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地道攻防,羅隱的預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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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城頭。
    幾日鏖戰,城牆根下已是屍骸枕藉。
    宣武軍的第一次試探性猛攻,在忠義軍嚴密的三段式防禦和犀利呼嘯的投石機打擊下,撞得頭破血流。
    他們丟下數千具屍體,狼狽退去。
    帥帳之內,氣氛壓抑得仿佛凝固的鐵。
    朱珍麵無表情,手指卻在案幾的地圖上,無意識地急速敲打著。
    地上,青銅獸首香爐裏吐出的瑞腦香,絲毫衝不散他眉宇間的戾氣。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
    朱友恭一腳踹翻一個跪地稟報戰損的偏將,他胸甲上的鎏金獅首,都仿佛要活過來擇人而噬。
    “五千人!連城頭的磚都摸不到幾塊!我宣武軍的臉,都被你們丟盡了!”
    那偏將頭也不敢抬,隻是磕頭,額頭撞在冰冷的地麵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夠了。”
    朱珍的聲音不高,卻讓暴怒的朱友恭瞬間閉上了嘴。
    他悻悻然地哼了一聲,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自顧自地倒了一大碗酒,仰頭灌下。
    “李燁的兵,不是尋常州府兵。”
    朱珍的目光從地圖上抬起,掃過帳內諸將。
    “其守城之法度,頗得章法,硬攻,不過是拿我麾下兒郎的性命去填罷了。”
    他頓了頓,聲音更冷了些。
    “傷亡太大,回汴梁,我不好向大帥交代。”
    一旁的李思安拱手道:“朱帥,末將觀那洛陽城牆,雖高大堅固,但多有修補痕跡。李燁初得此城,根基未穩,城防必有疏漏。強攻不成,或可智取。”
    “智取?”
    朱友恭冷笑,醉眼惺忪地看著他:“怎麽個智取法?你李將軍莫不是要效仿韓信,給我來個暗度陳倉?”
    李思安並未理會他的嘲諷,隻是對朱珍正色道:“末將以為,可效仿古法,行地道攻城之計!”
    此言一出,帳內諸將頓時議論紛紛。
    李思安聲音壓低,卻透著一股興奮:“我軍於城外數裏紮營,可分多處暗中掘進,直通其城牆之下!一則,可焚毀其根基;二則,可遣銳士潛入,奪其城門,裏應外合!此法神鬼不覺,李燁縱有天大本事,也防不住從地底下冒出來的敵人!”
    朱珍眼中爆出一團精光。
    地道攻法,耗時耗力,可一旦成功,便是奇功。
    他看向朱友恭:“友恭,此事若成,你為首功。”
    朱友恭一聽,酒意去了三分,猛地站起:“叔父放心!我親自去挑最擅土木的工兵,不出十日,定叫他洛陽城牆轟然倒塌!”
    一場針對洛陽地下的陰謀,在宣武軍大營中悄然展開。
    數千名工兵在夜色掩護下,如土鼠般,開始從不同方向,向著那座堅城的地底深處,掘進死亡的通道。
    他們以為這一切都做得天衣無縫。
    ……
    與此同時,洛陽城內。
    城牆內側,一處臨時挖掘的深坑裏,一名頭發花白的老兵,正將耳朵死死貼在一麵繃緊的牛皮上。
    牛皮蒙在一口大水甕的甕口,被埋在土裏。
    周遭一片死寂,隻有他自己沉重的心跳聲。
    “咕嚕……”
    腸鳴聲響起,老兵尷尬地挪了挪身子。
    這叫什麽差事?聽地龍翻身嗎?
    他腹誹著,正要起身換班,忽然,一絲極其微弱、卻極有規律的震動,順著牛皮,鑽入他的耳中。
    “咚……咚……咚……”
    那不是心跳。
    更不是腸鳴。
    那是一種……從地底深處傳來的,挖掘的聲音。
    老兵的瞳孔驟然收縮。
    河南府衙,後堂書齋。
    李燁正在擦拭自己的橫刀“驚鴻”,刀身在燭光下流淌著冷冽的輝光。
    羅隱緩步而入,手中拿著一卷薄薄的絹帛。
    “主公,魚兒開始鑽洞了。”羅隱的聲音裏帶著笑意。
    李燁擦拭的動作沒有停,甚至沒抬眼。
    “哦?從哪個方向來的?”
