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附寶染疾，憂心忡忡
    軒轅跟著父親少典走進那間熟悉的石屋時，鼻尖先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草藥味，混著煙火氣，讓他心頭一緊。這氣味他太熟悉了，是部落裏人生病時，巫醫常燒的艾草與不知名幹草混合的味道，帶著一種揮之不去的苦澀。
    “你娘……這幾日總咳嗽，夜裏也睡不安穩。”少典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幾分他從未聽過的疲憊。這位平日裏在部落中總是挺直腰杆、聲音洪亮的首領，此刻背影竟有些佝僂，石斧般粗糙的手在門框上輕輕摩挲著，指節泛白。
    軒轅快步走到石床前，附寶正半倚在鋪著幹草的石枕上，聽到腳步聲，她緩緩睜開眼。那雙眼曾像春日溪水般清亮，此刻卻蒙著一層倦意，眼窩微微凹陷，臉色是一種不正常的蒼白，連嘴唇都沒了血色。
    “軒轅？”附寶的聲音很輕，帶著咳嗽後的沙啞，她掙紮著想坐起來，肩膀卻微微顫抖。
    “娘，您躺著別動。”軒轅連忙上前按住她的肩膀，入手隻覺一片單薄，隔著粗麻布衣衫，能摸到她肩胛骨硌人的形狀。他鼻子一酸，想起離家前，母親總是把最好的獸肉偷偷塞給他，自己卻常啃著幹澀的野果，那時她的肩膀雖不算寬厚，卻結實有力，能輕鬆扛起裝滿草藥的藤筐。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附寶的眼眶紅了，枯瘦的手緊緊抓住軒轅的手腕，指腹上滿是老繭，那是常年勞作留下的印記。她的手很涼，像剛從溪水裏撈出來一般，“路上受苦了吧？看你黑了，也瘦了……”
    話音未落，一陣急促的咳嗽突然襲來，附寶猛地側過身，用袖口捂住嘴，肩膀劇烈地起伏著，像是有什麽東西堵在喉嚨裏，咳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娘！”軒轅急得手心冒汗，他想拍她的背，又怕力道不對加重她的不適，隻能蹲在床邊，緊張地盯著她。
    少典站在一旁，眉頭擰成了疙瘩，重重地歎了口氣：“前幾日收到你要回來的消息，她就天天在村口等，風裏來雨裏去的，說怕你認不得路。後來下起了秋雨，她淋了些寒，回來就開始咳嗽，巫醫來看過，燒了艾草，又跳了祭祀舞，說是什麽‘風寒邪氣入體’，可這都快十天了，一點好轉的跡象都沒有。”
    軒轅的心沉了下去。他湊近附寶，見她咳嗽稍緩，便輕聲說：“娘，我學了些治病的法子，讓我看看您的脈息，好嗎？”
    附寶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抹虛弱的笑：“我的兒長大了，還學會看病了？好，娘信你。”
    軒轅深吸一口氣，將食指、中指、無名指輕輕按在附寶手腕內側的脈搏上。指尖下的皮膚冰涼，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微弱而急促的搏動，像風中搖曳的燭火，時快時慢，毫無規律。他想起岐伯教過的“望聞問切”——望氣色，附寶麵色蒼白，是氣血不足之相；聞氣息，她呼吸淺促，帶著細微的喘息聲；問症狀，咳嗽、畏寒、乏力；切脈象，虛浮而數，正是肺虛受寒之兆。
    “娘，您是不是總覺得胸口發悶，晚上睡覺的時候，蓋著厚皮子也覺得冷？”軒轅一邊問，一邊觀察著附寶的反應。
    附寶驚訝地睜大了眼：“是啊，你怎麽知道？尤其是後半夜，總覺得涼氣往骨頭縫裏鑽，咳嗽也比白天厲害，咳得厲害了，胸口就像被石頭壓著似的。”
    “這不是什麽‘邪氣入體’。”軒轅肯定地說，他的指尖仍搭在母親的脈搏上，感受著那微弱的跳動，“是肺受了寒，氣脈不暢。就像……就像山裏的溪流，冬天結了薄冰，水流就慢了，甚至會堵住。您的肺就像那溪流，寒氣讓它‘凍’住了，所以才會咳嗽、發悶。”
    少典在一旁聽得皺起了眉：“可巫醫說……”
    “爹，巫醫的法子或許有用，但這次不一樣。”軒轅打斷了父親的話，語氣卻帶著尊敬，“娘這病，得慢慢調理，把肺裏的寒氣趕出去，再補補氣血才行。”
    他站起身，目光掃過石屋角落。那裏堆著一些幹枯的草藥，是巫醫留下的，他走過去拿起幾株聞了聞，大多是些驅寒的艾草和不知名的幹草，氣味辛辣，卻缺乏溫潤補養的功效。
    “這些草藥太燥，娘現在身子虛，受不住。”軒轅搖了搖頭，將草藥放回原處，“我需要找些潤肺的草藥，比如‘玉竹’和‘百合’，還有能補氣的‘黃芪’。爹，部落附近的山林裏有這些嗎？”
