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八百裏加急!朱溫圖窮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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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之圍既解,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便從北麵而來。
    李克用之子,“亞子”李存勖。
    他在掃蕩了鄭州以北的宣武軍勢力後,竟親率百餘騎精銳,徑直來到了洛陽,拜會新晉的魏王李燁。
    河南府衙內,兩位當世最耀眼的年輕將星,首次正式會麵。
    李存勖一身銀甲未卸,身形挺拔如槍,那雙眸子帶著沙陀人特有的侵略性,卻在見到李燁時,被恰到好處的謙恭所包裹。
    “存勖代家父,恭賀魏王光複東都,榮登王爵!”
    他的聲音洪亮,帶著草原的風沙感。
    “洛陽一戰,魏王以守轉攻,洛水焚舟,盡殲朱賊五萬精銳,威震天下,我父在晉陽亦是日夜稱頌!”
    李燁打量著眼前這個隻比自己小幾歲的青年。
    這就是未來親手終結後梁的莊宗皇帝。
    鋒芒,已藏不住了。
    “亞子過譽。”李燁笑了笑,親自為他斟上一杯熱茶,“若非亞子在北線出兵,焚其糧道,斷其一指,洛陽之戰,我亦是險勝。此功,晉陽當居一半。”
    兩人目光交匯,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相似的東西。
    茶杯輕碰,發出清脆一響。
    幾句寒暄過後,李存勖話鋒陡然一轉,狀若無意地歎了口氣。
    “家父常說,魏王年紀輕輕,便立此不世之功,他日龍飛九五,也未可知。”
    他話語一頓,仿佛在組織措辭。
    “反倒是他自己,如今被赫連鐸與李全忠那兩個反賊糾纏於雲州,戰事膠著,心中煩悶,連酒都喝得少了。”
    這番話,看似敬佩,實則是一次巧妙的試探。
    言語間,既是盟友的求助,也隱隱透著李克用對李燁這顆新星光芒太盛的忌憚。
    李燁何等人物,瞬間便聽懂了這份複雜的暗示。
    他放下茶杯,發出一聲朗笑,笑聲在廳堂中回蕩,驅散了那絲微妙的緊張。
    “隴西郡王乃國之柱石,河東更是我中原的北麵屏障!隴西郡王有憂,我豈能坐視?”
    李燁站起身,走到地圖前,手指重重地點在河陽的位置。
    “我已下令!從河陽倉,調撥糧草十萬石,不日便啟程送往太原!以助隴西郡王掃平宵小,揚我大唐國威!”
    “你我兩家,理當同氣連枝,共討國賊!”
    李存勖猛地站起,雙目神采迸射,對著李燁深深一揖。
    “魏王高義!存勖代家父,代河東三十六州軍民,謝過魏王!”
    這份厚禮,是雪中送炭,更是一劑定心丸。
    它清晰地表明,李燁的目光暫時隻在中原和關中,絕無北望之心。
    聯盟,因此而愈發穩固。
    送走李存勖,朱溫的大軍尚未東進,一個出人意料的“禮物”卻先送到了李燁麵前。
    駐守陝州的宣武軍,竟在一夜之間拔營後撤,將這座位於洛陽與長安之間的戰略要地,拱手相讓。
    “朱溫這是何意?”趙猛看著軍報,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他莫不是被咱們打怕了,連陝州都不要了?”
    李燁站在沙盤前,將一枚代表忠義軍的藍色小旗,穩穩地插在了“陝州”的位置上。
    他的臉上,卻沒有半分喜悅。
    “他不是怕了,是聰明了。”
    李燁的聲音很平靜。
    “他這是在給咱們讓路,甚至是‘請’咱們往西走。”
    “他把陝州這塊骨頭丟出來,是要讓咱們的目光死死釘在關中,最好現在就一頭紮進去,跟李茂貞那幾頭瘋狗鬥個你死我活。”
    “如此,他才能在東麵,從容地收拾他的爛攤子。”
    羅隱輕撫長須,補充道:“主公所言極是。朱溫此舉,一為示弱,麻痹我軍;二為禍水西引,用心險惡至極。不過,他既然‘慷慨’相贈,我們沒有不收的道理。”
    李燁點頭:“傳令葛從周,派一部兵馬接收陝州,修葺城防,但主力不得妄動。”
    “咱們的拳頭,依舊要攥在洛陽、虎牢一線!”
    數日後,羅隱與霍存率領五千“銳士都”精兵,辭別李燁,浩浩蕩蕩,向西開拔。
    自洛陽西行,經新安、澠池,入弘農。
    沿途的景象,比飽經戰火的中原腹地,還要殘破。
    黃巢之亂留下的創傷,如同一道道無法愈合的疤痕,烙印在這片土地上。
    村落十室九空,田地裏長出的不是莊稼,而是比人還高的野草。
    官道之上,偶爾能看到一具發黑的枯骨,被車輪碾過,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行至潼關,那天下第一雄關的巍峨,才讓這壓抑的氣氛為之一振。
    巨獸般的關隘扼守在黃土塬之間,北臨濁浪滔滔的黃河,南接巍峨險峻的秦嶺。
    霍存望著雄關,不禁讚歎:“有此天險在手,關中可高枕無憂矣。”
    羅隱卻指著關牆上那些新舊不一的修補痕跡,又看了看關城內外那些眼神桀驁、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賭錢的守軍,搖了搖頭。
    “關隘之險,七分在山河,三分在人心。”
    “如今這關,人心散了,便不是鐵打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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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潼關,便是真正的關中平原。
    隊伍抵達華州,按旨意駐紮下來。這裏已是京畿範圍,鳳翔軍、邠寧軍的遊騎隨處可見,彼此在數十步外勒馬對峙,眼神交錯間,盡是無聲的警告與殺機。
    安頓好大軍後,羅隱隻帶了十餘名化裝成親隨的“諦聽”好手,與霍存一道,以“朝覲天子,麵陳軍情”為名,輕車簡從,直奔長安。
    踏入長安城的那一刻,即便是見慣了人間慘劇的羅隱,呼吸也不由得滯澀了一瞬。
    這就是那座曾令萬國來朝的長安?
