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破廟反殺,結識張承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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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廟之內,怒吼的聲浪如同掙脫枷鎖的凶獸,撞碎了殘垣斷壁,直衝雨夜蒼穹!
    三百雙被絕望點燃、又被李燁咆哮喚醒的眼睛,此刻燃燒著同一種近乎瘋狂的火焰,那是被逼至絕境後,唯有以血償血、以命搏命的凶悍!
    “殺出去!搏條生路!”
    “殺!殺!殺!”
    刀槍如林,在昏暗中閃爍著冰冷的寒光。
    軍心,在絕望的灰燼中,被李燁以血與怒點燃!
    然而,這火焰之下,是冰冷刺骨的現實。
    饑餓的腸鳴在雨聲中此起彼伏,如同催命的鼓點。
    疲憊像沉重的鉛塊,墜著每一個人的手腳。
    更致命的,是破廟之外,那越來越近、如同跗骨之蛆般緊追不舍的殺伐之音!
    鐵蹄踏碎泥濘,甲葉撞擊鏗鏘,混雜著周彪那豺狼般的厲喝:“李燁小兒!插翅難逃!兒郎們,擒殺叛賊者,賞百金!官升三級!”
    銀槍效節都!
    魏博最鋒利的爪牙!
    周彪親率的追兵,已至廟外!
    “都頭!”趙猛握緊了手中沾滿泥濘的短柄戰斧,虎目圓睜,看向李燁,“狗日的咬上來了!怎麽打?是衝是守?”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李燁身上。
    這個剛剛將他們從崩潰邊緣拉回的年輕都頭,此刻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李燁站在斷壁之上,雨水衝刷著他臉上的血汙,露出蒼白卻棱角愈發銳利的麵龐。
    他腿上的傷口被粗暴包紮的布條緊緊勒住,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撕裂般的劇痛。
    但他的眼神,卻沉靜得如同深潭下的寒冰,沒有絲毫慌亂。
    他猛地抬手,壓下廟內因追兵逼近而再次升起的騷動。
    目光穿透殘破的窗欞和雨幕,死死鎖定廟外那片在閃電映照下影影綽綽、刀槍如林的敵軍陣列。
    “守?困死在這破廟,就是甕中之鱉!”李燁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衝?正麵硬撼銀槍效節都?那是送死!”
    他猛地轉身,目光如炬,掃過一張張因他的話而再次緊繃起來的臉:“周彪這條瘋狗,追得這麽急,想要什麽?”
    “要老子的人頭!要踩著老子的屍骨,去舔王氏那毒婦的鞋底!”李燁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刻骨的恨意和一種近乎殘忍的算計,“那老子,就給他送一份‘大禮’!”
    他猛地一指破廟後方那片被暴雨打得東倒西歪、漆黑如墨的密林:“猛子!老劉!”
    “在!”
    趙猛和劉闖同時踏前一步,如同繃緊的弓弦。
    “你二人,各帶五十最悍勇的兄弟!卸甲!棄旗!隻帶短兵!”李燁語速極快,每一個字都像淬火的鋼珠砸在地上,“從廟後鑽林子!給我繞到周彪那狗東西的側翼!待我這邊信號一起……”
    李燁眼中寒光爆射,做了一個凶狠的割喉手勢:“給我狠狠捅他的腰眼!記住,不求全殲,隻求撕開一道口子!動靜要大!要狠!讓周彪以為老子要和他拚命!”
    “明白!”
    趙猛和劉闖眼中凶光畢露,沒有絲毫猶豫,轉身便去點兵。
    “其餘弟兄!”李燁的目光掃過剩下的人,聲音低沉卻蘊含著巨大的力量,“跟我守在這廟牆之後!把你們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把破磚爛瓦、爛木頭,都給老子堆起來!把弓弩都給我架穩了!周彪敢衝進來,就讓他嚐嚐咱們的‘釘子’!”
    “喏!”
    剩下的牙兵轟然應諾,求生的本能壓過恐懼,立刻開始利用破廟的斷壁殘垣和能找到的一切雜物,構築簡陋卻充滿殺機的防線。
    弓弩手爬上尚存的半截牆頭,冰冷的箭簇在雨水中微微顫抖,指向廟外那片越來越清晰的殺機。
    就在眾人忙碌之際,李燁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破廟最陰暗的角落。
    那裏蜷縮著幾個被亂兵裹挾來的身影,大多是些仆役雜役,瑟瑟發抖。
    然而,其中一個身影,卻讓李燁心頭猛地一跳!
    那人一身暗青色、已被泥水和雨水浸透的宦官袍服,雖狼狽不堪,卻依舊努力維持著一種異乎尋常的鎮定。
    他身形清瘦,麵容清臒,帶著長途跋涉的疲憊,但那雙深陷的眼睛,卻如同古井深潭,在昏暗中閃爍著一種與周遭格格不入的銳利光芒。
    張承業!
    李燁的瞳孔微微一縮。後世浩渺的記憶碎片瞬間翻湧!
    這個看似不起眼的老宦官,在原本的曆史軌跡中,可是以“忠貞不二”聞名於世!
