四周，“你說這地方真沒人管？”
    “有人。”莉婭低聲道，“但今晚輪值的是個老糊塗，八成又在打盹。”
    “萬一他突然清醒呢？”
    “那就說你在幫我搬書。”她回頭看他，“畢竟你看起來也不像個學者。”
    “喂，我好歹也是能背完整本《空間折疊原理》的人！”他抗議。
    “那你背一段？”
    “呃……第一章第一節：當維度發生非線性偏移時，局部時空曲率會產生……產生……”
    “算了。”她笑出聲，“確實不像學者。”
    兩人來到中央書台前，桌上擺著空白稿紙和幾支懸浮的羽毛筆。這些筆常年漂浮，專為高階法師隨時記錄所用。
    莉婭取出便攜魔力譜儀，打開掃描模式。
    周佳威則悄悄展開一絲空間感知，探向周圍書架。忽然，他在第三層某本書脊上察覺到極細微的波動——像是某種能量殘留。
    “那邊。”他指了指，“那本《暗月儀式錄》，有點不對勁。”
    莉婭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眉頭微皺，“那書二十年沒人碰過了。”
    “但它剛才動了一下。”他說。
    話音未落，整排古籍架猛地一震！
    嘩啦——！
    一本厚重典籍自動翻開，書頁瘋狂翻動，最終停在某一頁。緊接著，懸在空中的羽毛筆猛然下墜，蘸滿紅墨，啪地砸在稿紙上，開始自行書寫！
    周佳威反應極快，揮手釋放半徑三米的空間靜滯場，時間仿佛被按下暫停鍵，羽毛筆瞬間凝固在半空，墨滴懸而不落。
    “快看內容！”他低聲道。
    莉婭迅速啟動譜儀，對準墨跡掃描。屏幕上數據跳動，她臉色驟變：“紅墨裏有腐毒粒子……和之前奶油樣本裏的異常波形一致。”
    “莫德裏奇的手筆。”周佳威沉聲，“他把黑魔法汙染藏進了知識體係。”
    “不止是藏。”莉婭盯著那支筆，“它在傳遞信息。”
    “什麽意思？”
    “你看筆尖。”她指向懸浮的羽毛，“它還在試圖掙脫靜滯場，說明背後有意識操控。”
    周佳威眯起眼，“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強行讀取？”
    “可以。”她點頭，“但需要雙人魔力共振，持續三十秒以上肢體接觸，才能安全解碼筆中殘留的意識流。”
    空氣一下子安靜了。
    周佳威看著她。
    她也看著他。
    “你認真的？”
    “不然呢？”她摘下眼鏡，輕輕放在一旁，“你想讓這支筆恢複自由，然後滿書庫寫詛咒？”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一定要這麽貼？”
    “手貼心口，或額頭相抵。”她平靜道，“選一個。”
    周佳威深吸一口氣，“我選前者。”
    “別廢話了。”她直接抓住他的手腕，按在自己左胸側上方，隔著衣料壓住稿紙，“別亂動，專注引導風係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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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瞬間，他感覺心跳漏了一拍。
    她的體溫透過布料傳來，呼吸平穩，眼神卻格外專注。
    他不敢亂看，隻能集中精神，調動風元素順著她的經脈緩緩推進，幫助她穩定體內魔力節奏。
    一秒，兩秒……
    十秒過去，兩人誰都沒說話。
    二十秒，莉婭睫毛微微顫動，似乎感應到了什麽。
    三十秒整——
    羽毛筆殘影忽然浮現一行血字：
    【觀測者已被標記】
    隨即筆身炸裂，化作灰燼灑落桌麵。
    周佳威猛地收回手，退後半步，“這什麽意思？”
    “有人知道我們在查。”莉婭重新戴上眼鏡，聲音冷靜，“而且，他已經盯上我們了。”
    “莫德裏奇？”
    “不排除。”她快速將檢測數據封入加密水晶，“這批典籍必須盡快處理，否則整個學院的知識係統都會被汙染。”
