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朱珍的困獸之鬥,猛攻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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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道攻城的慘敗,讓宣武軍大營的士氣瞬間凍結。
數千工兵活埋地底的結局,如同一道無形的深淵,橫亙在每個士兵與洛陽城牆之間。
“李燁通鬼神!”
“他能掐會算,咱們的計策他早就知道了!”
流言在營帳間悄然滋長,比瘟疫傳播得更快。
士兵們再望向那座沉默的城池,眼神裏不再是貪婪,而是一種發自骨髓的恐懼。
帥帳內,名貴的越窯青瓷被接連摔碎,碎片濺了一地。
朱珍胸膛劇烈起伏,雙目赤紅,卻仍澆不滅心頭的滔天怒火。
朱友恭跪在地上,頭顱深埋,連呼吸都帶著罪惡感。
“鬼神之助?”朱珍一掌拍在案上,令箭被震得跳起,“放屁!這世上哪來的鬼神!”
他嘶吼著,聲音在帳中回蕩:“分明是軍中有內鬼!是有人把我們的謀劃賣給了李燁!”
猜忌的毒蛇,瞬間纏住了帳內每一位將領的心。
人人垂首,噤若寒蟬。
李思安站了出來,打破了這死寂。
“朱帥,此刻追查內鬼已無意義。”他的聲音低沉而穩定,“軍心動蕩,若再攻城不下,恐有嘩變之危。地道既然不成,便隻剩下最後一條路。”
“強攻。”
朱珍猩紅的眼珠轉向他,像一頭被困住的野獸。
“洛陽南麵環水,唯有西門地勢稍高,且離我軍舊營最遠,其守備必然相對薄弱。”
李思安的手指,重重地點在地圖的西側。
“我軍當效仿霸王,破釜沉舟!全軍主力橫渡洛水,於西、北兩麵紮下新營,徹底鎖死洛陽!”
“斷其所有後路,而後,聚全軍之力,猛攻西門一點!”
他的語調變得狠辣起來。
“不計傷亡,晝夜不息,輪番猛衝,用人命去填,用屍骨去堆,我就不信,他李燁的城牆,當真是鐵打的。”
這計策,毒辣,且瘋狂。
渡河立營,是自斷退路,向三軍昭示不破洛陽誓不還的決心。
而攻其一點,則是最原始、最血腥的消耗戰,比的就是誰的血更多,誰的命更硬。
這番話,精準地刺中了朱珍此刻的癲狂。
他被地道戰的恥辱逼到了懸崖邊,需要的正是一個發泄所有瘋狂的出口。
“好!”
朱珍的眼中燃起毀滅性的光芒。
“傳我將令!全軍拔營,渡洛水!”
“命龐師古,再催糧草,我要讓李燁看看,什麽叫真正的,泰山壓頂!”
次日,宣武軍的營帳遮天蔽日地移動起來。
數萬大軍在洛水之上架起浮橋,黑色的人流與旌旗湧向洛陽西岸。
新的營盤連綿十餘裏,將洛陽城徹底合圍,變成了一座汪洋中的孤島。
城樓上,李燁舉目遠眺,敵軍的每一個動向都清晰無比。
趙猛站在他身側,興奮地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裸露的手臂上青筋虯結。
“主公,朱珍這是要跟咱們玩命了。”
“他把所有家當,都押在了西門。”
羅隱輕搖羽扇,神色從容依舊。
“困獸之鬥,其勢必絕。他想用人命來抹平你我之間的差距,也好。”
他微微一笑。
“正好借此機會,一戰,打斷他宣武軍的脊梁骨。”
李燁麵容冷峻如鐵。
“傳令葛從周,東、南、北三門由他總領,穩固防守,不得出擊。”
“再傳令趙猛。”
趙猛胸膛一挺。
“你親率陷陣都、銳士都,立刻移防西門。”
李燁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千鈞之重。
“那裏,將是此戰的絞肉場。”
“末將領命!”
趙猛轟然應諾,轉身離去,身上甲葉碰撞,鏗鏘作響。
“賀德倫,劉知俊。”
“末將在!”
兩名將領上前一步。
“你們的踏白軍與所有騎兵,暫時蟄伏。像狼一樣,給我死死盯住敵人的糧道和側翼。”
“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擊。”
李燁的目光掃過他們。
“我要你們,在最關鍵的時候,捅出最致命的一刀。”
“遵命!”
沉悶的戰鼓聲很快在洛陽西門外響起,那聲音一下下地,敲擊在每個人的心髒上。
朱珍親臨陣前,他脫去上身鎧甲,露出傷疤縱橫的肌肉,揮舞戰刀,聲嘶力竭地咆哮。
“兒郎們!破城之後,城中女子錢帛,任爾等取之!官升三級!”
“第一個登上城頭的,賞萬錢,封校尉!”
“給我殺!”