    他忠於唐室,矢誌不渝,最終成為河東李克用父子的得力臂膀,執掌府庫,力保晉陽不失,是五代亂世中一顆璀璨的忠義星辰!
    “他竟然在這裏……”李燁心中念頭電轉。
    一個被亂兵裹挾的監軍宦官?
    這簡直是天賜的機緣!
    若能結下善緣,日後無論是借勢唐廷,還是與河東那位梟雄搭上線,都可能是絕處逢生的一線生機!
    李燁不動聲色,趁著眾人都在忙碌加固工事,拖著傷腿,艱難地挪到那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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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有刻意靠近張承業,隻是從懷中掏出僅剩的、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一塊粗糙麥餅,又拿起旁邊一個破瓦罐裏被雨水稀釋過的渾濁飲水,遞了過去。
    “老丈,亂軍之中,身不由己,委屈了。”李燁的聲音刻意放得低沉平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敬意,“先墊墊肚子,喝口水。待會兒廝殺起來,自己尋個角落藏好。”
    張承業一直低垂的眼簾猛地抬起,渾濁卻銳利的目光如同針尖,瞬間刺在李燁臉上。
    他沒有立刻去接食物和水,隻是定定地看著李燁,似乎想從這個渾身浴血、眼神卻異常沉靜的年輕叛將臉上,看出一絲偽裝的痕跡。
    李燁坦然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堅定,沒有絲毫諂媚或虛偽,隻有一種身處絕境卻依舊保持的、對長者的基本尊重和對“唐廷象征”的某種隱晦暗示。
    張承業的目光在李燁臉上停留了數息,又掃過他遞過來的粗糙麥餅和渾濁飲水,最後落在他腿上那被血水浸透的布條上。
    他布滿皺紋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但那雙深潭般的眼眸深處,一絲極其微弱的漣漪,悄然蕩開。
    他緩緩伸出手,接過了麥餅和水,聲音沙啞低沉,聽不出情緒:“多謝。”
    沒有斥責“亂臣賊子”,也沒有表明身份。
    但這聲“多謝”,以及那瞬間的眼神變化,已讓李燁心中一定。種子,已經悄然埋下。
    李燁不再多言,微微頷首,轉身便投入了緊張的備戰之中。
    他知道,此刻任何多餘的舉動都可能適得其反。
    張承業這樣的人,需要的是觀察,是時間。
    破廟外,雨幕如織。
    周彪勒馬立於陣前,一身鋥亮的明光鎧在偶爾劃破夜空的閃電下反射著森冷的光。
    他臉上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殘忍快意,望著那座在風雨中飄搖欲墜的破廟。
    “李燁!你這弑母叛鎮的畜生!還不滾出來受死!”周彪的聲音透過雨幕,充滿了得意和囂張,“樂帥有令,格殺勿論!你手下那些不知死活的,現在綁了你出來,還能留條狗命!否則,待老子踏平這破廟,雞犬不留!”
    回應他的,是破廟內死一般的沉寂。
    隻有風雨呼嘯,以及隱約傳來的、搬動重物的沉悶聲響。
    周彪臉上的獰笑微微一滯,隨即化為更濃的暴戾。
    他身邊一個身著精良劄甲、麵色陰鷙的副將湊近低聲道:“將軍,裏麵似乎在加固工事……要不要直接衝進去?區區三百殘兵,又餓又乏,擋不住咱們一個衝鋒!”
    周彪三角眼凶光閃爍,看著那黑洞洞的廟門和殘破的牆垣,如同看著一個張開的陷阱口。
    他雖驕橫,但並非全無頭腦。
    李燁這小子能從死牢裏殺出來,還能聚攏幾百人,絕非易與之輩!
    “哼!”周彪冷哼一聲,強壓下直接衝殺的衝動,“派兩隊刀盾,試探性攻一下!弓弩手壓陣!老子倒要看看,這甕中之鱉,還能翻出什麽浪花!”
    “得令!”
    副將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立刻揮手。
    兩隊約百人的銀槍效節都精銳刀盾手,在身後弓弩的掩護下,結成緊密的陣型,踏著泥濘,如同兩股黑色的鐵流,緩緩壓向破廟!
    沉重的腳步聲和甲葉撞擊聲,如同死神的鼓點,敲在每一個廟內守軍的心頭!
    近了!更近了!
    破廟內,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弓弩手的手指緊緊扣在冰冷的弓弦或弩機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躲在殘牆斷壁後的牙兵們,緊握著手中的刀槍,汗水混合著雨水從額角滑落,呼吸粗重。
    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悄然纏繞上來。
    李燁伏在一堵半塌的土牆後,雨水順著他冰冷的眉弓滴落。
    他死死盯著那兩股逼近的黑色鐵流,眼神銳利如鷹隼,計算著距離,捕捉著對方陣型中每一個細微的破綻。
    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
    “放箭!”
    李燁的厲吼如同驚雷炸響!
    “嘣嘣嘣!”
    “嗖嗖嗖!”
    早已蓄勢待發的弓弩瞬間爆發出死亡的尖嘯!
    密集的箭雨如同飛蝗,帶著淒厲的破空聲,狠狠紮入銀槍效節都的刀盾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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