    少典想了想：“玉竹我知道，後山陰坡有，葉子像竹葉，根是白色的，嚼著有點甜。百合也見過，開白花，像小喇叭，根是一團小疙瘩。黃芪是什麽樣子？”
    “黃芪的根是黃色的，長得很長，切開裏麵是淡黃色，聞著有股淡淡的豆腥味。”軒轅描述著，腦海裏浮現出岐伯藥圃裏那些黃芪的樣子，“它能補氣，就像給快熄滅的火堆添柴。”
    “我這就讓人去找！”少典說著就要往外走。
    “爹，不用急。”軒轅拉住他，“現在天色已晚，山裏不安全。明天一早我自己去，順便再采些止咳的‘款冬花’。娘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我先弄點溫粥給她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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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寶躺在石床上，看著兒子有條不紊地安排著，眼裏泛起了淚光。她知道，自己的兒子真的長大了，不再是那個跟著她身後問東問西的孩童，而是能獨當一麵，甚至能為她治病的大人了。
    軒轅找來陶罐，往裏麵加了些小米——那是部落裏儲存的糧食，平時隻有生病的人和老人才能吃到——又添了些幹淨的泉水，放在火堆邊慢慢熬著。火光跳動著，映在他專注的側臉上，少典站在門口，看著兒子的背影，又看了看床上閉目休息的妻子，心裏那塊因蚩尤威脅而懸著的石頭，似乎稍稍落了些。
    粥熬得差不多時，軒轅盛出一小碗，用木勺攪了攪，又吹了吹，試了試溫度，才端到床邊：“娘，喝點粥暖暖身子。”
    附寶撐著坐起來，軒轅小心地喂她一勺一勺喝下。小米粥熬得很爛，帶著淡淡的米香，溫熱的粥滑過喉嚨，讓她覺得胸口舒服了些，咳嗽也輕了些。
    “慢點喝，別燙著。”軒轅輕聲說，目光裏滿是關切。他想起小時候，自己生病時，母親也是這樣一勺一勺喂他喝粥，那時的粥裏偶爾會加些甜甜的野蜜，是母親走很遠的路采來的。
    喝完粥，附寶的精神好了些，軒轅扶她躺好，又在她身上蓋了兩層厚厚的獸皮：“娘，您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就去采藥，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附寶點了點頭，握著軒轅的手不願鬆開：“軒轅，蚩尤部落的事……你別太操心，有你爹呢。你剛回來，先歇歇。”
    “我知道，娘。”軒轅安撫道，“您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也會治好您的病。等您好了，我再給您講我在路上遇到的事，有會采藥的狼，還有會治病的神仙似的老翁……”
    附寶被他逗笑了，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好，娘等著聽。”
    等附寶睡熟了，軒轅才輕輕抽回手，和父親一起走出石屋。夜風吹來，帶著秋日的涼意，部落裏的篝火大多已經熄滅，隻有幾處崗哨還亮著微弱的火光。
    “蚩尤那邊，派來的人還在部落裏？”軒轅低聲問。
    少典點了點頭，臉色凝重：“在西邊的帳篷裏，有五個，個個凶神惡煞，說三天後要是不交出糧食和十頭壯牛，就踏平咱們部落。”
    軒轅的拳頭悄悄握緊了：“他們有多少人？”
    “不清楚，隻知道來的人裏有三個是勇士，能空手打死野豬。”少典歎了口氣，“咱們部落的勇士雖然也勇猛，但架不住他們人多。神農和伏羲部落那邊，你聯絡得怎麽樣了？”
    軒轅想起白天去神農部落時，那位首領躲閃的眼神，心裏有些沉重：“神農首領擔心引火燒身，暫時沒答應。伏羲部落也在猶豫，但我會再去試試。爹，您先穩住蚩尤的人，別讓他們起疑心，我明天采完藥就再去一趟伏羲部落。”
    “也好。”少典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娘這邊，就拜托你了。這幾日她茶飯不思，夜裏總念叨你，我看她這病，一半是凍的，一半是想你想的。”