重賞與督戰隊的刀鋒,暫時壓下了士兵們的恐懼。
貪婪的火焰重新在他們眼中燃燒,宣武軍扛著雲梯,推著衝車,向西門發起了決死的衝鋒。
一場慘烈到極致的攻防戰,就此拉開序幕。
西門城樓,頃刻間化為一座吞噬血肉的磨坊。
滾木與礌石呼嘯砸下,骨骼碎裂的悶響觸目驚心。
大瓢滾燙的金汁當頭潑下,燙得攻城士兵皮開肉綻,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城下,宣武軍的箭陣萬箭齊發,天空被箭矢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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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樓上不斷有忠義軍士卒中箭倒下,身後的同袍又立刻補上缺口。
趙猛如一尊黑鐵塔,矗立在女牆後。
他手中的長槊每一次揮出,都精準地將一名攀爬的敵人掃落。
他的吼聲在震天的廝殺聲中,清晰地傳遍城頭。
“兒郎們!身後就是洛陽!就是咱們的婆娘娃子!”
“給老子頂住!”
“頂住!”
“陷陣都”的將士們用血肉,鑄成了一道鋼鐵防線。
戰鬥從清晨持續到黃昏,又從黃昏進入深夜。
朱珍徹底瘋了。
他麾下的部隊一波接一波地投入戰場,車輪戰術不給守軍任何喘息的機會。
火把將西門城下照得亮如白晝,喊殺聲、慘叫聲、兵器碰撞聲匯成的死亡交響,一刻未停。
饒是趙猛和他的“陷陣都”悍不畏死,也感到了巨大的壓力。
連續超過十個時辰的作戰,讓許多士兵的手臂酸軟到幾乎握不住刀,全憑一口氣在支撐。
傷亡數字在飛速攀升。
“將軍!南段城牆的弟兄快撐不住了!”
一名傳令兵渾身浴血地衝來,半邊臉頰被劃開,血肉模糊。
趙猛一槊捅穿一名剛爬上城頭的敵將,手臂發力,將屍體狠狠甩下城牆,砸倒一片敵人。
他頭也不回地吼道:“銳士都預備隊頂上去!”
“告訴他們,再給老子撐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老子親自帶人去換他們!”
話音未落,城下突然傳來一陣巨大的騷動。
一架巨大的攻城塔,在數百名士兵的推動下,緩緩逼近城牆。
那塔頂平台比城牆還高,站滿了手持強弓硬弩的宣武軍精銳射手。
它像一隻移動的怪獸,帶來了死亡的陰影。
“是望樓車!”趙猛目眥欲裂,“投石機!給老子砸了它!”
宣武軍的投石機卻同時發難。
數十顆巨石劃破夜空,目標明確地砸向忠義軍的投石機陣地。
碎石與木屑橫飛,幾台投石機當場被砸成一地碎片。
望樓車越來越近。
塔頂的箭矢開始傾瀉,對城頭形成了毀滅性的壓製。
忠義軍的將士被密集的箭雨壓得抬不起頭,借此機會攀上城牆的敵人越來越多。
西門防線,岌岌可危!
千鈞一發之際,洛陽城東。
一處極為隱蔽的側門,在夜色中悄然洞開。
劉知俊帶著三千踏白軍精騎,馬蹄裹布,人銜枚,如一群無聲的鬼魅,潛出城外。
他們沿著洛水東岸的密林,向著宣武軍大營的後方,那防備最鬆懈的所在,疾馳而去。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磁州。
一支打著“晉”字旗號的沙陀鐵騎,如一柄漆黑的利刃,悍然撕開了朱溫的北方防線。
“父親有令,隻打其虛,不及其實!”
為首的年輕將領英武非凡,手中馬槊遙指遠方。
“目標,鄭州以北各縣,燒光他們的糧車!”
他,正是李克用最引以為傲的兒子,“亞子”李存勖。
李克用雖被多方勢力牽製,無法全力南下,但他深知唇亡齒寒。
一旦朱溫吞並李燁,下一個就輪到他河東。
因此,他果斷派出最精銳的義兒軍一部,由李存勖統領,不對抗主力,隻進行致命的戰略襲擾。
這支奇兵的出現,讓朱溫不得不從準備增援洛陽的預備隊中,分兵前去堵截。
消息通過諦聽的秘密渠道,以最快速度傳到了洛陽李燁的手中。
李燁站在觀星樓上,西門方向的火光映紅了他的側臉。
他聽完羅隱的匯報,嘴角,終於緩緩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時機,到了。”
他輕聲說道。
“傳令劉知俊。”
“動手!”
一聲令下,早已繞到宣武軍大營後方的劉知俊,終於露出了他猙獰的獠牙。
三千鐵騎撕掉所有偽裝,發出驚天動地的呐喊,衝出密林,直撲宣武軍的糧草輜重營。
“殺!”
劉知俊一馬當先,長刀在火光下劃出死亡的寒芒。
守衛糧營的宣武軍猝不及防,一個照麵就被衝得七零八落。
戰馬撞塌帳篷,長刀砍斷糧袋,火把被扔進了堆積如山的草料……
一團巨大的火光,在宣武軍大營的後方衝天而起!
“後營走水了!”
“有敵襲!是李燁的騎兵!”
正在西門前線督戰的朱珍,猛地回頭。
當他看到後方那片燎天的火光時,整個人僵在原地,仿佛被一道驚雷劈中。
那是他的糧草!
是他全軍的命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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