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腳力量極大，帶著明顯的侮辱和試探。
    李燁順著那力道，“哎呦”一聲痛呼，身體像破麻袋一樣朝側麵翻滾了一下，動作狼狽不堪，正好讓開了牢門正中的位置，滾到了靠牆的陰影裏。
    翻滾間，他的一隻手“無意”地撐在了身下潮濕的爛草上，快速摸索著，指尖觸到了一塊冰冷、邊緣鋒利的硬物。
    那裏有之前他暗中用腳磨蹭牆角，鬆動後摳下來藏在草裏的半片碎瓦！
    “媽的，晦氣！”
    另一個獄卒罵罵咧咧，提著酒壺就朝李燁走來，顯然不耐煩了。
    “跟他廢什麽話！捏開嘴，灌下去完事！周將軍還等著回話呢！”
    他大步走到李燁身前，彎腰伸手就去抓李燁的頭發，想要強行把他的臉扳起來灌酒。
    風燈的光暈落在他那張因暴戾而扭曲的臉上。
    就在他手指即將觸碰到李燁發絲的瞬間！
    蜷縮在地的“懦夫”動了！
    如同蟄伏的毒蛇暴起！
    李燁蜷縮的身體猛地彈開，速度快得隻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
    那隻握著碎瓦片的手，帶著全身爆發出的力量和積攢的所有憤怒，由下至上，劃出一道狠辣刁鑽的弧線！
    噗嗤！
    一聲利刃切入皮肉的悶響！
    碎瓦片那鋒利的邊緣，精準無比地深深嵌入了獄卒毫無防備而暴露出來的咽喉！
    位置分毫不差！
    那獄卒的動作瞬間僵住，眼睛難以置信地瞪得滾圓，凸出的眼球裏充滿了無法理解的驚駭。
    他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音，滾燙的鮮血如同小股噴泉，猛地從被割開的喉管和嘴裏狂湧而出，噴濺在冰冷的牆壁和他自己僵硬的臉上。
    他手中的酒壺“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渾濁的酒液混著鮮血，肆意流淌。
    “你……”
    壯碩牢頭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被極致的驚駭取代，醉意瞬間嚇醒了大半。
    他發出一聲變調的怪叫，下意識地就去拔腰間挎著的橫刀！
    但李燁的動作更快！
    快如鬼魅！
    他根本沒看那喉嚨噴血、正軟軟倒下的獄卒，身體在完成割喉一擊的瞬間，就借著那股反衝的力道，如同撲食的獵豹般，合身撞向了門口的壯碩牢頭！
    這一撞，凝聚了他兩世為人、在絕境中爆發出的所有力量！
    更是融合了現代格鬥中精準打擊重心和關節的技巧！
    咚！
    沉悶的撞擊聲在狹小的牢房裏回蕩。
    壯碩牢頭隻覺得一股根本無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自己的腰肋軟處，伴隨著清晰的骨骼碎裂聲！
    劇痛讓他眼前一黑，整個人像被攻城錘擊中，不受控製地朝後踉蹌倒去，手中的風燈也脫手飛出，砸在石壁上，燈油潑灑，火苗“呼”地竄起一小片，又迅速被潮濕的地麵熄滅，隻留下一片焦黑和更濃的焦糊味。
    牢頭龐大的身軀重重撞在身後的石牆上，震得灰塵簌簌落下。
    他口鼻噴血，劇痛讓他無法呼吸，更別說拔刀了。
    李燁如影隨形，根本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
    在牢頭撞牆的瞬間，李燁的膝蓋已經如同鐵錘般，狠狠頂在了對方毫無防護的襠部！
    “呃啊！”
    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從牢頭嘴裏爆發出來，那是一種足以讓所有男人靈魂戰栗的劇痛。
    他身體弓成了蝦米，雙手死死捂住下身，眼珠幾乎要爆出眼眶，所有的力氣都在這一記致命打擊下消散了。
    李燁眼神冰冷如萬載寒冰，沒有絲毫停頓。
    他閃電般探手，一把抓住了牢頭腰間刀柄，猛地向外一抽！
    嗆啷！
    冰冷的刀鋒在黑暗中劃過一道淒冷的弧光。
    沒有絲毫猶豫，沒有絲毫憐憫！
    李燁手臂肌肉賁張，橫刀借著身體前衝的餘勢，狠狠劈下！
