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敬翔毒計,殺局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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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汴梁,宣武軍帥府。
    秋雨淅淅瀝瀝,敲打著庭院裏的芭蕉葉,發出沉悶的“劈啪”聲。
    這雨,卻澆不滅帥堂內那股幾乎要燒穿房梁的燥鬱。
    洛陽慘敗的消息傳來已有數日。
    那份恥辱與震驚,依舊如附骨之疽,啃噬著每一名宣武軍高級將領的神經。
    主位上,朱溫的臉色黑如鍋底。
    他沒有咆哮,也沒有摔碎任何東西。
    一雙熬得通紅的眼睛,隻是死死地釘在麵前那副巨大的中原堪輿圖上。
    圖上,“洛陽”二字,被一枚冰冷的棋子死死壓住。
    那枚棋子,就是一道烙在他心口的傷疤。
    他的手指在案幾上無意識地敲擊著。
    篤。
    篤。
    篤。
    這單調的聲響混雜著堂外的雨聲,讓凝固的空氣更添幾分煩亂。
    地道攻城,何等奇謀!
    卻被那李燁未卜先知般化解,數千精銳工兵,連屍骨都未曾尋回,盡數活埋於地底。
    這不是軍事上的失敗,這是智謀上的碾壓。
    他朱溫,縱橫中原十數載,何時吃過這般啞巴虧?
    “大帥,朱珍將軍已收攏殘部,退守鞏縣,與洛陽遙遙相望,隻是……”
    一名將領躬身稟報,話才說了一半,就被朱溫投來的目光凍結在原地,後麵的話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隻是士氣頹喪,已成驚弓之鳥,對不對?”
    朱溫的聲音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著刺骨的寒意。
    那將領的頭顱垂得更低,不敢應聲。
    堂內,一片死寂。
    許久,謀主李振一聲長歎,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氛圍。
    “大帥,事已至此,再糾結於一戰之敗已是無益。”
    “洛陽一戰,我軍雖未傷筋動骨,但銳氣盡失。更要命的是,李燁已在洛陽站穩了腳跟。”
    “有張全義獻城在前,河南府的世家民心,恐怕都已倒向了他。眼下洛陽城堅,忠義軍士氣如虹,若再強攻,不過是重蹈覆覆轍,徒增傷亡罷了。”
    李振的話,像一盆冰水,澆在眾將滾燙的羞憤之上。
    話糙,理不糙。
    “那依先生之見,我等就坐看李燁那廝,在咱們的臥榻之側酣睡?!”
    朱友恭性如烈火,侄子朱友裕更被生俘,早已怒火中燒,當即一掌拍在案上。
    李振瞥了他一眼,神色不見波瀾。
    “非是坐視,而是改弦更張。”
    “與此刻的李燁硬碰硬,非智者所為。當今之計,在‘耗’,在‘變’。”
    “如何耗?如何變?”
    朱溫終於開口,視線越過眾人,落在了另一位始終沉默不語的謀士——敬翔身上。
    敬翔一直垂著眼簾,對周遭的爭論置若罔聞。
    直到朱溫點名,他才緩緩抬起頭。
    那雙看似渾濁的眼底深處,一道駭人的寒光乍現。
    他一言不發,起身走到地圖前。
    他沒有看那枚刺眼的“洛陽”棋子,而是伸出枯瘦的手指,在地圖上,畫出了一條極為狹長的弧線。
    “大帥請看。”
    敬翔的聲音不高,卻有一種奇異的魔力,讓堂內瞬間安靜下來。
    “李燁的忠義軍,北起澶、衛,中樞在濮、滑,南至新得的懷、洛,其疆域沿黃河鋪開,東西狹長,南北短淺。”
    “這,就是一條長蛇。”
    他稍作停頓,語氣變得幽深。
    “兵法雲,擊蛇,擊其首,則尾應;擊其尾,則首應;擊其中,則首尾皆應。此為常山之蛇,看似凶猛,實則處處皆是破綻!”
    “我軍若死磕洛陽一處,便是給了他首尾呼應的機會。可若是我軍能不斷調動他,讓他疲於奔命,首尾不得相顧,其勢必自亂!”
