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外城告破,絕命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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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陰沉低低地壓在陳州城頭。
沉悶的牛皮戰鼓聲從蔡州軍營壘深處隆隆響起,如同大地深處傳來的不祥心跳,越來越急,越來越響,最終匯成一片震耳欲聾、令人血脈賁張的咆哮!
“嗚—嗚—嗚—”
蒼涼的號角撕裂空氣,如同死神的召喚。
“殺啊!”
驚天動地的喊殺聲驟然爆發,如同決堤的洪流,無數黑色的潮水從蔡州軍營壘中洶湧而出,鋪天蓋地般衝向陳州城牆!
箭矢如同密集的蝗群,帶著刺耳的尖嘯,遮蔽了本就昏暗的天空,狠狠釘在城樓、垛口和盾牌上,發出“奪奪奪”的悶響和“噗噗”的入肉聲。
“穩住!弓箭手,仰角拋射!滾木礌石準備!”
李燁沉穩如淵的聲音在城頭響起,穿透震天的喧囂。
他身披玄甲,按劍立於西城敵樓高處,目光如炬,冷靜地俯瞰著城下洶湧的黑色浪潮。
趙猛如鐵塔般拱衛在他身側,巨斧拄地,環眼圓睜,死死盯著城下。
很快,斥候嘶聲回報:“報!西城!敵軍攻勢極猛!是劉建鋒的鋒字旗!其部精銳盡出!”
李燁眉頭微蹙,目光轉向西城方向。
果然,一麵巨大的鋒字黑旗在洶湧的人潮中格外醒目,旗下蔡州兵卒悍不畏死,前仆後繼,雲梯、衝車瘋狂地撞擊著西城牆段,攻勢之猛烈遠超昨日。
“果然是劉建鋒!”趙猛吼道,“這狗崽子發了狠了!主公,末將請調預備隊增援西城!”
李燁略一沉吟,目光掃過相對平靜的東城方向。
那裏也有一支打著誌字旗的蔡州軍在攻城,但攻勢明顯疲軟許多,士兵動作也顯得散漫,似乎隻是例行公事般的牽製。
“嗯,”李燁點頭,果斷下令,“傳令!東城守軍分兵三千,速援西城,務必頂住劉建鋒的猛攻。龐將軍、李將軍處也需留心正麵敵軍主力的動向!”命令迅速被傳令兵嘶喊著傳達下去。
東城守將呂勇是陳州老將,他接到命令,望著城下那麵懶洋洋的誌字旗,再看看西城方向殺聲震天、煙塵滾滾的景象,心中不免也生出幾分輕視:“果然是張誌那軟腳蝦的兵,隻會做做樣子。”
然而,就在東城守軍分心大意的瞬間。
那麵原本懶散的誌字旗猛地向前一壓。
“決勝都!跟我上!破城就在今日!後退者斬!”
一聲炸雷般的暴吼響徹東城!
劉建鋒身披重甲,如同出閘的猛虎,親自擎著那麵誌字大旗,一馬當先衝在最前。
他身後那支打著誌字旗的軍隊,瞬間如同被注入狂暴的凶性,眼神變得猙獰嗜血,發出驚天動地的狂吼。
剛才還顯得散漫的士兵,此刻如同換了魂魄,動作迅猛如豹,抬著沉重的撞木和雲梯,以數倍於前的速度、瘋狂決絕的氣勢,不顧一切地撲向城牆。
“不好!中計了!”
呂勇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魂飛魄散。
他眼睜睜看著那些士兵爆發出遠超想象的恐怖戰鬥力,密集的箭雨、滾燙的金汁、沉重的滾木礌石砸下,竟不能阻擋他們分毫。
他們用身體撲向守城器械,用血肉之軀為後續的袍澤開辟道路。
一架架雲梯被無數雙沾滿鮮血的手死死固定住,亡命之徒踩著同伴的屍體,嚎叫著向上攀爬!
“頂住!快頂住!”呂勇聲嘶力竭地狂吼,但倉促間調回的援兵杯水車薪。
守軍被這突如其來的、完全超出預期的猛烈打擊徹底打懵了,陣腳大亂。
“轟隆!”
一聲天崩地裂般的巨響!