    刀光一閃而沒！
    牢頭那撕心裂肺的慘嚎戛然而止。
    溫熱的血腥味瞬間充斥了整個狹小的空間。
    地上，兩具屍體以一種扭曲的姿態倒臥著，鮮血汩汩流出。
    那顆滾落腳邊的頭顱，眼睛還圓瞪著，死死盯著李燁的方向。
    李燁站在原地，胸膛劇烈起伏，粗重的喘息聲在死寂的牢房裏格外清晰。
    滾燙的鮮血順著他棱角分明的下巴滴落，在他腳下積起一小窪。
    他低頭，看著手中那柄仍在滴血的橫刀，刀身反射著通道深處投來的微弱光線，映出他染血的臉龐和那雙在黑暗中亮得驚人的眼睛。
    沒有恐懼，沒有嘔吐的欲望，隻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和一種野性的力量感在血液裏奔流。
    他活下來了！在這第一步！
    但這裏不是久留之地！
    血腥味很快就會引來其他守衛！
    李燁迅速行動起來。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汙，蹲下身，動作麻利地從壯碩牢頭的屍體上剝下那身還算幹淨的獄卒號衣，胡亂套在自己肮髒的囚服外麵。
    又在他腰間摸索，找到了開牢門鐵鏈的那串粗糙銅鑰匙。
    另一個獄卒的腰牌也被他扯下，塞進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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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剛套上那身沾著原主餘溫的號衣，準備處理屍體痕跡時。
    通道遠處，一串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不止一人！
    “王頭？李頭？裏麵咋了？那麽大動靜？”一個粗嘎的聲音帶著疑惑和警惕喊道，還伴隨著其他幾個腳步聲和兵器碰撞的聲響。
    糟了！被發現了！
    李燁瞳孔驟縮，心念電轉！
    跑？通道狹窄，對方人多，硬衝是死路！
    唯一的生路……隻能利用這牢房的地形！
    他猛地將牢門虛掩上，隻留下一條縫隙，自己則抓起地上那壺沒灑完的毒酒，身體如同狸貓般縮回了角落最濃重的陰影裏，屏住呼吸，將整個身體都蜷伏在爛草中，連頭都埋了進去，隻露出一雙眼睛，死死盯著牢門縫隙。
    手中緊握的橫刀，藏在爛草之下，冰冷的刀鋒貼著地麵。
    腳步聲很快到了門外。
    “咦？門怎麽掩著？王頭？李頭？”那個粗嘎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明顯的不安。腳步聲停在門口，似乎猶豫了一下。
    吱呀
    牢門被小心翼翼地推開了一條更大的縫隙。一個獄卒探頭探腦地朝裏張望。
    就在他腦袋伸進來，視線下意識地掃向角落那兩具血泊中的屍體、臉上瞬間被驚駭占據、嘴巴大張就要驚呼出聲的刹那。
    縮在角落爛草堆裏、如同死物般的李燁，動了！
    他如同蓄力已久的毒蛇，從爛草中暴起！
    速度之快，隻帶起一片草屑飛揚！
    藏於草下的橫刀帶著一道淒厲的破空聲，由下至上，斜撩而出！
    目標是對方因探頭而完全暴露、毫無防護的脖頸！
    刀光一閃！
    那探頭的獄卒隻覺得頸間一涼，所有的驚呼都被堵在了喉嚨裏，隻剩下“嗬嗬”的漏氣聲。
    他驚恐地捂住脖子，身體軟軟地向後倒去，鮮血從指縫間狂湧而出。
    “有詐！殺了他！”
    門外傳來驚怒交加的吼叫！顯然是後麵的獄卒看到了同伴中刀倒下。
    狹窄的牢門成了天然的瓶頸。
    第二個獄卒反應極快，怒吼著挺起手中的長矛，就朝著門內陰影處猛刺進來！矛尖閃爍著寒光！
    李燁早有預料！
    他剛一刀結果了探頭的獄卒，身體就順勢向側麵一滾，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凶狠刺來的矛尖！
    矛尖擦著他的肋側刺入地麵，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不等對方收矛再刺，李燁滾動的身體猛地一蹬地麵，整個人如同貼地疾馳的獵豹，順著長矛杆子下方，合身撞進了門外那持矛獄卒的懷裏！