    “常山之蛇”論一出,堂內眾將頹喪的眼神裏,重新亮起了光。
    朱溫眼中的陰霾也散去大半,急切追問:“敬先生,計將安出?”
    敬翔枯瘦的臉上,終於浮現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
    “李燁新勝,鋒芒正盛,我軍自當避其鋒芒。大帥可以洛陽為餌,牽製其主力,而我軍真正的屠刀,應當砍向別處!”
    他的手指在地圖上重重一點!
    鄆州!
    兗州!
    “天平軍朱瑄,泰寧軍朱瑾!此二人與大帥積怨已久,是我等心腹之患。往日大帥欲取之,總有北麵李克用掣肘。”
    “但如今,我軍已用重金說動北方的李全忠與赫連鐸,此二人正與李克用在雲州一帶死磕!李克用自顧不暇,短期內絕無南下可能!”
    “而李燁,”敬翔嘴角掀起一個冰冷的弧度,“他要穩固洛陽,要消化河南府,更要防備我軍反撲,已是分身乏術!這,便是我等一舉吞並朱瑄、朱瑾,盡得齊魯之地的天賜良機!”
    堂內死寂被打破,眾將交頭接耳,原本頹喪的眼神裏,重新燃起了嗜血的光芒。
    這還不算完!
    敬翔的手指,又從地圖東側的齊魯大地,一路向西,劃到了關中!
    “關中!這才是撬動整個天下棋局的勝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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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燁大勝,聲威震動天下,長安的天子必然會對其大加籠絡,用他來製衡關中的李茂貞、王行瑜之流!”
    “我等非但不能阻止,反而要推波助瀾!派人去長安,替他請功!讓天子把更大的官,更重的擔子,全都壓在李燁的肩上!”
    “大帥想,他李燁若奉詔入關中,會如何?”
    “他將直麵鳳翔李茂貞、邠寧王行瑜、同州李嗣昭這些百戰強藩!哪個是善茬?他若與關中諸藩火並,我等便可坐山觀虎鬥!他若不敢入關,便是抗旨不尊,盡失大義人心!”
    “無論他怎麽選,都將陷入關中那個大泥潭!”
    “此計,名為‘驅虎吞狼’,亦為‘自消彼漲’!”
    “我軍則利用這段寶貴的時間,整合齊魯,再順勢南下,攻取兵力空虛的山南東道與荊襄之地。待我軍實力倍增,回頭再看李燁,他不是在關中鬥得元氣大傷,就是在河北耗得精疲力竭。”
    “到那時,天下大局,已盡在大帥掌握之中。”
    一番話,如雷霆貫耳!
    堂內先是死寂,隨即爆發出難以抑製的粗重喘息。
    陰狠!毒辣!
    但,高明至極!
    這已經不是一城一地的反擊,這是將整個天下都化作棋盤,要將李燁活活困死在棋局中央。
    “好!好一個‘自消彼漲’!”
    朱溫猛地一拍大腿,豁然起身,連日來的所有鬱結、憤恨、憋屈,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他快步走到敬翔麵前,竟是親手為他整理了一下衣冠,眼中滿是灼熱的激賞。
    “敬先生,真乃孤之子房也!有此良策,何愁李燁小兒不死,天下不定!”
    朱溫環視眾將,聲音再度恢複了那如洪鍾大呂般的雄主氣魄。
    “傳我將令!”
    “命朱珍、李思安,收攏敗兵,退守虎牢,與鞏縣互為犄角!做出隨時反攻洛陽的姿態!給李燁足夠的壓力!但無我將令,不得擅自出擊!”
    “命龐師古,暗中集結糧草軍械,目標—鄆州!”
    “再派使者,備重禮,秘密前往鳳翔、邠寧,麵見李茂貞、王行瑜!就告訴他們,李燁狼子野心,即將入關,與他們爭奪長安!我朱溫,願與二位將軍,同仇敵愾!”
    一係列命令有條不紊地發出。
    宣武軍這頭因重創而暫時蟄伏的猛虎,已悄然調轉了它那致命的獠牙。
    一場遠比洛陽之戰更加宏大、更加凶險的風暴,正在棋盤的東麵和西麵,同時醞釀。
    而處於風暴中心的李燁,對此,還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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