    軒轅的心像被什麽東西揪了一下，他望著母親石屋的方向，那裏透出微弱的火光，映著窗戶上簡陋的木格。他在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治好母親的病，也要想辦法保住部落，不能讓蚩尤的人毀了這一切。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軒轅就背著藤筐出發了。追風跟在他身邊，不時用頭蹭蹭他的腿，像是在安慰他。山林裏彌漫著晨霧，空氣濕冷，軒轅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眼睛卻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尋找他需要的草藥。
    很快，他就在陰坡找到了玉竹，那翠綠的葉子在晨露中閃著光，他小心地挖開泥土，露出下麵一節節白色的根莖，像串起來的小玉珠。他沒有挖太多，隻取了幾株長勢最旺的，又用泥土把坑填好——這是岐伯教他的，采藥要留根，不能趕盡殺絕，這樣來年才能再長。
    采到百合時，他看到了幾株開得正盛的白色花朵，像一個個小小的喇叭，在草叢中搖曳。他小心地摘下花朵，又挖出下麵的鱗莖，那鱗莖像由許多小瓣組成的球，潔白如玉。
    黃芪不太好找，軒轅在向陽的山坡上翻找了許久，才在一片灌木叢中發現了幾株。它們的莖稈很高，葉子呈羽狀，他挖開泥土，果然看到了長長的黃色根莖，切開一點，一股淡淡的豆腥味飄了出來。
    最後，他在溪邊找到了款冬花，那些紫紅色的花苞貼地生長著，像一個個小小的紡錘。岐伯說，款冬花止咳效果最好，尤其是對這種風寒引起的咳嗽。
    太陽升到頭頂時，軒轅的藤筐已經裝了不少草藥。他背著筐往回走，心裏想著母親喝下湯藥後好轉的樣子，腳步也輕快了許多。追風在前麵跑著，不時停下來回頭等他，尾巴搖得歡快。
    回到部落後，軒轅立刻開始處理草藥。他把玉竹和百合的根洗幹淨，放在石板上用石臼搗成泥狀，又把黃芪切成薄片，款冬花曬幹。然後他找來一個幹淨的陶罐，先放入黃芪和清水，用文火慢慢煮著，等水開後，再加入玉竹和百合泥，最後放入款冬花，繼續煮了半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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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藥熬好後，他濾去藥渣，得到一碗淡黃色的藥汁，聞著有股淡淡的清香，不像巫醫的草藥那樣刺鼻。
    他端著藥汁走進石屋時，附寶正醒著，見他回來，笑了笑：“回來了？”
    “娘，藥熬好了，您嚐嚐。”軒轅扶起母親，用小勺舀起藥汁，吹涼後遞到她嘴邊。
    藥汁入口有些微苦，但咽下去後，喉嚨裏卻泛起一絲甘甜，胸口也覺得暖暖的，不像之前那樣發悶了。附寶喝了小半碗，就覺得有些困了。
    “娘，睡一會兒吧，藥勁兒上來，您就能舒服些。”軒轅幫她蓋好獸皮。
    附寶點點頭，很快就睡著了，這次她睡得很安穩，沒有再咳嗽，呼吸也比之前平穩了許多。
    軒轅坐在床邊，看著母親熟睡的臉，心裏稍稍安定了些。但他知道，這隻是開始，母親的病需要慢慢調理，而部落的危機，更是像懸在頭頂的巨石，隨時可能落下。
    他摸了摸懷裏那卷《黃帝內經》的竹簡，堅硬的竹片硌著胸口，卻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力量。岐伯說，醫道無止境，做人做事也一樣。他不僅要治好母親的病，更要像醫治病人一樣，找到化解部落危機的良方。
    就在這時，石屋外傳來一陣爭吵聲，夾雜著粗野的叫罵，軒轅眉頭一皺，起身走了出去。他看到五個穿著獸皮、身材高大的漢子正圍著少典，其中一個絡腮胡的漢子指著少典的鼻子，唾沫橫飛地說著什麽，看那樣子，正是蚩尤部落派來的人。
    少典臉色鐵青，拳頭緊握，卻強壓著怒火。周圍圍了幾個部落的族人，個個麵帶怒色，卻敢怒不敢言。
    軒轅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平靜的日子不會太久了。蚩尤部落的人，恐怕不會給他們太多時間。他握緊了手裏的石刀，目光堅定——無論如何，他都要保護好母親，保護好這個部落。
    附寶的病能順利好轉嗎？蚩尤部落的人又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且看下一章情節內容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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