    貼身的距離，長矛完全成了累贅！
    李燁左手如鐵鉗般死死扣住對方持矛的手腕，右手握著的橫刀，借著兩人身體撞擊的衝力，狠狠向前一送！
    噗！
    刀尖毫無阻礙地捅穿了獄卒身上那層薄薄的皮甲，深深沒入柔軟的腹部！
    劇痛讓獄卒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嚎。
    李燁眼神冷酷，手腕猛地一擰！
    橫刀在對方腹腔內狠狠絞動！
    獄卒的身體劇烈抽搐，口中噴出血沫，眼中的凶悍瞬間被死亡的灰敗取代。
    李燁毫不遲疑地抽刀！
    滾燙的鮮血噴濺而出！
    他順勢一腳蹬在對方正在軟倒的身體上，借力向後急退一步，重新站穩在牢門內側的陰影裏，橫刀斜指地麵，刀尖滴血，染血的號衣貼在身上，如同地獄歸來的惡鬼。
    門外剩下的兩個獄卒，被這電光火石間同伴接連慘死的景象徹底震懾住了！
    他們看著牢門內那持刀而立、渾身浴血的身影，看著他腳下還在抽搐的屍體，看著那順著門檻流淌出來的粘稠血漿……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鬼……鬼啊！”
    其中一個年輕些的獄卒，心理防線徹底崩潰，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竟然丟下手中的腰刀，轉身連滾爬爬地朝通道深處逃去！
    “回來！混蛋！”
    另一個年紀稍長的獄卒雖然也是臉色煞白，兩股戰戰，但終究膽氣壯些，強撐著舉刀，色厲內荏地對著牢門咆哮：“裏麵的！你跑不了！驚動了上麵，周將軍親自帶兵來，你死無葬身之地！”
    回應他的，是牢門陰影裏，李燁那低沉、冰冷、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
    “周彪？”李燁的聲音透過門縫，帶著血沫的粘稠和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告訴他，洗幹淨脖子等著。他的人頭，我李燁，親自來取。”
    話音落下的瞬間，李燁動了！
    不是衝向門口，而是猛地撲向地上那盞先前被壯碩牢頭打翻、燈油潑灑卻未完全熄滅的風燈！
    他一把抓起燈座，將殘留的燈油和那點微弱的火苗，狠狠地朝著牢門外那個還在強撐的獄卒甩了過去！
    帶著火焰的燈油潑灑而出！
    “啊！”那獄卒猝不及防，被滾燙的油和火焰濺到臉上手臂上，頓時發出殺豬般的慘叫，劇痛讓他本能地揮舞手臂，連連後退，哪裏還顧得上把門。
    就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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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燁如同離弦之箭，猛地從牢門內衝出！
    目標直指那個被火焰灼燒、正手忙腳亂拍打身上的獄卒！
    刀光再閃！
    冰冷的刀鋒精準地抹過了對方因痛苦和慌亂而暴露的咽喉！
    慘叫聲戛然而止。
    李燁看都沒看倒下的屍體，腳步沒有絲毫停留，朝著通道深處，那個年輕獄卒逃跑的方向，發足狂奔！
    沉重的鐵鐐隨著奔跑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在這死寂的通道裏如同催命的鼓點。
    通道並非筆直，七拐八繞，牆壁上間隔很遠才有一盞光線微弱的油燈。
    黑暗和曲折成了最好的掩護。
    身後，那個年輕獄卒驚恐的呼喊和雜亂的腳步聲已經遠去，顯然他跑得更快，去報信了。
    李燁一邊狂奔，一邊飛快地思索著。
    他需要找到一個出口，一個能暫時擺脫追兵的地方！
    混亂的記憶碎片中，一個模糊的地點浮現出來，靠近馬廄側後方的外牆！
    那裏似乎有個廢棄的排水口，被雜物堵著，知道的人不多！
    他猛地刹住腳步，拐進一條更加狹窄、堆滿破木桶和爛草堆的岔道。濃重的黴味和牲畜糞便的氣味撲麵而來。