    朱雀大街的寬度依舊能容納百馬並馳,但路麵早已坑窪不平,石縫間長出的雜草,在風中蕭瑟搖擺。
    兩側裏坊的坊牆處處都是坍塌的缺口,望進去,不是斷壁殘垣,就是被潑皮兵痞占據的巢穴,門口晾曬著不知從何處搶來的女人衣物。
    空氣中,彌漫著腐爛、汙穢與絕望混合在一起的,獨屬於末世京城的味道。
    街上的行人,麵黃肌瘦,眼神惶恐,看見任何身著軍服的人,便如見了瘟神般遠遠避開。
    隻有那些身著各色軍服的驕兵悍將,才是這座城市的主人。
    他們三五成群,縱馬狂奔,高聲叫罵,旁若無人。
    羅隱親眼看到,一名滿臉橫肉的鳳翔軍校尉,嫌一個賣餅的老翁擋路,竟揚起馬鞭,狠狠抽在他的臉上。
    老翁慘叫一聲,滿臉是血地倒下。
    那校尉猶不解氣,縱馬踩踏,將一整筐胡餅碾成粉末,混入泥濘,方才大笑著揚長而去。
    周圍,竟無一人敢上前攙扶。
    “虎狼之城。”
    霍存的指節捏得發白,聲音是從牙根底下磨出來的。
    羅隱的目光卻早已從那老翁身上移開,他看著那校尉遠去的方向,看著周圍人麻木畏縮的表情,看著遠處隱約可見的宮城輪廓。
    他看到了這座城市腐爛的根。
    “將軍,稍安勿躁。”他聲音壓得極低,“長安城如今就是一個澆滿了油的火藥桶。咱們是來探路的,不是來點火的。”
    白天,他們入宮朝見天子。
    大明宮的殿宇依舊宏偉,卻像一個塗脂抹粉的老婦,掩不住處處的衰敗。金漆剝落,玉階生苔。
    龍椅上的唐昭宗李曄,麵容清瘦,眼神裏交織著長久以來的驚懼,與見到他們時那一閃而過的熱切。
    他對李燁的部將表現得極為親厚,賞賜不斷,言語間滿是對李燁的倚重,以及對關中藩鎮跋扈現狀,那幾乎要溢於言表的控訴。
    而在朝堂之下,文武百官如同一群爭食的鬣狗。
    依附藩鎮的走狗,心懷故國的老臣,騎牆觀望的投機之徒,彼此攻訐,烏煙瘴氣。
    出了皇宮,羅隱便一頭紮進了長安的市井裏。
    他不去拜會高官顯爵,反而專往那些三教九流匯聚的茶肆、酒樓、瓦舍裏鑽。
    他能操著一口流利的關中方言,與販夫走卒稱兄道弟;也能扮作落魄書生,與人飲酒高歌,談玄論道。
    短短幾日,一幅清晰的長安勢力分布圖,就在他心中勾勒出來。
    李茂貞的鳳翔軍最是跋扈,占據了城西,甚至將手伸進了宮中禁軍。
    王行瑜的邠寧軍盤踞城北,其人比李茂貞更貪婪殘暴。不久前,他竟因覬覦司空杜讓能的府邸,羅織罪名將其滅族,強占府邸家眷,朝野震動,天子卻隻能忍氣吞聲。
    而朱溫的勢力,則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
    酒樓的說書人,在故事的間隙會不動聲色地將朱溫描述成被李燁暗算的悲情英雄。
    市井的流言,會刻意誇大忠義軍入關的威脅。
    甚至某些朝中大臣,都已在暗中與汴梁通款曲。
    “這長安,根子已經爛透了。”
    夜裏,驛館之內,羅隱對霍存做出總結。
    “天子是溺水之人,誰的船過來他都想抓。”
    “李茂貞是地頭蛇,不容外人染指。”
    “朱溫是藏在暗處的毒蠍,隨時準備蜇人。”
    “而我們,就是那艘被所有人推到漩渦中心的船。”
    霍存聽得眉頭緊鎖:“那依先生之見,我等該如何?”
    “等。”
    羅隱隻吐出一個字。
    “等一個契機。現在這潭水太混,誰先動,誰就會被所有人集火。我們要做的,就是站穩腳跟,冷眼旁觀,同時,把咱們的根,悄悄紮下去。”
    就在羅隱於長安城中明察暗訪,耐心布局之時。
    一道驚雷,從東方炸響。
    一份八百裏加急的軍報,如同一隻羽毛上濺滿鮮血的獵鷹,飛越千裏,撲到了華州的軍營,撲到了長安城的皇宮,更撲向了北方的太原府!
    宣武軍主力盡出!
    朱溫以龐師古為帥,親率五萬大軍,繞過了忠義軍重兵布防的滑州,如一柄淬毒的尖刀,直插齊魯腹地!
    其鋒芒,並非直指鄆州城,而是先以雷霆之勢,攻占岷縣等數個軍事要地。
    隨即,修長圍,挖深壕,將鄆州城,變為了一座真正的孤島!
    城中,天平軍節度使朱瑄收到消息時,已然四麵楚歌。
    他驚怒交加,在府衙內咆哮如雷,隨即派出數路信使,泣血求援。
    一路,奔向東南的兗州,求其弟泰寧軍節度使朱瑾火速發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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