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總有倒黴蛋會先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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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州,宣武軍節度使府。
夜色深沉,書房內卻燈火通明。
朱溫坐在主位,他麵前,首席謀士敬翔的麵容在跳動的燭光下顯得有些陰晴不定。
“敬翔,你說李克用那獨眼龍,當真敢率大軍南下?”
朱溫的聲音裏透著一股燥意。
敬翔微微躬身,神色平靜:“主公,李克用生性貪婪,此次派李存孝率三千鐵騎駐紮澤州,名為協防,實為試探。其一,試探我軍虛實;其二,更是被李燁當槍使,來試探主公您的應對。”
“李燁?”朱溫的眉頭擰成一個疙瘩,“又是這個豎子!他倒是好算計,挑動河東的狼來咬我,自己躲在後麵看戲。”
“不錯。”敬翔的分析一針見血,“李燁此計,名為飼狼噬虎,實則一石三鳥。他以薄利誘李克用南下,牽製我軍主力;再以重利慫恿朱瑄、朱瑾東出,擾我腹心;而他自己,則坐山觀虎鬥,伺機而動。此人心機之深,算計之毒,遠超常人。”
敬翔頓了頓,語氣變得格外凝重:“主公,眼下局勢波譎雲詭,一步踏錯,便可能滿盤皆輸。依翔之見,我軍當務之急,非是與李克用爭一日之長短,而是穩。”
“穩?”
“對,穩住陣腳,不動如山。”敬翔的目光掃過地圖,“李克用遠來,糧草不濟,不過是虛張聲勢;朱瑄、朱瑾鼠目寸光,貪圖小利,不足為慮。他們不過是李燁手中的提線木偶。隻要我軍按兵不動,全力消化新得之地,鞏固防線,他們的聯盟便不攻自破。屆時,等不及的,一定是他們。”
朱溫沉默了。
他雖然暴戾,卻非蠢人。
敬翔的話如同一盆冷水,澆熄了他心頭的火氣。
他明白,現在誰先動,誰就落入了李燁的圈套。
“好。”良久,朱溫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就依你之言。傳令下去,洛陽一線,隻做防備,對沙陀人的挑釁,小懲大戒即可,不得擅自擴大衝突。我倒要看看,這幾個跳梁小醜,能唱多久的戲!”
汴州選擇了“靜”,但有人卻“靜”不下來。
鄆州,天平軍節度使府。
朱瑄摩挲著手中那柄寒氣森森的破軍刀,讓他心潮澎湃。
“使君,朱溫竟然沒動靜?”心腹將領賀瑰疑惑道,“按理說,李克用兵臨城下,他該焦頭爛額才對。”
另一名心腹謀士陳騫則憂心忡忡:“使君,此事怕是有詐。朱溫隱忍不發,或許是在等我們先動手。李燁雖然說得天花亂墜,可他自己龜縮在濮州,擺明了是想讓我們當馬前卒。”
“糊塗!”
朱瑄將破軍刀往桌案上一拍。
“這叫千載難逢的良機,朱溫不動,說明他怕了!他被李克用嚇破了膽,此時不出兵,更待何時?難道等他回過神來,再想取宋、亳二州,就難如登天了。”
他站起身,意氣風發地掃視眾人:“李燁送來了神兵利器,李克用牽製了朱溫主力,天時地利人和盡在我手,傳我將令,盡起大軍三萬,即刻出征,目標,曹州。”
陳騫還想再勸,卻被朱瑄一眼瞪了回去:“將在外,當斷則斷,誰再敢動搖軍心,休怪我刀下無情!”
被利益和野心衝昏頭腦的朱瑄,已經完全聽不進任何勸告。
在他看來,朱溫的按兵不動就是軟弱可欺的證明,是他一飛衝天的最好踏板。
三日後,朱瑄大軍兵臨曹州城下。
然而,現實很快就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曹州守將是朱溫麾下宿將朱珍,早得警訊,城防嚴密,戒備森嚴。
朱瑄的軍隊鼓噪著衝向城牆,迎接他們的卻是密如飛蝗的箭雨和滾燙的金汁。
幾名裝備了破軍刀的親衛仗著武勇,率先登上雲梯,手中寶刀確實鋒利,輕易便能砍斷敵人的兵刃。
可不等他們站穩腳跟,就被數杆長槍捅下城頭,摔成了肉泥。
在堅固的城防體係麵前,個體的勇武和兵刃的鋒利顯得蒼白無力。
一連攻城三日,天平軍損兵折將兩千餘人,卻連曹州的城牆角都沒摸熱乎。
軍心浮動,士氣一落千丈。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
朱瑄在帥帳中暴跳如雷,將所有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個遍。
冷靜下來後,他終於意識到,自己踢到了一塊鐵板。
“去告訴朱瑾,讓他立刻出兵夾擊,還有,去濮州,告訴李燁,就說朱溫主力已現,讓他速速率軍策應!”