    就是這裏！
    他奮力扒開一堆散發著惡臭的爛草和幾個腐朽的木桶，牆壁下方，一個被幾塊大石和破木板半掩著的、僅容一人匍匐通過的洞口露了出來！
    一股陰冷潮濕的風從洞口吹出。
    李燁毫不猶豫，扔掉礙事的獄卒號衣，深吸一口氣，矮身就朝那狹窄的洞口鑽去！
    冰冷的汙水浸透了他的褲腿，惡臭令人窒息，但他毫不在意，手腳並用地在漆黑的管道中奮力向前爬行！
    身後，遠處通道裏，已經隱隱傳來了更多的腳步聲和憤怒的吼叫：
    “人呢？跑哪去了？”
    “血！這邊有血！他往這邊跑了！”
    “快追！別讓他跑了！周將軍有令，格殺勿論！”
    “封鎖所有出口！他跑不了！”
    吼聲和腳步聲越來越近，如同跗骨之蛆。冰
    冷的汙水浸透了李燁的下半身，滑膩的苔蘚讓他幾乎無法著力。
    每一次手腳並用向前爬行，沉重的鐵鐐都刮擦著粗糙的管壁，發出刺耳的噪音，在這封閉的空間裏被無限放大，仿佛是在向身後的追兵宣告他的位置。
    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動，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緊繃的神經。
    汗水混合著臉上的血汙，流入眼睛，帶來一陣刺痛，但他連眨眼的功夫都不敢浪費。
    身後的追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那些粗暴的吼叫和紛亂的腳步聲，如同冰錐，一下下鑿在他緊繃的神經上。
    “在這邊！有聲音！那狗日的鑽水溝了！”
    “快！堵住出口！”
    “拿火把來！熏死他！”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幾乎要將他淹沒。
    出口！
    出口在哪裏？
    記憶碎片中那個模糊的位置，在黑暗和死亡的壓迫下，變得如此遙遠而不確定。
    就在他幾乎要被這窒息般的黑暗和絕望吞噬時，前方，終於出現了一絲微弱的不同，不再是絕對的漆黑，而是一種帶著濕氣的灰暗。
    同時，一股帶著泥土和草木氣息的、雖然依舊渾濁但遠勝於管道內惡臭的涼風，撲麵而來！
    希望！
    如同瀕死之人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
    李燁精神大振，所有的疲憊和酸痛仿佛瞬間被驅散。
    他爆發出最後的力量，手腳並用，不顧一切地向前猛爬！
    粗糙的石壁和鐵鐐刮得他手臂和小腿火辣辣地疼，但他渾然不覺。
    近了！
    更近了！
    那灰暗的光源越來越清晰，是一個不規則的洞口輪廓，被茂密的藤蔓和枯枝遮擋了大半，隻透進些許微弱的天光。
    李燁猛地從洞口撲了出去！
    身體重重摔在冰冷潮濕的泥地上，濺起一片泥水。
    他貪婪地大口呼吸著外麵雖然依舊渾濁、卻帶著自由氣息的空氣，肺部火辣辣地疼。
    然而，還沒等他看清周圍的環境。
    “在這裏！抓住他！”
    一聲尖利的呼喝如同驚雷在耳邊炸響！
    李燁的心猛地沉到穀底！
    他猛地抬頭，瞳孔驟然收縮！
    就在他前方不足二十步的地方，赫然是一個小小的土坡。
    土坡上，幾個披著魏博牙兵特有半身劄甲、手持長矛的士兵，正驚愕地看著這個從排水口裏突然鑽出來的血人！
    他們顯然是外圍遊哨，被剛才通道裏的動靜驚動，剛剛搜索到這裏！
    為首的一個什長模樣的漢子反應最快，短暫的驚愕後，臉上瞬間湧起狂喜和猙獰：“是那個死囚！李燁！弟兄們，拿下他！賞錢十貫！”
    十貫！
    這足以讓這些牙兵拚命！
    那幾個牙兵眼睛頓時紅了，發出野獸般的嚎叫，挺起長矛就朝著剛從地上掙紮爬起的李燁猛撲過來！
    長矛的寒光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帶著致命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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