東城一段本就因連日猛攻而搖搖欲墜的城牆,在無數撞木和挖掘的合力摧殘下,再也支撐不住。
巨大的夯土塊混合著磚石,如同山崩般向內坍塌下去,揚起漫天蔽日的煙塵。
一個數丈寬的、猙獰的缺口,如同地獄張開的巨口,赫然呈現在所有人眼前!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一瞬。
緊接著,是蔡州軍山呼海嘯般的狂喜呐喊!
“城破了!城破了!殺進去啊!”
黑色的洪流找到了宣泄的閘口!
無數蔡州兵卒,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蟻群,瞪著赤紅的雙眼,揮舞著雪亮的刀槍,踩著瓦礫和同伴的屍體,從那巨大的缺口處瘋狂湧入。
如同洪水瞬間衝垮了堤壩,洶湧地灌入陳州外城!
“嗚—嗚—”
城頭示警的號角淒厲地響起,帶著絕望的顫音。
“外城……破了!”
李燁在西城敵樓上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
他看到東城方向騰起的巨大煙塵,聽到那震耳欲聾的崩塌聲和蔡州軍瘋狂的歡呼,一切都已明了。
憤怒、懊悔、以及瞬間被點燃的決絕戰意在他胸中激蕩翻滾!
他猛地拔出腰間長刀,雪亮的刀鋒直指缺口方向,聲音如同金鐵交鳴,炸響在混亂的城頭:“傳令!各軍,死守內城!巷戰!寸土不讓!趙猛!隨我堵住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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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令!”趙猛須發戟張,發出一聲震天虎吼,提起巨斧,如同一頭發狂的犀牛,撞開擋路的士兵,帶著陷陣都甲士,朝著缺口方向猛撲過去!
陳州外城,頃刻間化作了人間煉獄!
曾經還算齊整的街道,此刻已麵目全非。
濃煙滾滾,遮蔽了本就陰沉的天光。
烈焰從被點燃的房屋中噴吐而出,發出劈啪的爆響。
斷壁殘垣隨處可見,碎石瓦礫鋪滿地麵。
“殺啊!”
“擋住他們!”
“別讓狗賊進來!”
喊殺聲、兵器碰撞的鏗鏘聲、垂死的哀鳴聲在狹窄的街巷裏瘋狂回蕩。
每一寸土地都在被反複爭奪,每一處斷牆、每一個燃燒的屋舍都成了殘酷的戰場。
忠義軍大將霍存率領的銳士都精銳,如同一柄燒紅的尖刀,在洶湧的敵潮中奮力劈砍。
他們結成緊密的陣型,長矛如林,死死扼守著通往內城的主街口,將一波波湧來的蔡州兵死死釘在原地,腳下的屍體迅速堆積。
霍存渾身浴血,盔甲上插著幾支斷箭,手中長槊每一次揮出,都帶起一蓬血雨,口中怒吼連連,狀若瘋虎。
“朱”字大旗在另一處街壘上獵獵飛舞。
泰寧軍節度使朱瑾,這位虯髯巨漢,此刻竟棄了長兵,雙手各持一柄沉重的鐵鐧。
他站在由倒塌房梁和門板臨時堆砌的矮牆後,如同咆哮的巨靈神,鐵鐧每一次砸下,都伴隨著蔡州兵卒扭曲變形的身體飛出。
他周圍的泰寧軍士兵受其鼓舞,個個悍不畏死,用血肉之軀築成一道防線。
“劉知俊在此!不怕死的狗賊,上來啊!”
一聲清越卻充滿殺氣的厲喝從側翼響起。
感化軍驍將劉知俊如同一頭矯健的豹子,在殘垣斷壁間縱躍如飛。
他的刀法快如閃電,刁鑽狠辣,每一次寒光閃過,必有一個敵人捂著喉嚨倒下。
他帶領的感化軍士兵靈活剽悍,利用複雜的地形,不斷從側翼、屋頂對湧入的蔡州軍進行凶狠的襲擾。
然而,湧入的敵人實在太多!
如同無窮無盡的黑色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們踏著同伴的屍體,瞪著猩紅的眼睛,瘋狂地衝擊著聯軍各處臨時構築的防線。
守軍的傷亡在以驚人的速度增加,每一刻都有人倒下,防線在巨大的壓力下不斷收縮、動搖。
戰鬥最慘烈、最核心的焦點,無疑是內城那巨大而沉重的城門。
這裏,是通往陳州最後堡壘的咽喉要道!