求援的信使如雪片般飛出。
然而,朱瑾的日子也不好過。
他剛剛在泰寧邊境集結軍隊,朱溫麾下大將李唐賓就像一條聞到腥味的瘋狗,死死地纏住了他,讓他根本無力東顧。
而派往濮州的信使,則在忠義軍的節度使府裏,得到了一個禮貌卻冰冷的答複。
李燁看著堂下焦急如焚的使者,臉上滿是“關切”與“為難”:“朱瑄節帥有難,我軍豈能坐視不理?隻是……你也知道,我軍新定三州,百廢待興,之前為了表明結盟誠意,又援助了兩位節帥大批軍資,如今府庫空虛,糧草尚未集結完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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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趙猛急得抓耳撓腮,剛想說“咱們糧倉不是滿的嗎”,就被葛從周用眼神死死按住。
高鬱適時地走上前,對著使者長歎一聲:“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軍數萬張嘴,每日消耗如山。若是沒有充足的糧草,貿然出兵,一旦戰事膠著,恐怕會不戰自潰。還請使者回報朱瑄節帥,讓他務必再堅守數日,隻要我軍糧草一到,定會即刻發兵,絕不食言!”
使者聽著這套無懈可擊的官樣文章,心中一片冰涼。
他哪裏不明白,這“糧草未集”就是個借口。
他隻能帶著滿心的絕望,告辭離去。
送走使者,趙猛終於忍不住了:“主公,咱們真就看著朱瑄被朱溫打死?這也太不仗義了。”
李燁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熱氣,慢悠悠地說道:“仗義?趙猛,你覺得,是朱瑄的死活重要,還是我們數萬將士的性命重要?”
他放下茶杯,眼中閃過一絲冷冽的光:“我等的就是一個機會,一個讓朱溫這條大魚主動咬鉤的機會。現在,朱瑄這個‘好盟友’,正在幫我們創造這個機會。”
正如李燁所料。
汴州。
當朱瑄悍然攻打曹州的消息傳到朱溫耳中時,他正在與敬翔下棋。
“你說什麽?”
朱溫捏著棋子的手猛然一頓,緩緩抬起頭,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報……報主公,天平軍朱瑄,正……正在猛攻曹州!”
斥候嚇得魂不附體。
“啪!”
朱溫手中的黑玉棋子被他生生捏成了齏粉。
一股恐怖的殺氣瞬間籠罩了整個書房。
“他敢?!”
朱溫猛地站起身,一腳踹翻了麵前沉重的棋桌,棋子、茶具稀裏嘩啦碎了一地。
“區區一個朱瑄,一個隻配給我提鞋的奴才,竟敢主動打我的主意!!”
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猛虎,在房中來回踱步。
這是赤裸裸的羞辱。
是他稱霸中原以來,從未有過的奇恥大辱。
敬翔急忙上前勸道:“主公息怒!這正是李燁的計謀,他就是要激怒您,讓您與朱瑄陷入纏鬥,好讓他和李克用有機可乘啊!主公,萬萬不可……”
“夠了!”
朱溫一聲咆哮,打斷了敬翔的話。
他雙目赤紅,指著敬翔的鼻子吼道:“我知道是計,但這一巴掌,已經扇在了我的臉上,如果我連朱瑄這種貨色都忍了,天下人會怎麽看我朱全忠?李克用會怎麽看我?李燁那個豎子,豈不是更要笑掉大牙!”
他猩紅的目光掃向地圖,最終死死地釘在了曹州的位置上。
“什麽李克用,什麽李燁!都給我先放一放!”
朱溫的聲音嘶啞猙獰。
“傳我將令,命龐師古為帥,集結宣武軍主力,即刻南下,我要親手把朱瑄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一寸一寸地碾成肉泥!”
“我要讓天下人都看看,敢動我朱溫一根汗毛,是什麽下場!”
敬翔張了張嘴,最終卻隻能發出一聲無奈的歎息。
他知道,理智在絕對的憤怒與羞辱麵前,已經不堪一擊。
李燁苦心等待的戰機,終於被朱瑄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豬隊友”,以一種誰也意想不到的方式,硬生生地撞了出來。
棋盤,徹底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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