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即景賦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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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聯比拚的餘波尚未完全平息,斯語那“被裏棉花虱子窠”一聯帶來的震撼與回味,仍縈繞在眾位文人心頭。
    沈鈞儒會長見氣氛已然活躍,便含笑引領眾人移步至園中另一處精華所在——“聽雨軒”。
    這是一座半臨水的水榭,軒外遍植芭蕉翠竹,此時天空恰好積聚起夏日的烏雲,沉悶的雷聲滾過,豆大的雨點開始劈裏啪啦地砸落下來。
    瞬間便在湖麵、蕉葉上奏響了激昂而又帶著幾分清涼的樂章。
    雨絲如幕,遠處的山色、近處的亭台都籠罩在一片朦朧的水汽之中,別有一番韻味。
    “好雨!正合時宜!”沈老撫須笑道,“諸位,這第二項,便是即景賦詩。
    就以眼前這‘夏雨’為題,體例不限,韻腳自擇,限一炷香功夫,成詩一首。
    還望諸位各展才情,莫負了這天地間的靈秀之氣。”
    早有侍者在一角點燃了一根細長的檀香,青煙嫋嫋,預示著時間的流逝。
    香燃起,軒內頓時安靜下來,隻聞窗外雨打芭蕉的清脆聲響和淅淅瀝瀝的雨聲。
    方才對聯時的些許輕鬆調侃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為凝重的創作氛圍。
    即景賦詩,考驗的不僅是平日的積累,更是臨場的觀察、感悟與爆發,其難度和對個人綜合詩才的衡量,遠勝於對聯。
    各位才子神態各異,紛紛行動起來。
    西北分會的趙擎嶽眉頭緊鎖,大步走到窗邊,雙手叉腰,瞪著窗外滂沱的雨勢,仿佛要從中汲取西北荒原的豪邁。
    他嘴唇翕動,似乎在默默推敲字句,但粗獷的臉上時而振奮,時而懊惱,顯然在尋找既能體現雨勢又不失文采的表達,這對於更擅長直抒胸臆的他來說,頗有些難度。
    他心中焦灼:“這江南的雨,綿密有餘,剛猛不足,該如何寫出我西北的風骨?”
    嶺南分會的陳逸風這次學乖了,不再急於表現。
    他收斂了折扇,負手立於廊下,仔細觀察著雨滴落入荷塘泛起的漣漪,以及荷葉上滾動的晶瑩水珠。
    他眼神專注,試圖從細微處著手,捕捉嶺南夏雨特有的靈秀與生機。
    他心中默念:“需得精巧,需得別致,上次輸了格局,此次定要在意境和煉字上扳回一城。”
    巴蜀分會的李慕白不知從何處又摸出一個小酒壺,仰頭呷了一口,眯著眼看著雨幕,神態頗為享受。
    他並不急於動筆,反而似乎沉浸在這雨聲與酒意交織的氛圍裏。
    對於他而言,詩是性情之物,強求不得,需得等那靈光一現的瞬間。
    他心中坦然:“急甚子急,酒到位了,詩自然就來了。”
    中原分會的周文淵老先生則沉穩得多。
    他端坐於椅中,目光深邃地望向煙雨朦朧的遠山,手指在膝蓋上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節奏。
    他在調動畢生所學,試圖將眼前之景與胸中溝壑相結合,賦予這夏雨以曆史的厚重與人生的感慨。
    他心中思忖:“雨乃天地之常客,亦如人生之際遇,當以小見大,方顯功力。”
    江南分會的蘇芷柔依舊是那般恬靜模樣。
    她並未遠離眾人,隻是選了個靠近芭蕉的位置坐下,素手輕抬,似乎想接住那簷下滴落的雨線。
    她閉上眼,用心聆聽雨打芭蕉、雨落荷塘的不同音律,感受著空氣中彌漫的濕潤與草木的清新。
    作為東道主,又是女子,她的詩風必然要體現江南雨景的柔美與婉約,但這柔美之中,又該如何出新意?
    她細細品味著,力求在熟悉的題材中,找到那一絲獨特的、屬於自己的感悟。
    斯語同樣站在窗邊,但他的目光並未聚焦於某一處具體的景物。
    他的視線掠過密集的雨絲,穿過朦朧的水汽,仿佛在觀察這雨與整個園林、與這片天地的關係。
    他的表情平靜無波,眼神卻異常專注,像是在進行一種高速的、多維度的信息處理與分析。
    他的思考冷靜而高效:
    夏雨題材,前人佳作無數,易落入窠臼。詠其猛烈,易流於表麵;詠其纏綿,易失之纖弱。
    這裏是江南園林,景致精巧,與西北曠野、中原大地的雨景感受截然不同。
    需要抓住其“秀”與“朦朧”的特質。
    不能僅僅描摹雨本身,必須將雨與景、與人觀雨者)、與情、與理相結合。
    需要找到一個獨特的、能提升意境的“錨點”或“比喻”。
    趙擎嶽大概率走雄渾路線,陳逸風追求精巧,蘇芷柔必定婉約清新,周老可能偏向哲理。
    自己若想脫穎而出,要麽在境界上超越,要麽在角度上刁鑽,要麽在語言上形成降維打擊。
    他腦海中飛速閃過地球記憶庫中關於雨景的詩詞,但並未直接套用。
    他在進行一種基於藍星語境和當前場景的再創造篩選和靈感激發。
    他在尋找那個能一擊即中、又能引發共鳴的“詩眼”。
    時間一點點過去。
    檀香燃燒近半。
    陳逸風似乎率先有了靈感,快步走到備好的書案前,提筆蘸墨,略一沉吟,揮毫而就。
    他寫罷,輕輕吹幹墨跡,臉上重現自信之色。
    他的詩題為《臨安夏雨》,其中“珠跳玉盤荷承露,線引銀針柳垂綸”一聯,確實將雨滴荷盤、雨絲如線垂落柳枝的景象描繪得頗為精巧生動,贏得了不少讚許的目光。
    陳逸風暗自點頭,覺得此番穩了。
    緊接著,趙擎嶽也大吼一聲:“有了!”
    他大步流星走到案前,筆走龍蛇,寫下《驟雨吟》,詩中“墨雲壓城天欲裂,白練垂空勢如奔”一句,氣勢十足,盡顯雨之狂暴。
    倒也符合他的性格,引來幾聲叫好,隻是與眼前江南雨景的總體氛圍略有些不協。
    李慕白在香燃過三分之二時,終於放下酒壺,晃晃悠悠起身,提筆便寫,詩名《醉雨》。
    其中“醉眼觀雨雨亦醉,笑問天公可共杯?”帶著他特有的疏狂與諧趣,令人莞爾。
    周文淵老先生在香即將燃盡時,才緩緩起身,從容寫下《雨霖吟》。
    詩中“潤物無聲藏厚德,滌塵有意顯天心”,將雨賦予了道德與天意的象征,立意高遠,哲思深沉,讓許多老成持重者頻頻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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