    周佳威盯著那頁寫滿詭異紅字的稿紙，“你覺得……他是不是早就等著我們來？”
    “有可能。”她收起設備，“也可能，這隻是個警告。”
    外麵走廊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
    兩人對視一眼，迅速熄滅光源，隱入書架陰影。
    腳步聲經過門口，停頓片刻，又漸漸遠去。
    “走吧。”莉婭輕聲道，“任務完成一半，剩下的明天開戰前解決。”
    周佳威點點頭，正要動身，忽然聽見窗外一聲冷笑。
    銀光一閃，塞西莉亞的臉貼在玻璃上，鼻子都被壓扁了。
    “喲？”她咧嘴，“進度不錯啊，不僅牽手，還摸上了？”
    “你嚇死人了！”周佳威拍窗，“能不能正常進門？”
    “正常多沒意思。”她推開窗戶翻身進來，尾巴一甩關上窗，“本王可是全程感知到你們的魔力糾纏，濃度爆表，差點觸發龍族警報。”
    “那是學術合作！”他反駁。
    “學術合作能讓人臉紅成這樣？”她湊近他，戳了戳他發燙的臉頰，“心率加快，呼吸紊亂，瞳孔放大——嘖嘖，比上次喝醉酒還嚴重。”
    “你有完沒完？”莉婭冷冷開口，“再吵我就把你上次偷吃供奉蛋糕的事告訴艾蕾娜。”
    塞西莉亞立刻縮脖子，“別別別，那事不能提！女王大人最討厭褻瀆聖物！”
    “那就閉嘴。”莉婭拿起包往外走，“我們走了。”
    “哎等等！”塞西莉亞攔住她，“約會任務完成了嗎？送花？牽手？真心話？”
    “牽了。”周佳威脫口而出。
    “哦？”她眼睛一亮，“第幾項？”
    “第二項。”
    “那第一項和第三項呢？”
    “……還沒來得及。”
    “不行！”她叉腰，“規則就是規則！今天必須補完！否則——”她尾巴一卷，抄起桌上那頁紅字稿紙，“本王現在就把它貼滿學院公告欄！標題就叫《某導師深夜與實習生親密接觸實錄》！”
    “你敢！”兩人齊聲喝道。
    “試試？”她壞笑，“來不來？不來我就喊了啊——”
    “來了來了！”周佳威無奈，“第一項是送花，對吧？哪有花？”
    “本王身上就有！”她唰地從領口抽出一朵玫瑰，“剛從花園順的，新鮮！”
    “你從哪兒順的？”
    “管那麽多！”她塞進他手裏，“快去送！對象當然是她！”她指了指莉婭。
    周佳威拿著花，尷尬地轉過身，“那個……莉婭，這個……給你。”
    莉婭看著他笨拙的樣子，嘴角微微上揚，“謝謝。”
    她接過花，輕輕嗅了嗅，“香味還不錯，就是刺有點多。”
    “那是真愛的象征！”塞西莉亞大聲宣布，“第二項已完成！接下來——第三項！說一句真心話！”
    周佳威撓頭，“這會兒說？”
    “當然！”她雙手抱胸，“當著本王的麵，不準敷衍！”
    他沉默兩秒，看向莉婭。
    燈光昏暗，她站在書架之間，手裏握著那朵紅玫瑰，鏡片後的目光清澈而沉靜。
    “其實……”他低聲說，“昨天晚上那句話，我不是為了應付你才說的。”
    莉婭微微一怔。
    “我說寧願是你……是真的。”
    空氣仿佛靜止了一瞬。
    塞西莉亞張大嘴，半天才憋出一句：“哇哦……這波操作，本王服了。”
    莉婭低頭看著花，耳尖慢慢變紅。
    她沒說話，隻是輕輕將玫瑰夾進筆記本裏。
    塞西莉亞尾巴一甩，滿意點頭，“三項任務全部完成！批準進入正式實驗階段！不過——”她忽然正色，“本王還是要監督！畢竟，你們太容易擦槍走火了。”
    “你怎麽還不走？”周佳威翻白眼。
    “本王剛想起來。”她神秘一笑，“書庫東側糧倉，今晚要進行前線物資調度演練，你們不去看看？”
    “現在？”
    “當然！”她眨眨眼，“說不定還能看到卡莎穿作戰皮甲的樣子。”
    “你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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