李燁親率八百陷陣營死士,如同磐石般釘在內城門前。
他們身披最精良的重甲,手持長柄戰刀或重斧大戟,結成一個半圓形的、層層疊疊的鋼鐵壁壘。
長刀如林,每一次整齊劃一的劈斬,都形成一道死亡的刀牆,將衝上來的蔡州兵連人帶甲斬為兩段!
殘肢斷臂在城門洞前堆積成小丘。
“忠義軍!不退!”
李燁的怒吼在刀光血雨中炸響。
他身先士卒,手中那柄橫刀早已被粘稠的鮮血浸透,每一次揮動都帶著沉悶的風聲。
玄甲上布滿了刀砍斧鑿的痕跡,幾處破裂處滲著鮮血,但他眼神中的火焰卻燃燒得更加熾烈,如同不屈的戰神。
“不退!不退!”
陷陣營的吼聲如雷,士氣在統帥的感召下攀升至頂點。
但就在這最激烈的時刻,一道鐵塔般的身影猛地衝到了李燁側前方!
“主公小心!”
趙猛發出炸雷般的咆哮!
他用自己的龐大身軀,硬生生撞開一個從側麵陰影裏猛撲向李燁、手持重錘的蔡州悍卒。
那沉重的鐵錘擦著趙猛的後背砸落,帶起一溜火星和碎裂的甲片。
趙猛悶哼一聲,反手一記勢大力沉的巨斧橫掃,將那悍卒攔腰斬斷,鮮血噴濺了他滿頭滿臉。
然而,就在他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瞬間,三支從不同方向射來的冷箭,帶著惡毒的破空聲,狠狠釘在了他的身上。
一支穿透了他左肩的甲葉縫隙,一支深深紮入他粗壯的大腿,最致命的一支,竟從他肋下的甲胄連接處射入。
“呃啊!”
趙猛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痛吼,龐大的身軀猛地一晃,巨斧拄地才勉強沒有倒下。
鮮血如同泉湧,瞬間染紅了他半邊鐵甲!
“趙猛!”李燁目眥欲裂,心如刀絞。
他怒吼著揮刀斬飛一個撲上來的敵人,想要衝過去救援。
“別管俺!”
趙猛猛地抬起頭,滿臉血汙,虯髯怒張,環眼中爆發出駭人的凶光,如同瀕死的狂獅。
“守住城門!主公!俺……還能戰!”他竟不顧身上插著的三支箭矢,狂吼著再次掄起巨斧,如同絞肉的風車,瘋狂劈砍著湧上來的敵人。
每一斧都帶著同歸於盡的決絕,每一次揮動都牽動傷口,噴濺出更多的鮮血。
他用自己鐵塔般的身軀和沸騰的熱血,死死堵在李燁身前最危險的位置!
城門洞前,陷陣營依舊在高效地絞殺著敵人,但陣型已不可避免地因趙猛的負傷和敵軍的瘋狂衝擊而出現了一絲遲滯。
後續湧來的蔡州兵卒踩著同伴的屍山,嚎叫著撲向那道看似搖搖欲墜的鋼鐵防線。
遠處,更多的“蔡”字旗如同移動的黑色森林,正源源不斷地從缺口處湧入外城!
內城城樓上,守軍射下的箭雨更加密集,但麵對如潮水般湧來的敵軍,顯得有些杯水車薪。
沉重的內城城門在巨大的壓力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仿佛隨時會被徹底衝垮。
李燁一刀劈開一個敵人的頭顱,滾燙的鮮血濺了他一臉。
他抹去眼前的血汙,環顧四周:陷陣營的陌刀手已經倒下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也人人帶傷,疲憊不堪。
霍存的“銳士都”在更遠處的街口被重重圍困,朱瑾的怒吼聲也被淹沒在更洶湧的喊殺中,劉知俊的身影在煙塵裏時隱時現,似乎也陷入了苦戰。
而趙猛那浴血死戰的龐大身影,每一次巨斧的揮動,都顯得更加沉重艱難……
一股冰冷的絕望,如同毒蛇般悄然噬咬著每一個守軍的心。
內城城門,這最後的堡壘,在滔天的黑潮衝擊下,如同暴風雨中的孤舟,岌岌可危!
難道……陳州……真的守不住了?李燁握刀的手因用力而指節發白,一股悲憤欲絕的情緒堵在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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