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集:跨域施治驗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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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集:跨域施治驗真知
    西戎的風總是帶著砂礫的粗糲,可當那股裹挾著南嶺濕熱的氣息漫進臨時搭建的營帳時,連最耐得住苦寒的牧民都忍不住皺緊了眉頭。帳內,阿古拉——那個能徒手搏狼的西戎勇士,正蜷縮在鋪著羊毛氈的石榻上,牙關咬得咯咯作響,額頭上的冷汗像剛從雪山上融下來的水,順著棱角分明的臉頰往下淌,在下巴匯成細流,滴在胸前的獸皮上,洇出一片深色的痕跡。
    軒轅蹲在榻邊,手指剛搭上阿古拉的手腕,就被他猛地一掙。勇士喉嚨裏發出困獸般的低吼,眼睛半睜半閉,眼白上布滿了猩紅的血絲,像是有無數條小蛇在皮膚下遊走。“水……水……”他含混地喊著,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
    帳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西戎的縫合匠巴圖掀簾進來,他腰間還別著那把用野馬肋骨磨成的骨刀,刀鞘上的銅環叮當作響。“軒轅先生,阿古拉他……”巴圖的聲音裏帶著難掩的焦慮,他粗糲的手掌在圍裙上反複擦拭,“昨天還跟著隊伍趕羊,今天一早就在草地上打滾,說渾身像被火燎著疼。”
    軒轅沒抬頭,指尖細細感受著阿古拉腕脈的搏動。那脈象跳得又快又浮,像驚惶失措的小鹿在亂撞,指腹下的皮膚滾燙,連帶著血管的震顫都帶著一股躁動不安的熱意。“他舌頭什麽顏色?”軒轅問道,目光始終沒離開勇士的臉。
    巴圖連忙俯身,小心地撬開阿古拉緊咬的牙關。一股混雜著酸腐氣味的熱氣湧了出來,巴圖皺著眉看了看,回道:“紅得發紫,上麵還有層黃乎乎的東西。”
    “讓開些。”軒轅說著,伸手輕輕撥開阿古拉汗濕的額發,指尖觸及之處,滾燙得幾乎要灼傷皮膚。他又翻開勇士的眼瞼,眼白的紅絲比剛才更密了,像是要滲出血來。“發熱三天了?”
    “是,”巴圖點頭,聲音更低了,“前兩天以為是累著了,喝了些羊骨湯,誰知昨晚開始抽風,渾身抖得像篩糠。”他說著,從懷裏掏出個油布包,打開來是幾塊曬幹的鹿腎,“我本想給他煮些髒器粥,補補元氣,可他一口都咽不下去。”
    帳簾又被掀開,這次進來的是南蠻部落的草藥巫阿月,她背著個竹編的背簍,裏麵裝著用桐葉包好的草藥,還帶著南嶺山林裏的潮濕氣息。“軒轅先生,我按你說的,采來了新鮮的金銀花和魚腥草。”阿月的聲音清脆,帶著南方口音特有的軟糯,可此刻也染上了幾分急切,“路上聽牧民說,阿古拉的情況不太好?”
    軒轅站起身,眉頭微蹙:“他是三天前隨商隊去南嶺換鹽,回來後就開始發熱。你看這脈象,浮數而弱,浮為外感,數為熱盛,弱是正氣已傷。”他轉向阿月,“南嶺多瘴氣,濕熱鬱積在體內,就像悶在罐子裏的柴火,不燒起來才怪。”
    阿月放下背簍,蹲到榻邊看了看阿古拉的舌苔,又摸了摸他的頸側:“脖頸這裏滾燙,皮膚還發緊,確實是瘴熱入體的模樣。在我們那兒,這樣的病得用金銀花和魚腥草煮水,喝下去發發汗,把熱邪排出來。”她說著就要去拿背簍裏的草藥,卻被巴圖一把攔住。
    “不行!”巴圖的聲音陡然拔高,粗黑的眉毛擰成了疙瘩,“阿古拉現在虛得很,再發汗,怕是要把他的元氣都泄光了!我們西戎的法子,得用鹿腎、羊心燉湯,把他的力氣補回來,才有精神扛過去。”
    “補?”阿月也來了氣,纖細的手指指著阿古拉發紅的臉頰,“他這是熱邪在作祟,就像鍋裏的水已經燒開了,你還往灶裏添柴,是想把鍋燒穿嗎?”
    “你懂什麽!”巴圖梗著脖子,骨刀在鞘裏來回蹭,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我們部落的勇士,當年跟野狼搏鬥,腸子都露出來了,就是靠喝髒器湯才撿回一條命!阿古拉現在是虛,不是熱!”
