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劑量輕重定療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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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3章:劑量輕重定療效
    清晨的藥廬還浸在薄霧裏,軒轅已經站在石案前,盯著那堆被分揀好的麻黃。石案上的竹簡攤開著,上麵是昨夜記錄的醫案——部落裏的壯漢阿虎染了風寒,高燒三天不退,渾身滾燙得像塊燒紅的石頭,蓋著三層獸皮還喊冷,咳嗽時胸腔裏像有破風箱在響。
    “先生,這是按您說的量稱好的麻黃。”弟子阿木捧著一個陶碗過來,碗裏的麻黃莖稈粗壯,斷麵泛著黃白色的紋理,湊近聞能嗅到一股清苦中帶著辛烈的氣味。他手裏的石秤做得極為精巧,秤砣是塊打磨光滑的青石,此刻正壓在“三錢”的刻度上。
    軒轅拈起幾莖麻黃,指尖摩挲著上麵細密的絨毛。這是前幾日剛從山陰處采來的,正值秋季,麻黃的藥力最足。他記得三天前給阿虎開的方子:麻黃三錢,桂枝二錢,生薑三片,甘草一錢,加水三碗煎成一碗。可藥喝下去,阿虎隻出了層薄汗,燒退了不到兩個時辰,又重新燒了起來,咳嗽反倒更重了些。
    “去看看阿虎現在怎麽樣了。”軒轅對阿木道,自己則蹲下身,翻看石案下的舊竹簡。那是他從終南山帶回來的,上麵記著岐伯講過的話:“藥之效,在量之當。量不足,則力微難達病所;量過之,則性烈反傷正氣。”
    阿木很快跑了回來,臉色有些急:“先生,阿虎叔說骨頭縫裏都在疼,剛才咳得厲害,把喝的藥都吐了。”
    軒轅心裏一沉,快步走向安置病患的草棚。剛掀開草簾,一股濃重的熱氣夾雜著汗味撲麵而來。阿虎躺在鋪著幹草的石榻上,臉色紅得發紫,嘴唇卻泛著青,呼吸時胸口起伏得厲害,每一次吸氣都像要把肺扯出來似的。
    “軒轅先生……”阿虎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他想抬手,卻連抬胳膊的力氣都沒有,“我是不是……不行了?”
    軒轅按住他的手腕,脈搏跳得又快又沉,像擂鼓一樣。他又摸了摸阿虎的額頭,比昨天更燙了。“別慌,藥還沒到時候。”他安撫道,目光落在石榻邊空了的陶碗上——那是今早剛煎好的藥,看來是真的吐了。
    回到藥廬,阿木已經把重新備好的藥材擺了出來。軒轅盯著那三錢麻黃,眉頭擰成了疙瘩。阿虎體格健壯,平日裏能扛著兩頭野豬走三裏地,風寒侵入得又深,是不是……藥量太輕了?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壓了下去。麻黃這味藥,他記得清楚:味辛、微苦,性溫,能發汗解表、宣肺平喘,但若是用量過了,會讓人汗出不止,耗傷元氣,嚴重的甚至會心慌手抖,危及性命。前幾日給部落裏的孩童用,隻用一錢就見效了;給婦人用,最多也隻用兩錢。阿虎雖是壯漢,三錢已是他能想到的極限。
    “先生,要不……加點別的藥?”阿木在一旁看著,小聲提議,“比如再加點生薑?”
    軒轅搖了搖頭。生薑能助麻黃發汗,可問題不在輔助的藥,而在主藥的力道夠不夠。他想起岐伯帶他采藥時說的話:“治急症如驅強敵,兵力不足則功虧一簣。但用兵也需知彼知己,過則反噬。”當時他還不太懂,此刻看著阿虎痛苦的模樣,忽然有了些模糊的感悟。
    他走到藥架前,取下裝麻黃的陶罐,又用石秤稱了一錢,加到原來的三錢裏。陶碗裏的麻黃頓時堆得冒了尖,辛烈的氣味也更濃了些。
    “先生,這……”阿木嚇得臉都白了,“四錢?這會不會太多了?萬一……”
    “我知道你擔心什麽。”軒轅的聲音很穩,眼神卻異常專注,“阿虎體質壯實,風寒入裏,如重兵把守。三錢麻黃如同派三千兵去攻城,隻能打個平手;再加一錢,讓兵力占優,才能破城而入。但你記住,這四錢是針對他這樣的壯漢急症,換了別人,絕不能用。”
    他一邊說,一邊取來桂枝,這次也加了半錢,生薑多放了一片,甘草依舊用一錢。“甘草能調和諸藥,在這裏還要幫著守住正氣,不讓麻黃發汗太過。”他對阿木解釋,像是在給自己打氣,又像是在傳授經驗。
    陶釜裏的水很快燒開了,軒轅親自將藥材放進去。麻黃一入沸水,水麵立刻泛起細密的泡沫,一股更濃烈的辛氣蒸騰起來,嗆得阿木忍不住咳嗽了兩聲。“煎麻黃要用急火,”軒轅一邊攪動藥材一邊說,“不能煎太久,否則辛散之力就跑了。”
    三碗水煎成一碗時,藥汁呈深褐色,濃稠得像蜜。軒轅舀出藥汁,放在陶碗裏稍微涼了涼,親自端去草棚。
    阿虎的妻子正守在旁邊抹眼淚,見軒轅進來,連忙站起身:“先生,還有法子嗎?”