    “四麵八方,一共七條。”
    羅隱將絹帛在桌上展開,上麵用朱筆勾勒出洛陽城防圖,幾條紅色的虛線從城外延伸至城牆附近。
    “西門三條,南門兩條,北門和東門各一條。朱珍倒是舍得下本錢,看這架勢,是想多點開花,讓我們防不勝防。”
    “他太小看你了。”
    李燁終於停下動作,將橫刀歸鞘,發出清脆的入鞘聲。
    “也太小看我忠義軍的諦聽了。”
    早在入主洛陽的第二日,羅隱便啟動了這項“聽甕之法”。
    他笑著說:“起初幾日,負責監聽的弟兄們不是聽到自己的心跳,就是肚裏的腸鳴,一個個叫苦不迭。直到昨夜子時,西門那老卒率先聽到動靜,還以為是地龍翻身,後來越聽越不對勁。”
    隨後,各處的聽甕陸續傳來了相同的警報。
    李燁看著地圖上那七條紅線,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朱珍想從地底下給我一個驚喜,那我們便在地底下,回他一份大禮。”
    他喚來親兵:“傳葛從周。”
    不多時,葛從周大步入內:“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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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周,交給你一個任務。”李燁指著地圖,“這七條地道,你都看到了。我要你,依葫蘆畫瓢,給他們挖幾條‘迎賓道’過去。”
    葛從周俯身看圖,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主公的意思是……反挖地道?”
    “不錯。”
    李燁的手指在圖上輕輕一點,語氣森然。
    “不必正麵硬碰,從他們的側翼挖過去。算準時辰,我不希望看到一場地下的慘烈肉搏,那沒有意義。”
    “我要你,把他們的地道,變成他們的烤爐。”
    葛從周重重點頭,殺氣畢露:“末將明白!定叫這些土撥鼠有來無回。”
    接下來的幾日,洛陽城外,宣武軍佯攻不休。
    城內,忠義軍象征性地還擊。
    雙方似乎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僵持。
    朱友恭每日都會親自下到地道中督促進度,感受著距離洛陽城牆越來越近,他心中的狂喜也一日勝過一日。
    他仿佛已經看到城牆崩塌,自己率軍一擁而入,將李燁生擒活捉的場麵。
    第九日夜,月黑風高。
    一條最先開工的地道內,領頭的工兵隊長滿身泥土,用工具輕輕一捅。
    前方傳來一陣空洞感。
    他心中狂喜,湊到孔洞前,借著微弱的油燈光芒向外窺探。
    黑暗中,他看到了粗糙的夯土牆根。
    “到了!到了!挖通了!”他壓抑著嗓音,回頭對身後的弟兄們低吼。
    地道內頓時響起一片壓抑的歡呼。
    他們立刻開始擴大洞口,準備堆放猛火油和硫磺。
    勝利就在眼前!
    就在他們將第一個油罐塞進去,準備點燃引線的那一刻,異變陡生!
    “轟隆!”
    一聲悶響,不是從前方,而是從他們的側後方傳來!
    地道壁整個塌陷下來!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回頭望去。
    隻見那塌陷的缺口處,是另一條黑洞洞的地道!
    “有埋伏!”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無數個黑洞洞的陶罐被從那缺口扔了進來。
    緊接著,一股刺鼻的、混合著桐油和硫磺的濃煙,伴隨著灼熱的火舌,瘋狂地湧入狹窄的地道!
    “啊——!”
    “是火油!退!快退!”
    “救命!咳咳……”
    狹窄閉塞的地道瞬間變成了絕路。
    前路是堅固的城牆,後路被烈火和濃煙封死!
    工兵們在黑暗中互相踐踏,慘叫聲、咳嗽聲、皮肉燒焦的滋滋聲混成一片。
    但這些聲音傳到地麵,卻隻是微不可聞的悶響。
    同樣的場景,在其他六條地道中幾乎同時上演。
    葛從周親自指揮著反地道部隊,冷靜地下達著命令。
    他們隻是在算準時機後,從側翼挖通,然後便將早已備好的“禮物”——浸滿火油的草料、摻了狼糞和辣椒的“毒煙罐”——一股腦地塞進去。
    然後,用巨石和濕土,徹底封死出口。
    這是一種最高效,也最殘忍的屠殺。
    洛陽西門城樓上,李燁站在那,夜風吹動他的衣袍。
    他腳下的土地深處,正進行著一場無聲的殺戮,但他臉上卻毫無波瀾。
    片刻之後,城牆根下,一處地麵猛地向下塌陷,冒出滾滾黑煙!
    緊接著,伴隨著一連串沉悶的爆炸聲,又有幾處地麵接連塌陷!
    仿佛大地長出了幾個化膿的瘡口,流淌出死亡的氣息。
    城頭上的忠義軍將士們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震天的歡呼!
    “將軍神威!”
    “燒死那幫龜孫!”
    宣武軍大營,朱珍和朱友恭正在帳中焦急地等待著信號。
    忽然,一名親兵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聲音因恐懼而變調。
    “大帥!不好了!”
    “城……城牆底下的地……塌了!”
    “還……還冒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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