    “你才不懂!”阿月也不讓步,南方女子的溫婉全沒了,“瘴氣是陰邪裹著熱邪,不先把熱清掉,補得越多,邪氣得的養分就越足,到時候神仙都救不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吵得帳內的空氣都燥熱起來。阿古拉被吵聲驚動,喉嚨裏發出痛苦的呻吟,身體又開始抽搐。軒轅抬手示意他們安靜,目光落在勇士痛苦扭曲的臉上,心裏已有了定數。
    他先轉向阿月:“你說得對,瘴熱不除,病根難去。但他這脈象弱,說明正氣已經被耗損,單用苦寒的草藥清熱,怕是會傷了脾胃。”又看向巴圖,“你說的補元氣也沒錯,可現在熱邪正盛,盲目進補,就像給強盜送糧草,隻會助紂為虐。”
    巴圖和阿月都愣住了,一時不知該說什麽。軒轅拿起阿月背簍裏的金銀花,又指了指巴圖的鹿腎:“南嶺的瘴熱,得用南方的草藥清解,就像用涼水澆滅火苗;西戎的髒器,能補他耗損的元氣,好比給快要熄滅的火堆添柴。但什麽時候澆水,什麽時候添柴,得有先後。”
    他讓阿月取來陶罐,先放進去金銀花和魚腥草,又加了幾片生薑:“生薑性溫,能製約草藥的苦寒,還能助發汗,讓熱邪順著汗孔出去。”接著對巴圖說,“你去煮些小米粥,等他喝了藥,汗出得差不多了,再把鹿腎切碎了放進去,少放些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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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圖還有些猶豫,搓著手道:“這……真能行嗎?草藥和髒器混著用,我們從來沒試過。”
    阿月也有些不安:“生薑是溫性的,會不會讓熱邪更厲害?”
    軒轅看向石榻上呼吸急促的阿古拉,語氣沉穩:“醫道沒有定法,就像水流遇山,總要繞著走才能通。阿古拉是西戎人,體質本就偏壯,可這次去了南嶺,受了濕熱,就像耐寒的草木突然被泡在雨水裏,既有外濕的侵擾,又有內熱的煎熬。”他拿起一根柴火,在地上畫了個陰陽魚的形狀,“陰中有陽,陽中有陰,清熱不忘補正,補正不助邪熱,這才是治病的根本。”
    見兩人還是半信半疑,軒轅不再多言,親自守在陶罐邊,看著草藥在水裏翻滾,蒸騰起帶著苦味的熱氣。帳外的日頭漸漸西斜,把帳簾的影子拉得很長,落在阿古拉的臉上,忽明忽暗。
    藥熬好時,阿古拉的抽搐剛好過去,人昏昏沉沉的。軒轅小心地扶起他,用小勺把藥汁一點點喂進他嘴裏。藥汁很苦,阿古拉皺著眉想推開,軒轅輕聲道:“忍著點,喝下去,身上的火就能降下去了。”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阿古拉竟真的不再掙紮,一口口咽了下去。
    沒過多久,阿古拉的額頭就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這次的汗不像之前那樣滾燙,帶著些微的涼意。軒轅用幹淨的麻布給他擦汗,又摸了摸他的脈,雖然還是快,但比剛才沉穩了些。“熱邪開始退了。”他對巴圖道,“可以煮髒器粥了,記得少放鹿腎,先讓他的脾胃適應一下。”
    巴圖這才動了,腳步比剛才輕快了些。阿月看著阿古拉呼吸漸漸平穩,臉上的紅暈也淡了些,悄悄拉了拉軒轅的衣袖:“先生,剛才是我太固執了。”
    軒轅笑了笑:“術業有專攻,你們都是為了救人,沒什麽對錯。隻是治病就像駕船,既要懂風向,也要識水性,少了一樣,都可能翻船。”
    夜幕降臨時,阿古拉醒了過來,雖然還有些虛弱,但眼神清亮了許多,不再像之前那樣渾濁。巴圖端來溫熱的髒器粥,他竟能自己捧著碗喝了小半碗。喝到最後,他看著軒轅,聲音還有些啞:“先生,我剛才好像夢見自己掉進火裏,渾身燒得疼,後來不知怎麽,來了股清涼的泉水,把火澆滅了,身上就舒服多了。”
    軒轅看著他,心裏湧起一股暖流。這暖流不是因為治好了一個病人,而是因為他真切地感受到,那些來自不同地域的醫法,就像東夷的砭石、南蠻的草藥、西戎的髒器、北狄的脈診,看似各不相幹,實則都連著“救人”這根主線。就像天上的星星,雖然位置不同,卻都在守護著夜空的明亮。
    帳外,巴圖和阿月正蹲在火堆邊說話,巴圖拿著一根柴火,在地上畫著什麽,阿月時不時點頭,臉上帶著笑意。軒轅知道,這場跨域施治,驗的不隻是醫法,更是人心——當不同的智慧為了同一個目標匯聚時,總能碰撞出最動人的火花。
    他低頭看著阿古拉漸漸安穩的睡顏,心裏默默念著:醫道從來不是孤舟,而是千萬條溪流匯成的江河,唯有兼容並蓄,才能奔騰不息。
    想知道阿古拉能否徹底痊愈?軒轅的醫理又將因此獲得怎樣的啟發?且看下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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