    軒轅點了點頭,扶起阿虎,將藥碗遞到他嘴邊。藥汁剛碰到嘴唇,阿虎就皺起了眉:“好辣……”
    “趁熱喝,喝完蓋好被子睡一覺。”軒轅鼓勵道。
    阿虎咬著牙,幾口就把藥汁喝了下去。剛放下碗,他就覺得一股熱流從喉嚨直衝下去,像喝了一碗滾燙的烈酒,順著喉嚨、胸口,一直流到肚子裏,然後又從肚子裏往外擴散,四肢百骸都漸漸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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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熱……好熱……”阿虎開始冒汗,先是額頭,接著是後背,很快就浸濕了貼身的麻布衣衫。他想掀被子,被軒轅按住:“別掀,讓汗再多出些。”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阿虎的呼吸漸漸平穩了,臉上的紫紅色退了些,嘴唇也有了點血色。他翻了個身,嘟囔了一句:“不冷了……”
    軒轅又摸了摸他的額頭,雖然還有點熱,但已經不像之前那樣燙得嚇人了。脈搏也慢了些,不再像擂鼓,而是變得沉穩了些。
    “先生,真的退了些!”阿木在一旁看得真切,眼睛都亮了,“四錢麻黃真的管用!”
    軒轅卻沒放鬆,他對阿虎的妻子說:“再熬點小米粥,等他醒了給他喝點,補補力氣。要是再出汗,就用幹布給他擦,別讓風著了。”
    回到藥廬,天已經大亮了。軒轅坐在石案前,把阿虎的病例重新寫了一遍,在麻黃的用量旁邊畫了個醒目的記號,旁邊批注:“壯漢急症,麻黃四錢,得汗則效。常人三錢為限,體弱減半。”
    剛寫完,外麵又傳來腳步聲,是部落裏的老獵戶,說自己也受了風寒,症狀和阿虎差不多,就是沒那麽重。軒轅給他診脈後,開了三錢麻黃,囑咐他按方煎服。
    “先生,為什麽不給獵戶也用四錢?”阿木不解地問。
    軒轅指著獵戶的背影:“你看他走路的樣子,腳步虛浮,這是平日裏勞作傷了元氣,雖也是風寒,卻經不起大汗。用三錢,讓他出層薄汗就行,過了就傷身子了。”
    阿木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問:“那要是孩童得了同樣的病呢?”
    “孩童髒腑嬌嫩,一錢就夠了,最多一錢半。”軒轅拿起一根麻黃,“你記住,用藥如量體裁衣,胖瘦、強弱、老幼、男女,都得考慮。就像這麻黃,用對了是良藥,用錯了就是毒藥。”
    傍晚時分,阿木興衝衝地跑回來報喜:阿虎醒了,燒退了大半,已經能喝小半碗粥了;老獵戶也出了汗,症狀減輕了不少。
    軒轅站在藥架前,看著一排排陶罐裏的藥材,心裏忽然通透了。岐伯說的“火候如藥性,過則損,不及則弱”,不僅適用於煉丹,更適用於用藥的劑量。每一味藥都有它的“度”,這個“度”不是死的,是活的,要根據病情、體質、甚至季節來調整。
    他拿起石筆,在竹簡上又添了幾筆:“藥有個性,人有差異,量需隨變,方為至理。”寫完,他將竹簡放進木盒裏,那裏已經存了厚厚的一疊,都是他這些日子積累的醫案和感悟。
    夜色漸深,藥廬裏的燈火還亮著。軒轅借著燈光,翻看岐伯贈的《黃帝內經》初稿,看到其中一句“謹察陰陽所在而調之,以平為期”,不由得會心一笑。這“平”字,不也包含著劑量的精準嗎?讓藥的力道與病的輕重相平,讓藥的偏性與人的體質相平,才能達到治病的效果。
    他想起白天阿木緊張的樣子,決定明天再給弟子們好好講講劑量的學問。他要讓他們明白,醫者手中的藥,既能救人,也能傷人,而劑量的輕重,就是那道生死線。
    那麽,弟子們能真正理解劑量的重要性嗎?在未來的行醫中,他們會遇到需要更精細調整劑量的疑難雜症嗎?且看下一章情節內容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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