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包圍突襲,反複絞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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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州城頭,李燁站在敵樓上,手指劃過輿圖上的長圍防線。
西側那道凹陷處的墨跡被他反複點戳,那裏靠近一片廢棄的磨坊,長圍土牆比別處矮了三尺,守兵多是張誌收編的流民,甲胄不全,兵器鏽蝕。
“就從這裏突。”他突然抬頭,目光掃過帳內諸將,“蔡州軍夜夜攻城,以為咱們隻剩守城的力氣,這正是他們的破綻。”
葛從周撫著胡須:“末將明白,西側磨坊附近的守兵換防最亂,寅時三刻換崗,他們最鬆懈的時候。”
他麾下的泰山都擅長山地攻堅,巨盾與長槍搭配,最適合撕開密集防線。
霍存按著腰間的橫刀:“末將帶銳士都從磨坊後的蘆葦蕩潛行,摸到糧營就放火,吸引他們往東邊調兵。”
銳士都的士兵多是獵戶出身,夜視能力極強,最擅長趁亂襲擾。
李燁將輿圖上的燭火撥亮些,西側的標記在火光中格外清晰:“秦宗權的長圍看似鐵桶,實則各段守將互不相屬。孫儒的嫡係守南側,馬殷的護糧隊守東側,西側交給張誌,正是他們的軟肋。”
他看向葛從周,“泰山都從磨坊缺口突破後,不必戀戰,直插糧營左翼。”又轉向霍存,“銳士都帶足火箭,摸到糧營就往裏射,火起後往西北撤,那裏有片鬆樹林,能困住追兵。”
帳外的風卷著硝煙掠過,葛從周笑了:“孫儒總說咱們是困獸,今夜就讓他看看,困獸也能咬斷獵人的喉嚨。”
霍存則握緊橫刀,指節發白:“末將這就去備馬,保證讓蔡州軍以為是天塌了。”
新兵王緒蹲在泰山都的隊列裏,聽老兵們磨槍的“沙沙”聲。
他旁邊的李三正往盾牌上刷黑漆,壓低聲音道:“知道為啥選西側不?那裏的守兵是被咱們打怕的蔡州軍。”
王緒摸著剛領到的環首刀,心跳得像要撞開胸膛,他還是第一次隨隊衝出長圍。
秦營西側的守將是個降兵校尉,此刻正蹲在帳裏擲骰子。
他麵前的桌上堆著幾串銅錢,酒葫蘆倒在一旁,酒液淌了滿地。
“怕個球!”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骰子蹦得老高,“李燁那夥人守城都嫌胳膊酸,還敢出來?再說這破磨坊,除了耗子沒人來。”
帳外的哨兵抱著槍打盹,火把被風吹得忽明忽暗,長圍土牆後的巡邏隊更是半個時辰才晃悠一趟。
三更剛過,陳州西門悄悄開啟。
葛從周的泰山都踩著墊了麻布的雲梯翻過城牆,落地時幾乎沒出聲。
他們穿著蔡州軍的灰布襖,借著月光往磨坊摸去,巨盾被漆成黑色,在夜色中像移動的陰影。
王緒攥著刀跟在隊列末尾,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混在風裏。
“到了。”葛從周突然停步,指著前方那道矮牆。
守兵的帳篷裏還亮著燈,骰子聲隱約傳來。
他打了個手勢,兩名士兵貓著腰摸到土牆下,用鐵鉤悄悄拉開柵欄的插銷。
“撞!”隨著他一聲低喝,裹著棉布的撞木狠狠砸在土牆薄弱處,夯土簌簌落下,瞬間破開個丈寬的缺口。
“什麽動靜?”帳裏的降兵校尉醉醺醺地探頭,剛看見缺口處的黑影,就被一支冷箭射穿喉嚨。
守兵們驚慌失措地往外衝,卻被泰山都的巨盾撞得人仰馬翻,長槍從盾縫裏刺出,慘叫聲在夜裏格外刺耳。
與此同時,霍存的銳士都已從磨坊後的蘆葦蕩鑽出。
他們像泥鰍般滑過壕溝,避開零星的哨兵,直撲半裏外的糧營。
“看那堆油桶。”霍存指著糧營角落,那裏堆著十幾個圓桶,月光下泛著油光。
銳士都的士兵分成三組,一組放火箭,一組砍馬樁,一組在外圍警戒。
火箭射中油桶,火光衝天而起,爆燃的油星濺得四處都是。
糧營的守兵從夢中驚醒,光著膀子就往火裏衝,卻被暗處的銳士都射倒一片。
“東邊有埋伏!”霍存突然吹了聲口哨,士兵們立刻往西北撤,故意踩響馬鐙製造動靜。
秦營裏頓時炸開了鍋。
孫儒在中軍帳裏聽得火光方向的呐喊,第一反應是李燁瘋了。
他壓根不信陳州守軍敢大規模突圍,畢竟十萬人的長圍擺在那裏,“傳令各營,別亂了陣腳,守好自己的防區。”
馬殷帶著護糧隊往東邊趕,剛走出半裏就撞見往西北逃的銳士都,頓時怒喝:“追!別讓他們跑了!”
他的騎兵在鬆樹林外被絆馬索放倒一片,等衝進樹林,裏麵早已空無一人,隻有幾頂陳州軍的舊頭盔掛在樹梢,像在嘲諷。
西側的葛從周已帶著泰山都殺透糧營左翼,正往回撤。
王緒扛著一袋繳獲的粟米,懷裏還揣著兩個蔡州兵的首級,手還在抖,卻敢盯著葛從周的眼睛回話:“將軍,後麵沒追兵!”
葛從周勒住馬,回頭望了眼火光衝天的糧營,突然大笑:“孫儒啊孫儒,你以為咱們不敢出城?今夜就讓你知道,陳州的門,不是那麽好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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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陳州,天剛蒙蒙亮。
王緒跟著隊伍穿過城門,看見李燁站在吊橋邊,玄甲上沾著露水。
他挺直腰板,把懷裏的首級往地上一放,聲音不大卻很清晰:“報告將軍,泰山都完成任務,斬敵五十七,燒糧三百石!”
李燁看著這個半個月前還怕血的新兵,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樣的。”
轉身時,他望向秦營的方向,那裏的火光還沒熄滅,隱約傳來秦宗權的怒罵聲。“傳令下去,”他對親衛道,“今夜的法子,往後夜夜用。”
秦營的中軍帳裏,秦宗權把孫儒的護心鏡摔在地上:“廢物!十萬人圍著一座城,還能讓他們摸進糧營?我看你是跟盧瑭一樣的貨色!”
孫儒跪在地上,指甲深深摳進泥土,他確實輕敵了,總覺得陳州已是甕中之鱉,卻忘了李燁最擅長在絕境裏捅刀子。
帳外的馬殷捏著被絆馬索割破的戰袍,心中明白:這場仗,難打了。
陳州城頭的炊煙升起,王緒在擦拭環首刀。
刀麵上映出他帶傷的臉,再也看不到半個月前的怯懦。
他想起昨夜葛從周的話:“打仗不光靠力氣,還得靠腦子。”
風從西側長圍的方向吹來,帶著焦糊味,卻吹不散他眼裏的光。
李燁要的不隻是守住城,而是要一點點磨掉秦宗權的銳氣,直到把這頭猛獸拖垮在陳州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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